出於自身的矜持,以及不習慣,冷弈沒有直接去安慰梅依。
冷弈依舊記得,之前在面對梅依質問的時候,地獄使者一臉無所謂的說:「什麼村莊來的?反正不關我事了,三十年前那個時代那麼混亂,到處都在廝殺,一個小村莊被滅了不是很正常的嗎?平白無故的指責我作甚?你要能找到證據,我就服輸。」
證據個鬼啊,這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還怎麼找到證據!聽到地獄使者這番近乎無賴的說辭,梅依心情大壞,恨不得抽死這個不要臉的。
梅依還沒動,她的學生先動了,就是當初在哪個小山村中,第一個站出來為自己說話的小孩子,她叫洛爾菲。
然而儘管歲數成長了,但是看到這個可能是毀滅自己家鄉兇手的傢伙,如此漫不經心的回答,洛爾菲忍不住出手,幸好,冷弈即使攔了下來,讓這一件事情沒有鬧大。
不過在險些發生衝突以後,地獄使者也不再挑撥幾人,冷着臉在上方啟動了地獄之門,然後就閃身到一邊去。
在地獄之門打開以後,梅依幾人整理好心情,準備開始穿越。
實際上,梅依見過很多次地獄之門,有時候驅魔的時候,運氣湊巧到達召喚地獄之門的階段,梅依就可以進入。不過這一次,還是梅依等人第一次自己穿過、不但是梅依,或許隊伍中的這98個牧師,都是第一次親自進入。
「建議閉上眼睛,」這是那個神秘的神仆在進入之前,對梅依等人唯一的提示。
從外面看地獄之門的話,即使透過地獄之門打開的門扇,也依舊只能看見漆黑一片,不過不是黑暗的黑,是很充實的黑,就好像是黑色的軟泥。
當然,有些視力好的人仔細觀察,倒是可以看到那片漆黑之中,有什麼東西如同小蟲子一樣在蠕動。如果湊近的看的話,能看到有細小的線條繞成了一個圈,然後在不停的轉動,宛如黑色的旋渦。
可能有些人會懷疑,那門內如同軟泥一樣的黑暗,能不能鑽進去。不過看多了魔鬼進出地獄之門的梅依沒有多疑惑,直接一腳踏入地獄之門。
沒有想像中遭遇軟泥的阻礙,儘管面前的黑暗像軟泥一樣,梅依踏出去的腳傳回來的感覺,卻是一腳踩空。
因為一腳踩空的原因,梅依比想像中要快的進入了地獄之門,在進入地獄之門以後,梅依就明白神仆為什麼要發出那樣的提示。
梅依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使用傳送捲軸,就是現在這個感覺,不停的轉啊轉啊,能把自己膽子轉出來的難受。
進入地獄之門前的景象,還殘留着幾分色彩在腦海中,那幾分不同於黑色的色彩,正在提醒梅依,自己現在旋轉的速度有多快。
耳邊想起了竊竊私語,這讓梅依想起自己小時候發燒,卻仍然被帶去祭拜星神,那時候祭司的祈禱詞,周圍人的附和,就如同此時一樣,小聲而密集,讓人發瘋。
鼻子裏傳來的,是魔鬼熟悉的味道,那股羊騷味——自從自己見了魔鬼以後,已經三十年都沒有吃羊了,因為一見到羊,自己就想起魔鬼。
在地獄之門中極其難受的梅依,只能依照神仆的吩咐閉上眼睛。說來也奇怪,明明閉眼和聲音無關,然而閉上眼睛以後,梅依所有難受的感覺都消失了。
前面如此激烈的感覺消失了,之前因為難受而被忽略的感覺,就顯現了出來。
梅依感覺現在自己被擠在一條管子裏,這一條管子正在不停的蠕動,通過蠕動將自己運往其他地方——這就是地獄之門的傳送嗎?
不管猜想如何,以上這些感受,在短短的五分鐘之內就消失了,因為目的地已經到達,梅依和神仆率先出來,接着他的學生們和僕人們一個個緊隨其後。
地獄之門此時出口所對着的地方,依舊是一片和召喚地獄使者相似的空曠草地,時間也只偏離了一些,而遠處能看到河流和森林,但是沒有看到人煙,因此這些剛剛穿越過的人,趕忙趁着這個時機調整狀態。
看着臉色煞白的梅依,冷弈起了幾分調笑的心思,對着梅依打趣道:「梅依女士,第一次體會地獄之門的感覺不錯吧?以後還要在來二十幾次,驚不驚喜?」
撲通一聲,冷弈的後面就有幾個人倒下了,看起來被這個消息驚喜到了。
梅依畢竟是梅依,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女人,在恢復一會兒,整理一下儀表以後,就緩過來了:「一個小問題,為什麼閉上眼睛,那些狂亂的東西就會消失?包過聽到的,聞到的,可是身體受到的擠壓為什麼還在?」
「哈哈哈,可能是因為那個隙間的通道,是唯心的吧,你看不見就代表不存在。」冷弈笑着給出了一個答案。
「唯心?奇怪的詞彙,」梅依一邊思考冷弈的話語,一邊督促僕人整理好行李,儘快恢復狀態,「那我後一個問題呢?」
幸運的是,雖然受到一陣難以言說的對待,但是梅依一行人的行李沒有任何丟失,梅依聽到一個僕人信誓旦旦的對着旁邊一個人說,當時他確實是難受的放開了行李,可是行李卻還在他手上。
「說明這方面不唯心,」冷弈給出一個毫無誠意的解答,換來了梅依的後腦勺。
接下來,在回復狀態以後,眾人就現在這裏休息下來,等到第二天再做打算,畢竟現在才剛過午夜不久。儘管這裏不適合露營,但是在黑夜中走動更加危險,還是等到天亮了以後再做打算。
「咳咳,」冷弈一聲咳嗽,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冷弈鎮定自若的開口,「我再重申一遍這一次的注意要點,那就是不可以寫任何日記,不可以傳播和星神有關的東西,明白嗎?」
這東西可是眾神商討以後決定的,還是要對這些人重點說明一下。在冷弈重申了這一個要點以後,眾人才留下必要守夜者,然後紮營睡去。
睡下五六個小時以後,當天空開始泛起魚肚白之時,冷弈打斷了梅依的睡眠。
也不是冷弈故意打斷,冷弈就是沒有用任何魔法隱藏氣息,然後站在梅依帳篷外邊站了一小會兒,梅依這個小心謹慎的女人就警覺,然後自己醒來了。
「誰!」
「嗯哼,」回答梅依質問的,是冷弈那極有特色的哼嗆。
聽到了哼嗆,梅依就明白是冷弈了,現在這整個營地裏面,也只有這個神仆可以輕易的逃脫自己的偵察。
「什麼事情?」梅依使勁掐了掐她的太陽穴,很久沒有人敢在她睡覺的時候直接叫醒自己了。
「太陽才剛剛起來,天色正好……」
「神仆閣下,說重點,請。」
「進行驅魔的話,需要對當權者進行聯繫,自上而下的才能更好的驅魔,然而你的運氣很不好,第一站到達的地方,嗯,你可以參考三十年前的希帕里,根本沒有一個統一的政府,所以沒法聯繫,你打算怎麼辦?」
「星神在上啊!」
聽到神仆的話,梅依頓時就是頭大,沒有統一政府,這意味着自己可能要一個勢力一個勢力的說過去,這樣繁瑣的讓人吐血啊。
但是在怎麼繁瑣,這都是自己分內的工作,必須要去做。但是也不能死板的做,應該要找到節點,對症下藥。
「神仆閣下,能介紹一下這一片土地嗎?哦,我馬上出來,」面對未知的存在,梅依此刻表現的還是很恭敬。
就梅依這個階層的女人來說,梅依起床整理衣服的速度,可謂是風馳電掣,沒過多久梅依就從那矮小的帳篷裏面出來。
「赫非,」在梅依出來以後,冷弈慢慢在營地中走,梅依只能跟上——梅依原本是想在更為隱秘的地方談論這個問題的。
「赫非……?」梅依用她蘇拉西的語言,僵硬的說出這個被赫非語轉漢語再轉蘇拉西語的詞彙,聽上去各種爆笑。
冷弈沒能忍住笑聲,梅依說赫非時候的語言實在太逗。
隨着冷弈的笑聲,梅依的眉毛逐漸凝蹙,不過冷弈在梅依發話之前,用其他話題將這個問題蓋過去。
「赫非最早的意思,是血脈的力量,指的是最早那些帶領赫非人和魔獸戰鬥,為赫非人開拓空間的那群人,後來逐漸變成了榮耀、貴族的意思,再到現在,赫非已經變成了他們這個族群的稱呼。」
「我不是來聽他們是怎麼起家的,我只想知道,你前面說赫非已經變得和幾十年前的希帕里一樣了,這是怎麼回事?」
此時,二人在營地內散步,已經走到了比較隱秘的小樹林,梅依希望能就在這裏談論,可惜,冷弈還在繼續走動中。
「其實赫非的遭遇,和蘇拉西對比起來,還是有那麼一些既視感呢,都是自己先內亂,然後異族入侵,反正現在碎成了三塊,中間被異族直接統治,西部小城名義上服從異族,人口最多、歷史最悠久的東部還在苦苦抵抗。」
「那我們現在在哪裏?」現在梅依已經和冷弈走出小樹林了。
「西部,那些和斯帕里南方很相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