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縈繞着西野七瀨的身體,她的臉上露出悲傷的表情,頭髮披散着蓋在臉頰上,眼睛裏流出了血淚,就這樣痴痴看着千夜。手中緊緊的攥着檜扇,嘴裏不斷地重複着哀泣的話語。
「明明玉子那麼喜歡師傅的!為什麼師傅要殺了玉子!為什麼師傅不願意救父親大人!為什麼師傅不願意接受玉子的心意!為什麼玉子要嫁給忠興大人!玉子愛的明明是師傅!」西野七瀨重複着這些話語,血淚不斷地流下,整間茶室里充斥着悲傷和怨恨。
看着充滿了怨恨和悲傷的西野七瀨,千夜嘆息了一聲:「沒想到四百年的輪迴,還是沒能讓你忘卻嗎,玉子?」
西野七瀨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悲傷的笑容,用哀泣的語氣說道:「師傅你終於肯再叫我一聲玉子了嗎?可是師傅你為什麼要殺了玉子呢?明明玉子是那麼喜歡師傅的!」說着,西野七瀨一隻手攥着檜扇,牢牢的按在胸口,另一隻手則朝千夜伸去。
千夜臉上嘆息的神色更甚,看着西野七瀨伸出的手和渴望的眼神,最終還是握住了西野七瀨伸出的手。
西野七瀨的手被千夜握住之後,臉上終於浮現出開心的笑容,她悲傷的說道:「為什麼師傅你來的這麼晚呢?為什麼師傅你不肯救父親大人呢?玉子真的好難過啊!父親大人死了,忠興大人也憎恨着玉子,為什麼所有的一切都要玉子一個人來背負?」
看着西野七瀨臉頰上滴下的血淚落入茶杯之中,將茶水染成血紅色,千夜臉上嘆息的神色更重,最終他開口說道:「因為我不能愛你,我愛你的代價,便是我要親手斬下你的頭顱。」
橋本奈奈未聽到這句話,想起小白說過,千夜曾經遭受過詛咒,頓時臉色一變,有些擔心的看着千夜。
而此時,西野七瀨臉上悲傷的神色更濃了,但她的嘴角卻一直帶着笑意,用哀傷的語氣說道:「為什麼師傅你不早一點告訴玉子呢?這樣玉子至少可以在死之前,得到師傅的愛啊!如果是師傅的話,即使被斬下頭顱,玉子也是幸福的!」
千夜看着眼前的西野七瀨,仿佛又回到了四百年前的大阪城,看着在自己面前哀泣的玉子。但是這一次,千夜選擇了不同的回答:「我不是已經斬下過你的頭顱了嗎?你感受到了幸福嗎?」
西野七瀨頓時愣住了,仿佛在不斷地回想着自己的記憶,終於想起一切的她雙手抱住了頭,痛哭起來。
看着痛哭的西野七瀨,千夜仿佛鬆了一口氣。看着原本被西野七瀨的血淚染紅的茶水中不斷地有黑氣散出,顏色也越來越淡,千夜終於放心的點點頭,站起身走到痛哭的西野七瀨身邊,將手放在了她的頭上:「悲傷的時候,就要大聲的哭出來哦,小玉子。」
西野七瀨淚眼婆娑的抬起頭,看着站在身前的千夜,用幼童般的聲音哽咽着說道:「師傅,為什麼這個世界上要有悲傷呢?」
千夜撫摸着西野七瀨的腦袋,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的說道:「這個問題師傅也回答不了,但是師傅覺得,神明可能是覺得世人不夠珍惜幸福,所以才會有悲傷吧。所以小玉子,如果感到悲傷的話,就大聲的哭出來,然後更加珍惜幸福吧。」
「師傅!」西野七瀨哭着抱住了千夜的腰,放聲痛哭着。
感受着抱着自己痛哭的西野七瀨,千夜並指成劍念到:「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脫離苦海,轉世成人。」然後將手指點在了西野七瀨的頭頂。
被千夜點中頭頂之後,西野七瀨身上頓時散發出大量的黑氣,當這些黑氣消散之後,西野七瀨軟軟的倒在了地板上,一直攥在手中的檜扇也從手中滾了下來。
看着倒在地板上西野七瀨,千夜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時西野七瀨一直攥在手中的檜扇忽然飛了起來,在空中打開了扇面,朝着千夜一下一下扇着,似乎是在點頭。
千夜搖了搖頭說道:「這是我欠玉子的,你又是何必?」
檜扇向低頭一樣扇了一下,似乎在同千夜說着什麼,千夜嘆息了一聲說道:「值得麼?四百年的修行一朝喪盡,只是為了那一滴眼淚嗎?」
檜扇點頭一樣的扇動着,似在感謝,然後緩緩地落在了西野七瀨的身旁。
橋本奈奈未看着這一切,用關切的眼神看着千夜,又有些不解的向千夜問道:「千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娜娜賽怎麼會突然記起她的前世?還有剛剛那是?」
千夜對橋本奈奈未笑了笑,感受着她關切的眼神,說道:「是付喪神,那柄檜扇是在玉子小時候,我送給她的禮物,她一直帶在身邊。在玉子臨終前,她把這柄檜扇還給了我,就一直被我留在身邊。四百年的歲月,這柄檜扇在我身邊吸收了靈氣成為了付喪神。但最終賦予它靈性的,卻是當年我用它斬下玉子頭顱時,玉子落在這柄檜扇上的最後一滴眼淚。」
橋本奈奈未聽着千夜的解釋,又有了新的問題:「那剛剛娜娜賽那是?」
千夜用有些懷念又有些感傷的眼神看着倒在地上的西野七瀨和她身旁的檜扇,向橋本奈奈未解釋道:「玉子當初臨終之前心懷怨懟,所以死後怨氣纏身無法成佛。我以泰山府君之祭強行送她入輪迴,希望以輪迴之力化解她身上的怨氣。但最終卻收效甚微,甚至玉子上一世的輪迴因為遭逢戰亂的原因,怨氣變得更加深重。這柄檜扇所化的付喪神因為想報玉子當年那一滴眼淚的恩德,所以強行以它四百年的修行喚醒玉子的記憶,並消弭了她的怨氣。但這也耗盡了它的靈性和修行,這柄檜扇也再度變成了一柄普通的檜扇。」
橋本奈奈未用雙手捂住了嘴巴,有些傷感的說道:「那娜娜賽她現在沒事了嗎?」
千夜走過來,扶住了橋本奈奈未的肩膀說道:「娜娜賽她身上的怨氣剛才已經被徹底的消弭了,她已經沒事了。」
「那她現在是娜娜賽還是玉子?她還會記得她和你之間的故事嗎?」橋本奈奈未有些感傷又有些擔心的問道。
千夜笑了笑,用手指颳了一下橋本奈奈未高挺的鼻子說道:「不用擔心,玉子已經在四百年前就死去了,剛剛那只是她凝聚在那柄檜扇上的思念,被付喪神激發出來了而已。她並沒有回憶起她的前世,她也還是娜娜賽。等她醒過來之後,她甚至不會記得今天所發生過的事。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她會變成玉子,和我舊情復燃。」
橋本奈奈未有些羞澀的將臉埋在了千夜的肩膀上,不敢抬頭看千夜。雖然害羞,但是橋本奈奈未還是將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千夜你剛才說,你愛玉子的代價,就是你要親手斬下她的頭顱,這是不是你在那須野之戰時曾經受到的詛咒?」
千夜身體一僵,但又很快恢復了正常,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是小白那隻多嘴的狐狸告訴你的?」
雖然千夜很快便掩飾了自己身體的僵硬,但一直抱着他的橋本奈奈未還是察覺到了千夜那一瞬間的不自然,她抬起頭看着千夜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是不是小白告訴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玉子曾經能做到的事,我也可以的。」
千夜感動的將橋本奈奈未猛地抱入了懷中,摟着她的頭說道:「我已經辜負了玉子的一生,我不想再辜負你的一生。這道詛咒,我一定會解開的。所以在這之前,你可以等我嗎,娜娜敏?」
橋本奈奈未用雙手從背後摟住了千夜的肩膀,認真地說道:「無論是十年,二十年,還是一百年,只要我活着,我就會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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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本奈奈未搖醒了倒在地板上的西野七瀨,但醒過來的西野七瀨似乎什麼都不記得了,她有些迷糊的跟着橋本奈奈未同千夜告辭之後,一起離開了茶室。
二人一起往回走着,西野七瀨握着手中的檜扇,低着頭,似乎有着心事。橋本奈奈未此時也因為心情激盪的原因而沒有注意到西野七瀨的異樣。
二人走回了成員們所在的房間,西野七瀨同橋本奈奈未告別之後,回到了屬於自己的房間。
房間內,西野七瀨的好友高山一実看着情緒有些低落的西野七瀨,關心的問道:「娜醬,怎麼了?你不是找娜娜敏帶你去見千夜桑了嗎?怎麼感覺你好像不太高興?」
西野七瀨面對高山一実的關心,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卡茲咪。只是剛才在茶室同千夜桑喝茶的時候,睡着了而已。」
「誒?娜醬你居然在喝茶的時候睡着了!」高山一実捂着嘴笑道:「真是糟糕啊,這樣很失禮的!」
西野七瀨點點頭說道:「是啊,所以我想待會晚上吃飯的時候,去和千夜桑道個歉。」說完,西野七瀨不知為何,笑了起來,露出了一排好看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