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墨汁晾乾,太監拿着懿旨離開,宮女們去挑選衣裳首飾給新晉的夫人,熱鬧的大殿突然冷清下來。
&在信了嗎?」皇后眯着眼睛問道。
碧溪了解她的心情,給自己的丈夫納妾,哪個女人心裏能好受?可是皇后不知道,天下人一直敬佩文帝的其中一個原因是,文帝不好色。如果他們知道文帝與他們一樣,好色且昏庸,還會從發自肺腑的佩服文帝嗎?如果歐陽知道文帝貪圖美色,還會阻攔她報仇嗎?
&娘,宮裏有如此多優秀的女眷,為什麼不挑選幾個冊封呢,她們也曾是大家閨秀呢。」,雖然她們如今是罪臣之女,身份卑賤,可她們也曾是生活在雲端的人,渾身不染塵埃,就算嫁人也是從一朵雲跳去另一朵,可是如今,她們卻要在宮裏伺候人。
皇后沒有回話,想來是不願意了。
皇上匆匆趕來皇后宮,宮女們連聲請安,皇后聽聞皇上來此,忙走下台階迎了過去,碧溪轉身來到側殿。只聽皇上隱忍着怒氣說道:「好端端的,冊封那幾個罪奴幹什麼,想讓朕丟臉嗎?讓大臣看看我這個老不休還惦記着年輕美貌的女子?你說,是誰出的主意!」
&上息怒。」皇后溫柔的勸着。「臣妾身體不適,怕伺候不好皇上,這才想讓妹妹們伺候皇上,如果皇上不滿意她們,宮裏還有不少年輕美貌的女子,皇上大可挑喜歡的美人來服侍您。」
皇上頓了頓。嘆道:「你終於懂得關懷朕了。看來你的確沒得瘋病,稍後朕會撤去部分侍衛,你幫朕選一選,看看哪家女子溫柔體貼。」
碧溪即使身在側殿,也能感受到皇上的好心情,皇后為他納妾,他還能忍的了?
&上似乎很高興?」皇后酸溜溜的問道。
皇上愣了愣,解釋道:「你別多想,只是剛才歐陽進宮,交給朕這個。」。皇上將令牌取出。又取出自己貼身帶着的令牌,竟然是陰陽刻令牌,兩個令牌可以完全合在一起。
&皇后懵了。待在側殿的碧溪也有些發懵,她離開寺廟肯定瞞不過歐陽。可是歐陽為什麼直接找來皇宮。難道他知道她會來皇宮?
&面令牌大有來歷。朕雖然坐擁江山,但朕知道,江山並不穩固牢靠。所以讓一部分親信在江湖上成立幫派,讓他們在江山危難之際,帶着令牌號令三軍,來解皇室之危,你很難猜到,歐陽就是紅歲幫的幫主,哈哈哈……」
皇后倒吸一口涼氣,她如何能料到,歐陽還有這般來歷,他不是調香師嗎,怎麼會是什麼江湖幫主?
皇上見她一臉錯愕,笑道:「你猜不到是正常的,朕也沒料到,這小子藏的很深,不過這次幫了朕的大忙。」
碧溪已經氣的頭疼,她幾次問歐陽的身份,歐陽都沒回答,如今還要從外人口中得知,實在令她氣憤。
&他——既然藏的深,為何還要又要挑明身份?」皇后不解的問道。
&要找獨孤若,擔心我誤會他,便挑明身份了,快幫朕想想,該給他個什麼爵位。」皇上興沖沖的徵詢皇后的意見。
皇后氣的兩眼淚汪汪,卻不敢表露出來,只得說道:「臣妾覺得大司馬的職位適合他,他不是可以號令三軍嘛。」
皇上激動的不停搓手,自言自語道:「這職位早沒有實權,朕覺得還是封個異姓王比較好,選了什麼封號呢,這個得仔細想想。」
想了一會,又問道:「他夫人呢?宮人都看見她來你這裏了。」
&皇后回過神來,答道:「稍後臣妾會帶她去給皇上請安。」
皇上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可要快些。」
皇上的腳步漸行漸遠,碧溪無力的坐在藤椅上。她猜對了,歐陽是皇上的人,他一直在隱瞞身份,哪怕皇上要殺他,他也沒有表明身份。他明明知道她好不容易有了家,有了親人,可是他卻將獨孤家給毀了。
原來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盡忠,那留她還有何用,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獨孤家已經垮了!
&哭就哭吧。」皇后坐到藤椅的另一頭,雙手微微顫抖。
&歐陽比,我還是個年輕且天真的孩子——」多麼可笑,成婚多年,不知他的真實身份。
&皇后重重嘆了口氣,攏了攏衣裳,讓碧溪去換件衣裳,隨歐陽一同回去,讓她有空進宮陪她聊天。
碧溪扶着皇后,身後跟着十幾名宮女,碧溪沒看到昔日相交的女子。皇上在武德殿,皇后不需要人通報,直接走了進去。
皇上興高采烈的說着話,見皇后來了,連忙說道:「歐陽,歐陽,你看,你夫人這不是來了。」,然後上下打量碧溪一番,疑惑道:「怎麼還這樣年輕,有什麼保養秘方,跟朕也說說,朕被那幫逆賊煩的老了十幾歲。」
碧溪行禮,微笑道:「民婦拜見皇上。」,隨即行禮。知道歐陽看了過來,故意將頭撇向另一邊。
皇上將碧溪的小動作看在眼裏,見她對自己的愛臣如此無禮,便斥責道:「婦人要以夫為天,動不動就甩臉子給誰看吶?」
歐陽忙向皇上、皇后道別,拉着碧溪退出武德殿。
走出武德殿,還聽到皇上在裏面說道:「這丫頭,跟她父親一個德行,這般無禮。」,碧溪咬咬嘴唇,將淚水生生逼了回去。
坐上馬車,回到香行,牛牛正在跟鴿子說話,見到碧溪,十分高興的撲過來,他不愛說話,只是拉着碧溪的手不停的搖晃,直晃的碧溪整顆心都軟了。
次日,皇上頒佈聖旨,歐陽護國有功,冊封為金謎王,妻室冊封為一品誥命夫人,賜金謎王府(原定國侯府),擇日遷居。
太監離去,碧溪回到屋裏繼續躺着,歐陽坐在旁邊剝干荔枝。
&不是想留在京城嗎,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的留在京城,怎麼還不高興?」歐陽將果核剔去,留下果肉放在盤子裏。
碧溪笑笑,她以前很喜歡歐陽的聰明,好似什麼事都難不倒他,現在她希望歐陽能笨一點,不要總是猜透她的心思。
她知道歐陽為何突然點明身份,不是怕皇上誤會他,他是想告訴碧溪他的立場,想讓她知道,如果她要殺皇上,就要從他的屍體上跨過去。她怎麼捨得他死,即使自己痛苦的死去,也不想看到他死,他一定知道她有多愛他,所以才會拿自己的軀體擋在皇上前面。想讓皇上死的人有很多,可是歐陽救了皇上,可見這一次他樹立了多少敵人,而他竟然若無其事的在這裏剝荔枝。
&用守着我,難道我還能不顧你的死活去傷害皇上?」碧溪伸手將他剛剝好的荔枝肉放入口中。
&喜歡剝給你吃。」歐陽笑道。碧溪原本還有些生氣,被他這麼一說,又被感動了。
&得出家修行,廟裏清靜。」一想到歐陽救了皇上,間接害了獨孤跋,碧溪心裏就難受。
歐陽剝了荔枝肉餵她,笑道:「你是我的人,不准離開我。」
碧溪氣的背過身子不理他,歐陽晃晃她的胳膊,小聲道:「要不我陪你去吧?」
&用。」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好好想想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行,廟裏那麼多和尚,萬一別人覬覦你美色怎麼辦,我得保護你。」
保護她?碧溪分不清他是想保護她,還是監視她。
&爺,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覬覦她美色的人少,想要殺她為自家人報仇的人估計不少。
剛說完話,便聽到外面響起哨聲,歐陽皺眉道:「外面着火了。」
碧溪喚了吳嬸,想讓她將小女兒抱來,喚了兩聲,卻沒聽到回應。「遭了——」想到女兒可能遭遇不測,碧溪忙起身往外走。誰料,剛打開門,便見到一身紅衣的女子站在外面,她身邊站着一個女孩,儼然就是文文。
聽到開門聲,陶晶轉過身來,這幾年過的不錯,有個孩子在身邊,心情也好,所以整個人看上去容光煥發。
陶晶笑了笑,歪頭看着碧溪說道:「聽說獨孤家垮了?心裏的滋味如何?」
碧溪倒不懼她的挑釁,從容答道:「公主也會成為罪奴,可知富貴本就不容易留住。」,文文站在那裏看着她,沖她吐了吐舌頭。
&有什麼話說?」陶晶拽着文文肩頭上的辮子問道。
文文雙手掐腰,頭一昂,不屑的說道:「我鄙視你,幫人家養這麼久孩子,不知道要點銀子啊?」
陶晶連連點頭,然後彎腰湊到她耳邊說道:「在外人面前,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還真是天真,天真起來我都害怕,你自己害怕不?」文文繼續不屑的說着。
碧溪懵了,陶晶當初擄走文文,應該是要對文文不利的,怎麼反過來文文將陶晶吃的死死的?難道陶晶的智慧不足,連個孩子都震懾不住。
&文,餓不餓?」碧溪見陶晶吃癟,忍不住笑了起來。
&住——」文文指着碧溪的腳喝道,見碧溪面露微笑,氣哼哼的說道:「我兇狠起來自己都害怕,發起脾氣連親生父母都敢打劫,你以為我還跟小時候似的,幾塊點心就打發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