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楊廣握着她的手又問一句。
碧溪抽出雙手,淡淡回道:「冷宮不止地方冷,也會令人心冷,冷言冷語、冷飯冷菜,誰都討厭面對這些。」她只想安安靜靜的調香,這些不好的東西會令她失去調香的心情。
「你是在拒絕朕?朕已經下旨,你要讓朕失信於天下?」楊廣顯然難以置信,皺着眉頭反問一句。他登上皇位以來,很少有人敢拒絕他,他已經下了聖旨,碧溪拒絕他就等於抗旨,如果人人都學她,那他的話還有人聽嗎?
「皇上,臣妾想要出家為剛過世的父親念經祈福,這是孝道,難道皇上也不允許嗎?」不管別人怎麼想,她是肯定不會去那什麼狗屁冷宮,獨孤跋剛去世,她難過的快要瘋掉,這個時候像犯人一樣被關押在冷宮,她恐怕真的會瘋掉。
楊廣搖搖頭,她如果出家了,就不再是宮妃,與他不是夫妻,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他已經聽信八皇子的話,下了聖旨要將碧溪打入冷宮,她不願意去冷宮,這可怎麼辦?
「要不你裝病,繼續住在翠微宮。」
碧溪輕笑一聲,感覺楊廣的智慧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
水晶宮中,楊廣正在與八皇子對弈,楊廣說了碧溪的事情,八皇子冷笑道:「想不到堂堂天子,竟然連區區女子都拿捏不住。」
楊廣有些惱怒,卻又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拿碧溪沒辦法。
「你以前不也被她拿捏的死死的。」楊廣落下黑子,不滿的嘀咕着。
八皇子想了想,笑道:「多久以前的事了,記不清了。」
宮廷中很快謠言四起,說明貴妃傷心過度,一病不起。碧溪坐在軟榻上聽着上女訴說那些謠言,只覺得荒唐可笑。
這一定是八皇子的手筆,楊廣已經許久不做這些事情了。他如今最常做的是讓人散播對他有利的謠言,而不是別人的謠言。
比如說他是神仙下凡啦,聽說民間有這樣的傳言,說先皇后生皇上時。天上金光乍現,金光中有九龍浮動,說他是天上的龍神,各地官員為了討好皇上,興建龍神廟。楊廣得知,還特意撥了一批工事款。
「娘娘,您好好的,他們為什麼說您病了?」上女一臉的迷茫。
「這是最常見的迷惑招數啊,就是騙術。」欺騙楊素,欺騙蕭家,好讓他們兩家爭鬥,他們爭鬥,皇上坐在一邊看熱鬧。
不過眼下她並不關心這兩家如何爭鬥,她最好奇的是。那個人究竟是誰?
話剛說完便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碧溪只好躺床上裝病,進來的是楊妃,她一臉喜色,也不知是為何事這樣高興。
「姐姐——」楊妃大步走到碧溪床榻邊,宮女端來了軟凳讓她坐下。「姐姐,皇后聽說您沒被打入冷宮,氣的打碎好些碗碟呢。」
碧溪閉着眼睛不說話,楊妃伸手推了她兩下,她才微微睜開眼睛。只是剛一睜開眼睛。便拿帕子摁眼角,見了楊妃也不打招呼,直接翻身面朝裏邊,偷偷的擦眼淚去了。
「姐姐。您要保重身子——」楊妃見碧溪不理她,心中有些愧疚,碧溪被人聯名彈劾,她父親也是出了一份力的,她雖然知道,但是她知道父親的計劃。所以也沒有勸阻。
碧溪眯着眼睛睡覺,她不想裝病,可是事到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路可以走。
楊妃待了一會便離開,碧溪思索再三,覺得任由八皇子這樣胡鬧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便讓上女悄悄的將八皇子被鬼魂附身的謠言散播出去。她目前不想與八皇子正面為敵,那個人顯然不是一般人,又深得皇上信任,與他為敵占不到好處,只有先試探出他的身份,才好阻止他的胡鬧。
「什麼?八皇子真的被鬼魂附身了嗎?娘娘您是怎麼知道的?」上女一臉驚恐的問道。
「八皇子小小年紀便能看懂醫書,說明他是成年人,他並未隱瞞這一點,其次他讓人修建水晶宮,說明他是個喜歡炫耀的女人。」一想起八皇子撒嬌的聲音,碧溪就覺得頭皮發麻。
晚間,倆名宮女躲在樹叢後面,一名內監站在松樹後面望風,見有宮女走過來,便學兩聲鳥叫,倆名宮女便開始聊起八皇子被鬼附身一事,路過的宮女乍聽到有人說話也是嚇了一跳,可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不但沒走,反而聽了好一會,直到樹叢後面倆人說要回宮歇息,偷聽的宮女才慌慌張張的跑遠了。
碧溪盤膝坐在蒲團上,條桌上銀壺裏的茶水已經沸騰,上女將碳聚攏在一起,用蓋子蓋住炭火。沏上一壺好茶,享受溫暖的陽光,也是一件愜意的事情。
「娘娘,八皇子杖責了宮人,看樣子是以為他宮裏的人發現了什麼。」上女將茶杯遞到碧溪手上,茶杯很厚,再燙的茶也無法穿透茶杯到達手心,可奇怪的是,沒有茶水的溫暖,也不會覺得茶杯冰涼。
「接下來他會猜疑,會驚慌失措吧,他不是個藏得住心思的人。」雖然她不知道八皇子是誰,可是從八皇子故意炫耀的行為來看,他並不聰明。
他是在炫耀什麼呢,炫耀楊廣對他的好、對他的重視?這也許是他的本能,女人的本能,她一定很喜歡楊廣吧,所以當她得到了楊廣的看重,她非常開心,忍不住向別人炫耀。
可是很奇怪的是,八皇子會醫術,可以隨時置人於死地,但是他並沒有殺人,雖然會傷害人,卻不會置人於死地。
「賀蘭將軍送來的這株水榭蘭可真好看。」上女看着開滿小花,發散出迷人香氣的蘭花。這株蘭花十分罕見,就連宮中也沒有這樣的稀罕物,可是賀蘭將軍卻尋了來。
「他知道我只喜歡罕見的香料。」她不管水榭蘭有多珍貴,有多香,在她眼裏,這只是難得的香料。
碧溪隨手摘下一朵花,白色的小花,散發着濃厚的香味,碧溪實在不明白,為何這樣小的一朵花,卻蘊藏着如此濃厚的香味。
可是,這花卻被別人動了手腳,那個人把毒藥灑在土裏,花吸收毒藥沒有枯萎,毒藥都積累到花朵以及莖葉之中。
「問問阿澤,這株水榭蘭是誰送給他的。」,碧溪吩咐道。那個人送花給阿澤,分明是衝着她來的,花的香味沒有毒,送給任何人,都是一份珍貴的禮物,但是她如果誤用了水榭蘭的花和葉調製香膏,調香過程中,她可能會被毒死。
想要毒死她的那個人,似乎很厲害,她差一點就上當了呢。
「娘娘,最近有人花錢收買宮女,想以此打探您的病情。」
碧溪隨口應了一聲,將摘下的蘭花放入杯中,淡綠色的茶水慢慢變成藍色。上女瞪大了眼睛,盯着杯子裏的水,念叨着:「好神奇!」
碧溪放了兩片茶葉進杯子,藍色漸漸消失。雖然藍色消失了,但是,毒素卻留在了茶水裏。
「這是從花草中提取的毒素,無色無味,毒素卻很強,最原始的毒藥,無人發現的毒藥,這個人很可能是個調香師,長期搜尋稀奇古怪的香料,她是在向我發起挑戰——」
中秋過後,天很快冷了下來,碧溪足不出戶,每日調香,過着日夜顛倒的生活。
「娘娘,您歇歇吧,上次斗香您並沒有輸啊。」門外上女顯然有些着急了,以前碧溪雖然喜歡調香,可是一般調一次香會休息兩三日甚至更久,可是這幾個月來,她很少休息。
上次斗香——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啊,可是斗香的情景那樣鮮活的出現在她腦海里,仿佛才剛剛發生過一般。
夏日裏,原來應該碧波千里的蓮池沒長出荷葉,皇上讓人請來民間擅於打理花草的能人,因為這位能人是女子,所以被安置在後*宮一處不常住人的宮殿內,而碧溪正在試着將冰片與其它香料混在一起,製成半合成香料,所以每日忙碌,並未關心後*宮發生的大小事。
直到那名七旬老者找上門來。
她白髮蒼蒼,佝僂着身子,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捏着一串念珠,她身上散發着一種香味,令人忍不住相信她,依賴她,對她產生好感,碧溪一聞到這種香味便斷定她是一位調香師,而且不是普通調香師。
「您終於來了。」因為之前已經猜到在水榭蘭里下毒的人是一位調香師,所以碧溪對於老者的到來並未感到意外,相反,她還十分高興,因為終於有人同她切磋調香技藝了。
「好聰明的丫頭,竟然知道老身會來。」老者掉了幾顆牙,說話有點走風,碧溪也只能邊聽邊猜,好在老者也不是個多話的人,她坐到碧溪對面,仔細打量着香房,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小顆黑色東西放入茶杯中,她將茶杯遞到碧溪面前,說道:「老身也沒什麼好送給晚輩的,你聞聞這個。」
碧溪料到茶杯中是香丸,因為老婦人之前曾對她下毒手,她不敢湊近茶盞細聞,只是用手招了些香氣,輕輕的聞了一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