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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碧溪樓入槐中,她靠在他胸前低聲說道:「幽居黃泉麼,聽說去了都要喝孟婆湯,一轉眼又忘了你。」(其實我不想用通假字……)
吳嬸已經將臥房整理好,泥地夯實平整,屋裏只有木床和桌椅,舊箱籠已經被扔掉,新箱籠大多是碧溪的衣物,她出嫁時,親友貴族多饋贈禮物,首飾布匹沒少收,就連皇上也賞賜了珍珠玉器。
木床樸素,吳嬸掛上輕雲紗,兩邊都用玉勾絞着,輕雲紗乃是用蠶絲製成,雖然做工精緻,倒也不是非常名貴,但是用玉勾掛紗幔,若是讓皇上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麼想。讓吳嬸撤下玉勾,改用鐵鈎,吳嬸皺起眉頭回道:「這樣好的紗幔用鐵鈎,豈不是浪fèi ?」,碧溪想了想,讓吳嬸改用木勾,吳嬸應了,因為沒有木勾,便讓人出去買這些瑣碎的東西。
「似乎當郡主沒有當小姐輕鬆。」歐陽見她連玉勾也不敢用,忍不住笑道。
「身為郡主,要給各方做表率,可不得辛苦自己。」她的使命是要教導獨孤家的少爺,改造紈絝子弟,不管能不能成功,總要做做樣子。更何況皇上還盯着這邊,她自然是越低調越好。
丫鬟端來茶水,茶葉還是吳嬸從國舅府帶出來的,以前在國舅府,樣樣東西都用最好的,以後可沒這種機huì 了。
飲了幾口茶水,歐陽便讓僕人們離去,說是太過勞累。要休息一番。
「又不是病着,哪有青天白日睡覺的道理。」見歐陽開始脫外袍,碧溪起身便要往外面走。歐陽伸手拉住她,輕笑道:「前些日子在國舅府里不能輕易碰你,如今可沒那些規矩了。」,碧溪笑着推開他道:「郡馬沒得到召見不能進入郡主臥房,你還是趕緊走吧。」
雖然倆人已經成婚,但是按照規矩倆人各有臥房,郡馬平時歇在自己屋內,郡主有事才會召見郡馬。可是這條規矩歐陽顯然不會遵守。在國舅府里有太多眼睛看着。他沒辦法才單獨住着,如今倆人離開長安城,哪還有人管這些破規矩。
「走?」歐陽滿臉壞笑,也只有在她面前。才會露出這樣的一面。「我不準備走了。你能耐我何?」
次日。碧溪與歐陽一起來到練武場,新野郡只有士兵五百人,比朝廷規定的士兵人數少五百人。許是他們平日甚少操練,一個個的只會拿着刀胡亂揮舞,毫無章法可言。
「朝廷只讓養一千兵,我可以養私兵八百,實在太少。」坐在高台上,碧溪淡淡的說道。
歐陽想了想,笑道:「聞外族全民皆兵,不如效仿外族,只練兵不入編,對外只說讓百姓增強體質。」歐陽大約能猜到她的憂慮,獨孤家日漸衰微,終有一日會需要民間力量的支持,這個重擔紈絝子弟無法承擔,便由碧溪承擔了。
「誰又能騙的了皇上呢?」就算做的隱秘,也不可能瞞的了皇上,萬一皇上對她起了疑心,不但她會死,歐陽也會遭到連累。
碧溪讓人傳統兵,不一會一個紅臉漢子走上高台,恭敬的行禮,碧溪告訴他,要擺一個錢陣,箭法好的人可以來射箭,比賽前三名都有賞錢。統兵聽到有賞錢,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自己第一個先報了名,碧溪讓他去練武場射靶子,如果箭法好,可以記錄下他的名zì 。統兵高高興興的下去準備了,不一會便搬出一個稻草人插在場地中央,正在比劃的士兵圍過來詢問他要做什麼,統兵將比賽的事情說了,眾人議論之時,統兵已經拉開弓箭,因為離靶子近,倒是很容易的射中了靶子。很快吳嬸過來傳話,讓他後退百步。統兵便走了百步再轉身,此事雖然還能看清靶子,只是要射准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了。不知是箭法生疏還是太過緊張,第一箭竟然射偏了,擦着稻草人飛馳出去,第一箭沒射好,第二箭更是後力不足,沒射到稻草人,便有了頹勢,最後雖然點中了稻草人,但是並未插住,很快落在了地上。
碧溪搖搖頭,一個統兵都這樣,不必提那些普通士兵了。
「郡牧死了幾個月,估計他們就懶了幾個月。」,這樣的身手,又比紈絝子弟好到哪裏去?如何能鎮的住獨孤家的那些孩子?
碧溪讓人傳話,讓他們好好操練,一個月後比試箭法。傳完話便覺得累的很,再也不想看他們胡亂操練,便同歐陽一起離開。
「不高興?」拉過她的手,為她理了理髮釵,今日她戴着金鳳銜珠的簪子,簪頭比較重,戴的時候恐怕沒注yì 到這些細節,所以簪子戴久了便有些下垂。
碧溪很配合的低頭,任由他為她整理髮飾,低聲笑道:「沒有的事,他們都是我的兵,調教他們是我的責任,還有那些縣官里長,他們的政績都由我考核,想翻出我的手心,恐怕沒那麼容易。」
歐陽笑着摟過她的腰,說道:「知道就好。」
三朝回門,這一日他們早早的便坐上馬車往長安城趕,下午才到國舅府,叔父嬸娘們大多都來了,一見到碧溪便湊過來與她聊天,問她在新野郡是否還住的慣,正說着話,一位老者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僕人的胳膊,緩緩的朝碧溪走來。碧溪愣了愣,一時沒想起眼前這位老者是哪位親戚。
看了眼尹氏,尹氏介shào 道:「這位是定國候。」,碧溪知道定國候是一品,又敬對方是長者,便行了禮。定國侯眼圈有些發紅,沙啞着嗓子說道:「我是你大伯父。」,聲音沙啞難聽,透着一股難以名狀的憂傷。碧溪便恭敬的行禮喊了一聲:「大伯父好。」,心裏卻不知,這是哪位大伯父。獨孤家有幾位叔父,但是大伯父卻不是眼前這位。
定國侯聽她這樣喊,顯得非常高興,拉着她絮絮叨叨的開始說話,本來聊的非常熱鬧的嬸娘們,卻個個翻着白眼離開,看神情顯然十分不悅。那種不悅里還帶着不屑,仿佛定國侯是個乞丐一般,她們連看也不想多看一眼。
「孩子,一看你就是個孝順孩子,我會看相,相由心生,你是個好孩子。別嫌大伯父嘮叨,大伯父吃了半輩子的苦,從小父親便離開,母親改嫁,繼父是個狠角色,那個時候多少人餓死,我早shàng 天不亮就起來割草,回家拌着粗糠吃,那時候有什麼事不干,不認識字,細活做不了,粗活都做過一遍,夜裏還要給收大糞,白天做兩份工,晚上給木匠做小工,一天做四份事,也是運氣好,才熬到現在還沒死……」
碧溪皺眉,沒想到定國侯還有這樣的過往,實在太慘。只是她並不想聽這些陳年往事,因為這些事與她無關,她更在意京中發生的新鮮事。
她聽到幾位嬸娘在不遠處聊天,說道:「這人真是,不請自來,每每都說這些個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如今都已經承襲爵位了,還說這些。」
尹氏也有些不悅,跟着說道:「若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竟然被他拉着,聽他說那些破事。」
在碧溪心中,尹氏一向是端莊得體有涵養的婦人,就算對下人也不太嚴厲,怎麼對這位定國侯如此不滿?碧溪本以為定國侯只是聊一會,結果他這一聊便聊了半個時辰,將他經lì 的苦難一點點的說了出來。原來他不是別人,而是信公長子,因為當年流落在外,吃盡了苦頭,至今連個媳婦也沒有,更別提子嗣了。在外流落四五十年,直到隋國建立,他才認祖歸宗,後來又承襲了爵位,只是這層身份實在尷尬,許多人都懷疑他是不是信公的長子,因為各方質疑,也因為他出身貧寒,所以鮮少在人前露面,上次碧溪成婚,他根本不知情,後來碧溪去了封地,他與人下棋才得知此事,當時便氣的差點暈過去,因為冊封郡主這樣大的事情,竟然無一人通知他,還是從外人口中得知,可見根本沒人看的起他這位定國侯。
碧溪實在不願yì 與定國候多說,可他是長輩,身份經過了皇上的認可,碧溪又必須尊重他,因為郡主也要有孝賢的名聲,否則不能服人。
「大伯父,往事已矣,您別想太多了。」碧溪輕聲安慰着。此時此刻,她真是身心受着雙重煎熬,馬車顛簸,本就讓她苦累不堪,如今還要站在廳外聽老人說往事,說不難受那是假的。她討厭聽這樣的往事,誰沒有往事?又有誰整日將往事掛在嘴邊了?皇上能成為如今的皇上,難道經lì 的坎坷比一般人少?就連溫柔的尹氏,還經lì 過十房爭產,定國侯的這點往事,也就他自己當回事罷了,放在拿個豪門裏都不算大事,就連碧溪如今人日子,過的也不比他好多少,他差點被餓死,碧溪不也是提着腦袋過日子嗎,誰又能比誰慘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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