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夫婦能夠解決牧場的事,吳帝還需要一名頭腦靈光的員工跟隨自己外出辦事,像買牛這種事,只他一個人去的話怕被賣主欺生,澳洲或明或暗的存在白人至上理論,那麼這名新員工一定要長着一張土澳臉,有熟人好辦事嘛!
他去了瑪姬的酒吧,那是間沒有招牌的老式酒吧,從建築風格看,似乎來自於澳洲大開荒時代,那裏經常有丟掉工作的牛仔聚在一起發牢騷,即使在白天也會有一圈粗漢聚集在這裏喝酒。
進到酒吧,吳帝感受到一股濃濃的美國西部風,這裏酒水以啤酒為主,還是扎杯的那種,因為牛仔們性情豪放,大扎杯喝得痛快。
郊外的酒吧並不是繁華都市裏紅男綠女們調情開房嘿咻的地方,更多的是人情味,辛苦一天,來瓶啤酒,插科打諢,聊天侃大山,這就是牛仔們的「人情味兒」。
酒吧裝修比較隨意簡單,以樹皮褐色為主基調,木材用料很多,大廳西側特意騰出了一小塊空地,安放枱球、飛鏢之類的娛樂設施。
整個酒吧飄蕩着鄉村音樂,看來老闆在音響的擺放上下了大工夫。
「歡迎南澳牧場的新主人,果然是傳聞中的帥小伙。」女老闆瑪姬站在櫃枱里,露出讓人舒服的笑容。
她是個有着獨特氣場的中年女人,一頭棕色捲髮,總愛穿土褐色牛仔褲。
「嘿,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吳帝走過去笑着打招呼。
瑪姬取了一瓶啤酒遞給吳帝,「繞着鵜鶘鎮走一圈用不了兩個小時,這裏是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鎮,有點消息馬上就會傳遍全鎮人的耳朵,比如你前天開着皮卡逆行。」
吳帝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那樣做的,我只是還不熟悉澳洲的生活。」
瑪姬是個很精幹的女人,她的每個動作透露着精明,「漢斯是個倔脾氣老頭,我們都認為他會把牧場一把火燒掉,結果卻很出乎意料。」
「那是你們不太了解他罷了。」吳帝喝了一口啤酒。
瑪姬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整理賬本,收拾弄亂的桌椅等等,吳帝坐在吧枱的高腳椅上喝着不知名的土澳啤酒,他掃視着整個酒吧里的人,像獵鷹俯瞰草地一樣尋找獵物。
白天在這裏喝酒的人大多是有特殊原因,要不然他們不會放着工作不干跑到這裏閒逛。
看了一圈,吳帝有些失望,這裏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牛仔,雖然他們經驗豐富,但幹事情缺乏激情,牧場已經有了弗蘭克和蕾切爾兩位老道的幫手,還欠缺一名衝勁十足的年輕人。
吳帝沒學過管理學,但對管理有一套自己的理論。麻雀大小的南澳牧場以後肯定不止養養牛賣賣牛油果這麼簡單。
他認為一個優秀的團隊需要成員間的能力互補和個性差異,所謂「八仙各顯神通才能過海」,倘若是八個呂洞賓,海能不能過去不知道,搞不好要被八條狗追着咬。
吳帝認為西遊記中的師徒四人就是最完美的團隊,唐僧作為核心人物有着對目標的執着,是凝結團隊的靈魂;孫悟空神通廣大,業務能力強,上通天庭下搗地府,疏通關係全靠他;豬八戒雖然懶,但態度積極樂觀,給全體提供正能量;沙和尚腳踏實地,勤勤懇懇地付出,同樣不可或缺。
吳帝打算在牧場搞一支取經隊伍,只不過取的不是佛教經文,而是牧場的長久發展。自己作為團隊核心,充當唐僧的角色,不過他認為自己是威力加強版的唐三藏,而且說話不絮叨。
弗蘭克和蕾切爾是老領導漢斯時代的員工,對牧場有情懷有經驗,精通牧場的一切工作,是為沙和尚。
凱恩先生的外甥帕特里夏好不好色不清楚,但絕對的積極樂觀,自帶信念加持BUFF,吳帝第一次見他時就感受到了那股正能量光芒,是豬八戒的不二人選,但小帕的樣貌遠勝悟能兄一萬倍。
現在團隊缺的是一名孫悟空,孫猴子可不好找,現在社會有這種本事的人早去花果山扯旗當山大王了,哪會窩在郊外服務牛羊。
本來吳帝覺得費恩是個不錯的人選,費恩有人脈有頭腦,但他對牧場工作興趣不大,他是個新社會四有青年,一心想創辦家屬於自己的旅遊觀光公司,已經為實現這個目標奮鬥了五年,據說馬上就要辭職創業當老闆了。
在小鎮酒吧里找到孫悟空的希望不大,這裏坐着的都是虎背熊腰的牛魔王、豹子精,不喜歡折騰,安逸的生活才是他們的嚮往。
正發愁,門口走進一個帶着寬嚴大帽的牛仔,看起來三十多歲,棕褐色頭髮微卷,稀疏的絡腮鬍,臂膀結實,外表粗狂,眼睛深邃,帶着讓人捉摸不透的目光。
牛仔進門後好像在找什麼東西,轉悠了一圈進了廁所,出來後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起來很孤獨。
吳帝走過去試圖了解些情況。
「嗨老兄,你看起來並不像當地人。」吳帝儘可能地展現熱情。
牛仔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
吳帝繼續說道:「那么喝一杯怎麼樣。」
「那再好不過。」牛仔始終很警惕。
閒聊了幾句,吳帝感覺他始終和別人保持了距離,看他雙手的細節似乎是軍隊出身。
「你當過兵?」吳帝問。
牛仔露出一個輕鬆的微笑,「服過役。」
啤酒上來,兩人碰了碰杯,牛仔不是個輕易能讓人接近的傢伙,他肯定有特殊的身份,這引起了吳帝好奇。
吳帝見他胸前的口袋中露出照片的一角,似乎是個小女孩,吳帝打算以此作為突破口,所謂壯漢柔情,飽經滄桑的男人會對家庭看得特別重。
吳帝笑着朝牛仔的上衣口袋點了點頭,「你的女兒?應該是位可愛的小天使吧。」
牛仔拿出照片放在手中端詳,他的眼裏儘是慈愛。
「沒錯,我的女兒,她叫莉莉,上次見她還是幾個月前的事。」
照片中是個四五歲的小姑娘,正穿着泳衣在沙灘上跑步,照片中的光線很好,像是夏威夷海灘。
吳帝笑着說:「都說父親是女兒前世的情人,你知道為什麼嗎?」
牛仔攤了攤手,「大概是那些撰稿人為了賺錢胡扯出來的。」
「我很希望能有個女兒,每天可以牽着她的小手送她去幼兒園,給她買雪糕,讓她穿漂亮的裙子,周末開車帶她去郊遊。把能給的,她想要的都給她,無論是呵護、疼愛還是寵溺。」
吳帝的話戳到了牛仔的內心軟肋,他的眼眶泛紅,雙手不住地揉搓。
喝着啤酒聊了幾分鐘,牛仔打開了話匣,談起家人談起自己的女兒,他叫特克斯,一直處於半失業狀態,靠着政府的救濟金過日子。
吳帝打量了特克斯一番,牛仔的身體沒有任何殘缺,反而很健壯,為什麼會沒有工作?
「老兄,說實話,我之前是名軍人。」特克斯的眼神恢復了深邃。
「澳洲陸軍?」吳帝猜測道。
「SASR。」
吳帝有些驚訝,這是澳大利亞空降特勤團。
這支澳洲本土部隊從成立初就被綁到了美國的戰車上,從上世紀的越南戰爭、海灣戰爭以及「911」之後的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都有這支部隊的身影,澳大利亞本身的軍隊數量較少,所以這支特種作戰部隊還擔負了反恐任務,並由於澳洲沒有海軍陸戰隊,因此它又同時充當了海軍陸戰隊的角色。
特克斯去過伊拉克戰爭,他是第一支兵臨巴格達城下的部隊成員之一,時任空降小隊隊長的他帶領五名隊員深入腹地,秘密逮捕了伊拉克政府高官侯賽因龐巴迪。
在伊拉克的一周,他見識到了戰爭的殘酷,那些無辜的平民每天過着擔驚受怕的日子,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滿是戰爭留下的創傷,他的心靈受到巨大衝擊,更讓他憤怒的是美國政府粉飾戰爭的行為,回國後,他以難以治癒的戰爭創傷為由提前退役。
「其實我內心一點問題沒有,全是憤怒,倒是那些美國佬心靈扭曲!那些伊拉克平民被無人機接二連三地轟炸,只因為他們其中可能存在恐怖分子!聽到了嗎?是可能!」特克斯憤怒至極,眼睛裏充滿火焰。
戰爭留下的苦難是無法磨滅的,當吳帝提出想讓他到牧場工作時,特克斯欣然同意了,這很讓吳帝意外,怎麼也想不到,一個戰功卓越的退伍軍人會到自己那巴掌大的牧場工作。
特克斯接下來的話解答了吳帝的疑惑。
「我的祖父在世時也是名牧場主,小時候我一半的時間是跟牛羊度過的,直到進入SASR的前一個周我還在他位於紐卡斯爾的牧場幫忙。」
吳帝舉起啤酒杯,「歡迎你來到南澳牧場。」
「很感謝你給我提供這份工作。」
其實伊拉克戰爭給特克斯確實留下了精神上的影響,他一直沒能走出來,今天到酒吧本想大醉一場,繼續用酒精麻醉自己,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人提議自己到牧場工作,他本想拒絕,但腦海突然閃過一絲念頭:為了女兒,他不應該繼續沉淪在過去無法自拔了,於是他選擇了重新開始。
吳帝起身離開了座位,「慶祝特克斯先生到我的牧場工作,我請酒吧所有人喝一杯啤酒,大夥可以到瑪姬那裏領一杯!」
全場歡呼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