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胤禩?果然。不過既然你早晚都得捲入這場紛爭,那爺今晚就給你講個故事。」胤禛冷笑道。
「四爺,您講歸講,可別激動……奴婢膽……膽……小。」慕晴微微後退一步。
胤禛輕哼一聲,吩咐川子去慕晴房裏拿紗布和止血的藥才接着對慕晴道「你若是膽小,天下哪還有膽大之人了,普天之下,有那個人敢與皇子這樣講話,非但如此,還敢直呼皇子名諱?就因為胤禩與你有幾分糾葛?胤禩也這樣縱着你?」
什麼糾葛不糾葛的,慕晴心道背地裏別說胤禩了,就算這個霹靂四爺不也直呼名諱,就連他老子都沒有「倖免於難」,「名字父母給與了便是讓人喊的,就算是天潢貴胄又有什麼不同,我不說什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可我亦沒有覺得我卑微於四爺半分。」
「你,當真不同,胤禩眼光不錯。「胤禛下意識道。
「四爺……你……你……你這是在誇我?「慕晴兩眼放光。
胤禛乾咳一聲,旋即掩飾道:「什麼『你』呀『我』呀的?!沒大沒小,不分尊卑。」
慕晴只得在內心默默地仰天長嘆,果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隔了三百年的代溝實在沒法兒交談。
「爺,藥……」川子適時的把紗布和藥帶了來,胤禛接過,讓川子去遠一點守着。
胤禛拉過慕晴坐在之前飲酒的圓桌凳上,撩起慕晴的袖子,血果真滲出來了一大片,胤禛解開一層層解開纏住的紗布,最裏面的一層與慕晴剛才滲出的血黏住了,胤禛卻未曾注意,直截掀掉了紗布,於是乎便有了慕晴猶如殺豬般的叫聲:「爺……輕點……輕點,奴婢知錯了,爺不說憐香惜玉也別……」
「別什麼?」胤禛見慕晴沒下文,挑了挑眉問道。
「奴婢讀書少,詞窮……詞窮……」慕晴本想說「不憐香惜玉也別蓄意謀殺」,只是突然想到要真這麼說重則真的蓄意抹殺輕則胤禛開啟唐僧模式,不管輕重,自己真心都受不了。
胤禛雖仍是冷冷的但手上卻放輕了力道,小心的把藥粉灑在慕晴的手臂上,然後一圈圈的把紗布包上:」康熙三十三年,我十六歲生辰的時候,梅若塵,是太子請來助興的歌姬,那時若塵是太子的知己,那時,呵……那時那時,那時而已。「
胤禛說道梅若塵的時候,眼底的溫柔似是要滲出水,說道太子似是又話中有話,慕晴只是靜靜的聽着,不敢亂動,不似當年額娘逝世和阿瑪同樣的難過,聽着阿瑪講一件往事,心便揪上一分,聽胤禛的故事她不管是出於八卦還是胤禛的淫威都只是一個聽者,沒有情感,僅此而已。
「若塵以那樣傾城的容顏出現,在哪兒之前我從來不知道會有一個女子如此攝人心魂,就像她對我們下了降頭,並且無藥可解,太子中了她的降頭,我中了她的降頭,胤祺也中她的降頭。」慕晴見過胤祺幾次,沒有多少交際,胤祺是五皇子,宜妃的兒子,胤禟的嫡親兄長,卻和胤禟是南轅北轍的性子,胤祺沉穩,內斂,不多言語,待人不冷不熱,不咸不淡,頸口處有一段傷疤,據說是康熙三十五年的時候隨康熙出征葛爾丹的時候受的傷。胤祺文氣的模樣不像是武將便罷了,這樣淡薄的性子更不像是為了一個女子痴情的男人,雖說胤禛也不像,可尚可以理解為**,早些年康熙還批了一個「喜怒不定」的評語給胤禛,話說回來他們還真不愧是兄弟,看上的東西都一樣,皇位如此,女人也如此。不過梅若塵得多漂亮才能吸引這三個閱美人無數的皇子,聽之前胤祥的語氣,梅若塵竟然還和自己有點像?慕晴可不覺得自己這張臉有本事吸引三個皇子,除非自己真的給他們下降頭術……又聽胤禛緩緩道「若塵是萬香樓的歌姬,先結緣於太子和胤祺,成了太子與胤祺的知己,後與我相識,與我相戀,只是太子與胤祺對若塵存的並非是『知己』之心,皇父不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如塵她,為我而死……為了太子和胤祺而死……」說完拿起酒罐子便往嘴裏灌,這還真是個虎頭蛇尾的故事,是個頂頂封建惡俗的故事,慕晴不由在胸中腹誹,這些皇子們亂動心,最後害得人家姑娘成了替罪羔羊現在還在這兒作傷心人的姿態,慕晴對胤禛毫是無憐惜之感,唯一值得高興的就是胤禩那時還小沒喜歡上那個「絕代無雙」的梅若塵,否則自己的自信心就真的碎的連渣渣都不剩了。
「四爺,梅姑娘若真心喜歡您必然不會願意看到您現在這個樣子,您這不是讓梅姑娘在天上都不安心嗎?」慕晴從胤禛手中搶過酒罐子,她可不是想勸胤禛如何如何,只是胤禛一罐又一罐喝得眼神朦朧,現在看自己溫柔地出水的眼神慕晴更希望胤禛對她窮兇惡極的模樣,真是怕惹出什麼事端,今天晚上胤禛未必把全部事情都說明,萬一他們之間還有什麼相愛相殺的戲碼未演完,今晚成了一個死人的替死鬼……慕晴抖了抖,也不由佩服自己地想像力。
「若塵怎麼不是真心喜歡我,她本可取我性命卻為我而死……若塵……若塵,你不要離開我……若是……我可與你遠走……」胤禛喝得迷迷糊糊地,斷斷續續地慕晴無法捕捉到什麼完整的信息,不過慕晴可以確定一點了,這的確是個相愛相殺的狗血故事……
川子把胤禛扶回了廂房,慕晴傷口未愈,只能在一旁略微幫襯着,平日裏胤禛把慕晴嚇得心臟病都要出來了,看着胤禛此刻在床上躺着,口中囈語不清,仿佛成了俎上魚肉,任慕晴宰割,慕晴打發川子在外面候着,自己悄悄的取了毛筆,在胤禛臉上左邊畫一撇,右邊畫一撇,畫了兩撇小鬍子,慕晴看了眼自己的「作品」,不由「撲哧」笑出聲,卻突然被胤禛抓住了手:「額娘……只有您一人是真心為了兒子……」額娘?慕晴又笑了笑,這個胤禛還有這麼呆萌的一面?喝醉了便喊額娘,不過喊德妃?胤禛沒搞錯吧?據慕晴日常的觀察來看,德妃對胤禛還不如對胤祥?
「皇額娘……兒子好想念你……皇額娘……她根本不在乎兒子,她只認老十四……」慕晴這才聽清了反應過來,胤禛喊得是佟貴妃,那個在胤禛幼年帶着胤禛的佟貴妃,而非德妃,慕晴不由嘆了口氣,就這一點來講,慕晴還是很同情胤禛的,平日裏胤禛處處都透着對德妃的關心,給德妃請安的模樣卻是「例行公事」,就連自己的性命也多半是因着討德妃歡喜才留着,而德妃卻對胤禛真真就是「例行公事」了,論賞賜物件,德妃從不會少了胤禛的,可出於母親對兒子的愛,德妃真是半分也沒有……慕晴折騰了大半個晚上,想要回房休息,胤禛卻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不放開,慕晴這個名副其實的病號卻過着名實其副的養病,真叫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慕晴倚在胤禛的床邊,沉沉睡去。
清晨
胤禛動了動,鬆開了握着慕晴的手,慕晴漸醒卻仍是睡眼惺忪,模模糊糊地看着胤禛,忽的看清了胤禛臉上的兩撇小鬍子,不由笑了出來,胤禛疑惑地看了眼慕晴,又看了眼地上的毛筆……慕晴也順着胤禛的眼光看過去……慕晴心一顫,晚上胤禛一直拉着自己的手,她忘了銷贓……胤禛快速走到銅鏡前看了眼鏡中的自己,頓時臉上青白交替,「你……好大的膽子。」胤禛指着慕晴的食指都在顫抖。
慕晴咬了咬牙嘴硬道:「四爺昨日喝醉了非要往自己臉上畫奴婢攔都攔不住。」
胤禛咬着牙問了句:「當真?」
「比珍珠還真,爺還拉着奴婢的手一會兒喊若塵的一會兒喊皇額……」慕晴看了眼胤禛的臉色,不由住了口。
胤禛嚮慕晴走向前一步,慕晴便向後退一步,如此四五步,慕晴被絆倒了床上,受傷的手用了力一痛還撞了腦袋,不由慘叫一聲,川子聞聲推門而入,看到胤禛站在床邊還有在床上的慕晴,顫了聲道「奴才……奴才什麼都沒看到。」便推門退了出去。慕晴心中咆哮,這樣跳進黃浦江也洗不清了。
「還不起來。」慕晴慌忙站起,然後離胤禛三尺遠。胤禛又咬牙道:「你可知這廂房裏的墨是上等的松煙墨,站在身上三日都難易洗淨。」
慕晴聞言,臉憋得通紅,終於是忍不住笑出了聲,胤禛的臉又青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