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堆里突然出來一個人,還未死透,手臂已經完全斷了,可是仍舊舉着武器朝他刺來。
「是你!是你!竟然是你!枉我拿你當朋友!」
「……」
「你個沒人性的怪物!」
男子手中出現一把長劍,輕輕一揮,劍身紅色與墨色相交,一道紅黑相間的光芒閃過,那人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只是那一雙恨透的眼睛在屍體堆里緊緊的盯着男子。
男子依舊沉默,身形猶如戰神,周身的氣息冷到無人可親近。
張羽覺得這人這時候應該想了很多,也有可能什麼都沒想,再看時,畫面再變。
這是一座華麗的宮殿,偌大的宮殿並沒有幾個人,顯得格外冷清。
不知道為何,有那麼一瞬間,張羽想起了君天府。
男子沒再戴着面具,眼角溫和但疲弊的為一個大概十來歲的女孩抹去嘴角的米粒,女孩便幸福的笑。
接下來的畫面多是男子與這女孩的互動,儘管畫面跳動有些亂七八糟,可是張羽還是能感覺到這其中的甜意與幸福。
不知何時,畫面突然再次變化。
仍舊是無數屍骨,一條峽谷被染得血紅,這人在眾多人的圍攻下不再從容,手中的長劍也不像開始那麼有力,無數人喊殺,嘴裏喊着魔頭滾出去等,畫面不像最開始的那麼清晰,後來甚至是連聲音都斷斷續續,張羽皺眉,他有種預感,可能……自己就要從這裏離開了。
雖然只是觀看了這麼多,其他什麼也沒做。
亂鬥中,男子雖然有些狼狽,可是仍舊留有餘力,可以清楚的看出,對方的境界在這個領域已經是最頂尖的一分子。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個一直跟在男人身邊的女孩,已經長大的女孩,突然拿出自己的武器,對着男子攻擊!
男子……沒有反抗。
張羽最後看到的,是那女孩一雙平靜得幾乎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眸,心頭忍不住升起一陣陣的寒意。
難不成,他之前所見到的,那些溫馨的畫面都是假的?
男子臉上的面具終究還是打掉在了地上,面具下帶着傷疤的臉上強裝着平靜,一雙眼眸卻是翻復着各種情緒。
那女孩並沒有多看男子一秒,矮下身子就要撿起那面具,可是,那面具被另外一隻手抓住了。
張羽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衝動,哪裏來的能力,可是,他的確是抓住了這一隻面具,從剛剛進來就知道這不是一個簡單東西的面具。
抓住面具,女孩與男子一同看向了張羽……張羽在這一瞬間可以被看到!
女孩是震驚,男子卻是平靜的,可是那與張羽對視的一眼,張羽是無論無何也解讀不得的情緒。
接下來,這個空間像是極度不穩定一樣,一切畫面都直接被扭曲,破碎,一道猛烈的白光閃過,張羽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而……自己的手上,分明拿着那隻面具!
眸中驚詫一閃而過,張羽立刻看向了旁邊,只見那陣法已經徹底崩壞了,包括本來的祭壇陣法也完全停止了運行,輪迴道果與百無歲的身影卻是徹底消失了……
「張玉!」
「……我沒事。」張玉從地上站起,面色有些蒼白卻是沒有什麼大礙的,一旦回到自己的身體,張玉可曾經是元嬰境界。
只是,這時候張羽突然發現,張玉的修為回到了元嬰境界?
為了救他丟失的本命就這樣修復了?
發生了什麼?
張玉收起手中長笛,面色不露,直接道,「感謝張公子搭救,張玉感激不盡,來日定當相報。」
張羽微怔,微微搖頭,「無妨。」
「走吧,這裏應該是有出路的。」
本來還想問下張玉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客氣的,可是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一些畫面,那麼……張玉是也看到了什麼嗎?
他能在裏面拿到一隻奇怪的面具,那麼張玉為什麼就不能拿回修為?
想來也是如此了,若非如此也並沒有其他的解釋,況且輪迴道果可是他們共同擁有的東西,自己能得到一些,張玉也不會例外。
只是……看張玉的神情,那畫面或許對她衝擊不小,他自然不會不識趣到去問。
兩人默契的沒有提起在之前看到聽到了什麼,一路沉默。
走到祭壇陣法的一個角落,張羽如法炮製,佈下了一個反陣法,不出意外的得到了一枚比那邊更大些的晶核。
只是這晶核究竟有什麼作用,誰也說不上來。
張羽並沒有注意到,在他做這些的時候,張玉看着他的眼眸里情緒劇烈翻滾,差一點就控制不住……
她剛剛看到的,是已經被自己遺忘得差不多的前世。
一襲紅衣,糾結了多少對錯。
若是鮮艷的紅色能夠讓你在人群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她曾經以為她是那樣恨……可是誤會解開,心只剩下累了。
早已痛到麻木,後悔到無復以加,她對不起的人終究是對不起,錯過,更是必須與無奈的結果。
佛本為空,只當萬物皆空便是入了門,可是入了門,又是如何……
張玉不知道,自己喝下那碗孟婆遞過來的湯時究竟是怎樣一種心態。
「姑娘,這湯救贖不了你。」
「我知道。」
魂體法力深厚,孟婆的湯也是沒有辦法消除全部的記憶與執念。
放下便是快樂,她連往生都無法放下……
「可是好歹算點安慰……」
輾輾轉轉,張玉還是到了現在,等到了第二世命運的開啟。
開啟了……也便如此吧。
在這之前,她已經穿了對方曾經喜歡的紅色數十年,不知為何卻是越來越喜歡了。
就像奈何橋邊鮮艷的曼珠沙華,彼岸花開,花開正好。
可惜,孟婆湯救不了她,奈何橋也攔不住她,那彼岸花……也僅僅是給她留個念想吧,她若想改變,怎麼都能,就是那命運……
張玉知道,從頭到尾都知道,只要自己不願意了,隨時可以從玄月抽身走人,再也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