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指引着我。
自從兩年前安格魯人襲擾布沃的村莊,姐姐為了保護自己不幸遇害後,很長一段時間海倫娜都沉浸在傷痛中無法自拔,每天她都會前往教堂祈禱,向神父傾訴告解,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人是姐姐不是我?神愛世人,為什麼卻給人類帶來了無數苦難?神說要學會包容自己的敵人,為什麼我卻無法原諒殺害姐姐的安格魯人?
直至某天,她在睡夢中聆聽到了神的聲音。
她看到了一個渾身籠罩在光暈中看不清臉容性別的人影,她沒有害怕,只感受到了無盡的溫暖與親近。
祂的手輕輕撫摸着自己的額頭,冥冥中似乎有個慈悲的聲音說。
孩子,忘記仇恨,仇恨會蒙蔽你的雙眼,蒙蔽你的心靈。
「不,我無法忘記。」
夢裏,海倫娜緊咬着嘴唇,大顆的淚水不斷從眼眶裏流出。
祂說,孩子,仇恨讓你感覺到了痛苦,如果無法放下仇恨,你永遠都會在仇恨迷失自己。
「主啊!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海倫娜啜泣道。
祂說,孩子,我會指引你消除一切仇恨的源頭。
海倫娜醒了,同時明白了神的旨意。
仇恨的源頭是戰爭,她將帶着神的旨意結束這場戰爭。
因為神的指引,她能預見未來的戰況局勢,因為神的指引,她在戰場上能洞悉敵人的弱點,因為神的指引,她……無所畏懼。
一系列突如其來的勝利,海倫娜贏得了無數士兵貴族的支持,她接過了國王授予的軍隊指揮權,不斷在締造着屬於自己的傳奇。
人們相信,在她的領導下,薩蘭克王國必將贏得戰爭的勝利!
至少,表面是這樣的。
「海倫娜,他們又否決了你的提議嗎?」
戰前會議結束後,守在會議室外的侯雯君見到神色嚴肅走出來的海倫娜,頓時蹙眉輕聲道。
「是的,他們認為突襲波恩的計劃太過激進冒險,長途跋涉深入敵占區內不但補給受限,一旦安格魯人發現後形成包圍,我們立刻會變成一支孤軍遭到圍殲。」海倫娜輕嘆道。「所以他們堅持奪回近在咫尺的王都。」
「他們這幫貴族腦子都是馬糞嗎?難道他們不知道安格魯人已經抽調了各地的守軍重兵集結在王都萊辛格,後方的波恩早已空虛嗎?只要我們完成對波恩的突襲,徹底切斷安格魯人的補給線,駐守在萊辛格的安格魯人無需進攻,三個月內便會自己崩潰……」侯雯君握緊腰間的長劍咬牙切齒道。
「但他們卻認為奪回王都的政治意義非凡,再者如果全殲了萊辛格的安格魯人,接下來便能輕鬆光復其餘的王國領土。」海倫娜小聲道。
「呵呵,看來他們已經被一系列的勝利沖昏了頭腦,城高牆厚的萊辛格又豈是容易攻破的!」侯雯君冷笑道。「當初安格魯人可是圍攻了半年才藉助叛徒裏應外合攻下了萊辛格,而我們要怎麼進攻?難道要白白犧牲無數士兵的性命去填滿城牆腳下嗎?」
「我聽將軍們說,到時候萊辛格內心系王國的忠臣義士會在我們發動進攻過程中趁機奪取城門,協助我們攻下萊辛格。」海倫娜道。
「同樣的手段,難道安格魯人不會防範這點嗎?」侯雯君譏誚道。
「如今事已成定局,我們只能服從命令。」海倫娜搖頭道。「大軍會在一周後對萊辛格發動總攻!」
「海倫娜,有句話我一直想說,他們由始至終都在利用你。」侯雯君沉默片刻,見四下無人之際突然道。
「我知道。」海倫娜遙望着遠方萊辛格隱隱約約的城池輪廓道。「可只要能夠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我不在乎他們利用我。」
「遲早下去,你都會被他們賣掉的!」侯雯君終於忍不住道。
「……」海倫娜轉過頭,眼神里流露出難以言喻的深邃光芒。「伊芙琳姐姐,你還知道什麼?」
「這些都是我的直覺,預感。」
侯雯君下意識躲開海倫娜的視線。
在她凝視自己的時候,侯雯君內心莫名一慌,伴隨海倫娜身邊如此之久,她已經非常熟悉海倫娜,然而她這個眼神卻是如此陌生,依稀間竟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對了!她想起來了!
這是通常陳安偶爾才會流露出來的眼神。
冷漠中不夾雜着任何感情,猶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着人間的眼神。
難道——
神明的投影一直寄居在海倫娜的靈魂深處嗎?
「奇怪的人。」
當侯雯君裝作無事藉口離開後,海倫娜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語了一聲,隨即,她的眼神重新恢復清明,似乎有些疑惑侯雯君的離去。
……
……
「再有三天,王都攻防戰便要開始了,所以我們必須在這場戰役爆發前趕到王都萊辛格。」
在一處遭受戰火荼毒的村莊,倖存下來的村民都在忙碌着重建村莊的事宜,當周玉等人出現後難免受到了村民們的戒備,但周玉卻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與村民代表談判交涉後,對方立刻放下了戒備,並熱情招呼了他們。
打探清楚具體的時間與剩餘路程,周玉立刻召集隊員們商議接下來的任務事宜。
「周隊,我有一個問題。」
這時候,王道舉手提出了疑問。
「說。」
「主線任務說我們必須保護主角海倫娜在望都攻防戰取得勝利,按照原來的劇情,是否沒有我們,海倫娜都可以取得勝利?」
「在原來的劇情里,王國軍進攻萊辛格採取的是裏應外合的方式,可是安格魯人一早便知道城內有意圖投誠的叛亂者,但安格魯人卻將計就計,打算在叛亂者開城迎接大軍入城時提前佈置好埋伏,全殲這些毫無防備的入城軍隊,若非有人及時將這個重要情報告訴了主角海倫娜,接下來越權指揮軍隊不但完成了營救任務,甚至進一步攻佔了萊辛格,否則後果絕對不堪設想。」周玉緩緩解釋道。「既然主神會發佈這樣的主線任務,說明原劇情中負責通風報信的人不復存在,而我們則成為了通風報信的人,一旦我們無法及時將這個情報告知海倫娜,任務必然會失敗。」
「可主線任務沒有說明這點啊!」李萍縮了縮身子道。
「所以我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周玉淡淡道。
「真是奸詐啊……」
祁飛心裏暗暗想到,如此重要的信息現在才說,如果不知劇情的人意圖離開隊伍單幹,哪怕能活着抵達王都都無法完成任務,簡直是殺人不見血。
「主線任務真的只是通風報信這麼簡單嗎?」一旁的於超扶了扶眼鏡難得開口道。
「不出意外的話。」周玉道。
「什麼意思?」
「第一,海倫娜不是我們想見便見的,第二,海倫娜不會相信我們的片面之詞。」周玉伸出兩個手指頭道。「而主線任務的關鍵在於我們如何取信海倫娜。」
「隊長,直接用你剛才對待那幫村民的神奇方法不就可以啦!」祁飛嬉笑道。
「催眠術對待普通人自然沒有問題,但海倫娜是神明眷顧的聖女,一旦使用催眠術的話反而會弄巧成拙導致對方的敵視。」周玉否決道。
「那…那我們要怎麼辦才好?」李萍語氣慌張道。
「我們需要敬獻一份投名狀!」周玉神色鎮定道。
「投名狀?我們是要殺人?」王道立馬反應過來。
「除此之外,你能想到更好的辦法嗎?」周玉反問道。
話一出口,其他人都不約而同保持了沉默。
「這次王都攻防戰,王國軍面對的不單單只有王都萊辛格內的敵人,同時還有無法及時趕到萊辛格逼迫集結毗鄰萊辛格的哈默城,而在攻城期間,海倫娜便負責率軍警惕這支援軍,以防在攻城過程中遭到腹背夾擊。」見眾人許久不說話,周玉才繼續開口。「我們的任務便是截殺一隊駐防在哈默城附近的安格魯人,隨即演一場追逐逃亡的戲碼給海倫娜看。」
「我…我沒殺過人,不會殺人啊……」李萍帶着哭腔道。
「是啊隊長!你瞧瞧我這小身板能殺得了誰啊!」祁飛捏了捏自己瘦弱的胳膊附和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看見血就犯暈……」
「周隊,殺人這種事情,尤其是截殺一隊野蠻人軍隊對於我們實在太困難了。」王道盯視着周玉蹙眉沉聲道。
「你們是想要我出手來幫你們解決這個問題嗎?」周玉一下子便看穿了有些人的心思。
「隊長,我們都是來自現代社會遵紀守法的普通人,別說殺人了,恐怕殺只雞都不會,我們又不像您這樣經過主神強化的資深者,所以……您看是否能幫我們一把?」祁飛當即叫苦不迭道。
「我不會幫你們。」誰知周玉搖頭斷然道。
「為什麼?」祁飛驚愣道。
「因為……我不會出手。」周玉看着眾人面無表情道。「如果連這點小事你們都辦不到,那麼,你們也沒有資格成為我的隊員。」
「難道你就不怕任務失敗嗎?」於超的眼鏡上泛過一抹亮光。
「忘了和你們說,這次新人任務我是有豁免權的,而你們不過是我可以隨意拋棄的對象。」
「怎麼會……」
「要不然你們以為我會無緣無故接受引導新人的任務嗎?」周玉面露冷笑。
「你不是我們的隊長嗎?」
「隊長?!的確!」周玉聳了聳肩道。「如果這次任務順利完成後,我自然會是你們之中合格者的隊長,至於淘汰者是沒有資格成為我的隊員。」
終於露出真面目了嗎?
而且,這好像與我熟悉的無限流不同啊!
祁飛表面上義憤填膺,實則暗地裏卻思緒百轉。
不過——
呵,只要有這枚神奇的戒指在手,資深者又如何?無非是仗着比我們早進入主神世界,憑藉實力與信息不對稱的優勢欺負我們這幫新人罷了,哼哼,等將來老子混出頭了還會看你們這幫資深者的臉色?
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完其他人的反應後,祁飛不由感慨。
媽的,這幫傢伙都隱藏得太深了吧?
看似正派的王道,嬌弱的李萍,孤冷的於超,沒一個是好相與的角色。
普通人自然會被他們的外表欺騙,可祁飛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同樣是普通人。
至於之前他的自我介紹與袒露心扉。
嗯——
誰信誰傻。
但是,有一條卻是真的。
他的確是詐騙犯不假,但卻不是騙貸逃債的低級詐騙犯。
詐騙是一門藝術,結果特麼祁飛看見了一幫「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