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記 542 天外天，情長計短（二十五）

    「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山野小民，竟然也敢在自家門派加上『天山』二字！」天山童姥看清了來人，忽地冷笑一聲，狠狠地嘲諷了一句。一筆閣 www.yibige.com

    她的態度讓封於修微微驚訝，練霓裳臉上卻顯出意料之中的表情。白髮魔女提着劍緩步上前，卓一航就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頗有護衛之意。卻聽得練霓裳用略顯高亢的聲音道：「天山童姥是嗎？咱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我已經久仰大名了！同在天山，你對我們天山派南宗是不服久了，否則也不會暗中處處針對，甚至讓這一位封於修到我門裏偷東西了！」

    天山童姥冷笑道：「不要高看你們自己，什麼天山派南宗，給我靈鷲宮提鞋都不配，老身對你們根本就不在意。」

    練霓裳卻哈哈一笑：「你這老太婆果然是年紀太大，就連方才自己說的話都記不住了！」

    「老太婆？你是在說我麼？」童姥忽然間一身殺氣。

    練霓裳大聲道：「這裏除了你是老太婆，還有誰是？若是你這個老太婆對我們天山派南宗不在意，就不會覬覦我門派先祖的舍利子了。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曉這些舍利子之中存有真氣的？這句話可是你方才說的，你這個老人家可別也忘記了！」

    她左一句「老太婆」右一句「老人家」，天山童姥都要氣瘋了，一張臉漲的通紅。不等練霓裳說完，童姥已經縱身一躍，直接撲到了練霓裳的面前。手指伸出，鋒利的指甲仿佛利刃一樣滑向了練霓裳的臉頰！

    練霓裳眼睛一睜，她也是一個火爆脾氣，絲毫不退，長劍一晃就已經刺向了童姥的眼睛！這樣一來，童姥哪怕是抓破了練霓裳的臉頰，一雙眼睛也會被長劍刺瞎，竟是一個兩敗俱傷的打法！

    白髮魔女的性子向來剛烈，無論是她的武功路數還是對待愛情的態度，自始至終都是表裏如一。那封於修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有人殺入了這兩個女人的戰團了。那人長劍圈起，輔着練霓裳的劍法刺向了天山童姥，將她出手的前路盡數封鎖住了！

    這人自然是桌一航了，他與練霓裳一攻一守，配合的天衣無縫。封於修眼前一亮，旋即看到那人影乍合即分，童姥瞬間站在兩丈之外，臉色難看的盯着面前兩人！

    練霓裳卻輕輕抖了抖長劍，嘲諷道：「老太婆跑的倒是挺快！方才這一劍只是給你一點兒教訓，叫你知曉所謂的靈鷲宮也不過是如此！」

    封於修聽着心裏一動，仔細看了那童姥一眼，這才發現天山童姥的衣袖似乎被削斷了一截，兩寸寬的布片落在地上，不知是被練霓裳還是卓一航的劍削下來的！

    這個回合，看起來是童姥吃虧了！

    畢竟是卓一航和練霓裳雙劍合璧，兩人配合默契，儼然是另一個張丹楓和雲蕾，當初在嵩山上，便是田上淵這樣的大高手都會吃虧，遑論現在武功大大折損的天山童姥了！

    那童姥眼神中爆出一團凶光，她驕傲自負，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不過她也知道，自己一個人對付對面兩人聯手，應該不會佔得什麼便宜。尤其對方兩人剛剛破鏡重圓，正是柔情蜜意最濃的時候，雙劍合璧往往威力更勝一籌。

    看着這兩人手提雙劍並肩站立，童姥不知怎地，想起了當年與師弟無崖子的過往，一時間苦澀和嫉妒糾纏在心，她冷哼一聲，忽地轉身就走！

    眾人都是一愣，不曾想童姥會如此果斷。但練霓裳終於找到當日門派被人摸進來的幕後人之後，哪裏肯輕易放她走？當即怒喝一聲，仗劍截住了童姥撤走的方向，大聲道：「老太婆就別想着走了，隨我到天山派作客吧！說說看，你那黑衣人到底有沒有關係？」

    童姥忽地身子一轉，避開了練霓裳的攔截奔向了另一個方向，口中同時冷笑道：「今日老身不與你們一般見識。不妨告訴你們，那個人就是我的同謀，我們正在預謀一件大事情，把你們天山派徹底剷平了！」

    練霓裳追了上去，笑道：「堂堂逍遙三老之一，竟也要用這種方式來混淆視聽麼？不妨告訴你老人家，我們天山派南宗也盯着你很久了！今天你來着天外天也不過是想渾水摸魚，只是在這高手如雲的地下溶洞中，你也只能欺負一下玩家，遠不如當年那般掀起風浪了。」

    說完一劍刺向了童姥的後背，但是被她用凌波微波敏捷的躲開了。童姥正要反唇相譏，冷不防那卓一航出現在了另一個方向，朝她刷刷幾劍，逼得她連連後退。此時練霓裳也趕了上來，兩人一左一右，團團劍光童姥困在其中，一時間進退不得！

    封於修遠遠看着，也不上前幫忙。這個局面對他最有利，最好雙方打的兩敗俱傷就沒有精力去找他的麻煩了。不過他也沒有趁機離開，而是饒有興趣的看着雙方的交手，尤其對雙方所施展出來的精妙招數大感興趣！

    npc所施展出來的一招一式，比玩家所施展出來的要精湛多了，尤其是天山童姥這樣的老資格高手了。雖然內力大大削弱，但天山童姥的武功見識以及經驗絲毫不差，甚至整個大江湖都是頂尖兒的。封於修看的一會，心裏又驚又嘆，又喜又懼。

    驚喜的是，他看到了新的武功招數，對他自己的武學修煉都大有好處。尤其是天山童姥所施展出來的招數，同樣的天山折梅手，卻要比他自己豐富不知道多少倍，其中的精妙變化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懼怕的是，若是方才他與天山童姥這麼打下去，對方只要施展真本領，自己絕對會落敗！

    大江湖的武學，雖然在表面招數上過於虛浮，但並不是沒有一點兒武學根基。按照少林的邏輯，天下任何武功都是從一招一式累計起來的，這些基礎招式與現實中的國術比較切近。但倘若進化到天山折梅手這樣的頂級絕學，在加上內力這種玄玄乎乎的東西，就完全衍生出了另一個上截然不同的力量體系了。

    饒是如此，封於修也是看的如痴如醉，都不願意趁機跑路。卓一航和練霓裳兩人聯手，已經把那童姥逼到了一處牆角，眼前脫身無望。這兩人還不忘繼續在老人家面前撒狗糧，交手的同時，不時地相視一眼，嘴角帶笑。甚至長劍不斷相碰，發出清脆的鳴響聲，肩頭碰撞，殺伐之中透着處處柔情蜜意！

    童姥的呼喝之聲帶着惱怒，但更多的還是無可奈何！

    就在局面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的時候，忽地一個女子聲音悠悠響起：「巫行雲，你也有今天！被外人困到這個地步，真是丟盡了我們逍遙派的臉面了！若是無崖子師兄看到了，不知道會不會為你羞愧難當了……」

    聲音悠悠飄來，仿佛在極遠的地方，但清晰地落入了現場人的耳中。封於修吃了一驚，正想是誰來了，那天山童姥忽然間暴怒起來，連續幾個大招逼開了卓一航與練霓裳，吼道：「李秋水，你這個賤人！你沒有資格說我！」

    「我沒有資格？大師姐，你這句話真是讓人家寒心呢！當年我和師兄在一起的時候，就經常聽他說起大師姐你心性薄涼，唉！」

    「住口！你……你這個賤人！你還有臉提起師弟。說，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跟蹤我的，給我滾出來！」

    她聲音遠比之前憤怒，甚至不顧練霓裳與卓一航，對着天空破口大罵，封於修等人都是呆了。

    來人是李秋水，另一位逍遙三老？

    練霓裳和卓一航相視一眼，卻極為默契的搶上前去繼續動手！他們倆對逍遙派也很熟悉，知道李秋水與天山童姥的複雜關係。所以這時候出手反而是最佳時刻！

    威脅逼來，童姥不得不反身抵擋。但口中的怒罵聲依舊不停，「賤人」「無恥」等字眼從她嘴裏冒出來，仿佛是機關槍一樣。也不知她是從哪裏弄來這些詞眼的，總是都統統安到了李秋水的身上！

    封於修目瞪口呆的聽着，忽然間眼前一花，一個身材妙曼滿頭銀白華發的老婦出現在了一旁的大石上。她站在那裏靜靜地看着，嘴角帶笑，忽地笑道：「巫行雲，你今天怕是要死在這裏了！這一次不知道有沒有人給你收屍？這位小哥怕是也不願意碰你又丑又老的身子了！」

    這話也忒惡毒，封於修都心裏感慨。那童姥尖着嗓子道：「賤人，就是你死了我也不會有事……」但這一下分心，終於被練霓裳的長劍削中了肩頭，鮮血飆出，童姥悶哼一聲退了幾步。但是練霓裳和卓一航雙劍同時伸出，一劍連着一劍，招招緊逼，絲毫不給童姥緩和的機會。四五招一過，她的手臂、手掌又是連連中招，一時間半條手臂都是鮮血淋漓！

    「冒犯我天山南宗的歷代先輩，童姥，我定然不會饒你了！」滿頭白髮的練霓裳大叫一聲，忽地白髮一甩，從不可思議的角度纏住了童姥的手臂，叫她退後不得，而卓一航的長劍從前直接刺來，直奔胸口要害！

    這一招若是刺的實了，童姥的心臟都會被刺穿。童姥身子急速扭動幾下，身形變幻無方。但卓一航的長劍跗骨之蛆跟着晃動，加之童姥的身子被白髮纏住，行動大受束縛，根本無法徹底擺脫開來！

    且在長劍及體的剎那，忽然間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一旁襲來，將卓一航的長劍擋了開來。卓一航心裏咦了一聲，收劍而立，與同樣收起長發的練霓裳並肩站着，詫異的看着出手那人！

    卻見李秋水收回洋氣的手臂，扯着自己的頭髮，好整以暇道：「師姐，念在當年情分，我便救你一命！」

    「呸，賤人，我何須你出手！」

    天山童姥怒極，渾身都氣的顫抖了。看起來，她寧可被卓一航一劍殺了，也不願被李秋水出手相救！那李秋水笑道：「師姐，咱們原本是一家人。我和你做個交易……」

    「賤人，做夢吧！」不等李秋水說完，那童姥就是一口拒絕。

    「師姐，先別急着拒絕!咱們兩人聯手，先打發了眼前兩人，然後平分了收穫，你看如何？」李秋水笑道。

    童姥愣了一下，怒道：「好啊，你果然是追着我來的。做夢吧，我的東西輪不到你這個賤人來碰！」

    「唉！」李秋水嘆了口氣，「你的東西嗎？真是不見得啊！今天這溶洞之中還有不少人，你要是不答應，那我只能去找旁人了。不過有句話我可要告訴你，你死了之後，我可就要去你的靈鷲宮了。你在那裏藏了不少好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

    童姥一張臉極為難看，神色變幻莫測，顯然心裏正在做複雜的鬥爭！李秋水好整以暇的看着，也不着急，只是等着童姥做決定。但一旁的封於修心裏開始打鼓，他默默往後退了幾步，終於想着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

    焉地里，童姥大聲道：「賤人，先動手再說。你先攔着這個小子，別讓他跑了！」

    這句話相當於答應了。李秋水哈哈一笑，直接撲到了封於修的面前，一掌把他已經跨出去的腳步逼了回來。封於修心裏一驚，轉身一跳。但是李秋水的小無相功與童姥的天山折梅手有異曲同工之妙，左拍右拿，將他給逼了回來。而天山童姥則是纏住了卓一航和練霓裳，就等着李秋水快速收拾了封於修之後，過來幫忙一起夾擊了！

    天山童姥一對二或許不行，但與李秋水聯手之後，逍遙二老一起對付卓練兩人，情況就截然不同了。卓練兩人也知道情況，他們處驚不變，繼續用天山劍法配合武當劍法，也想要快速的取得戰果。此時就看是李秋水先拿下封於修，還是卓練二人先擊敗天山童姥了！

    且在五人糾纏之際，遠處卻傳來了一聲氣息悠長的口號，「武林盟主，天表奇偉」幾個字依稀可聞，由遠及近，似乎正在靠近！練霓裳等人大喜，但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眉頭一皺。她們倆沒來由的心裏厭惡，冥冥中覺得似乎與這個來人極為不合，儼然前世仇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