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都再次沸騰。讓這個冬天一點都不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武寧侯之孫女歸寧郡主練言希,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躬聞之甚悅。今太子年已弱冠,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歸寧郡主練言希,待宇閨中,與太子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太子為太子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佈告中外,咸使聞之。
這到聖旨不日便傳到大街小巷了,漓都每個人都知道,他們的太子爺即將擇日完婚,娶的可是漓都的大才女,真是郎才女貌啊!
漓都已經炸開鍋的時候,太子君墨白也炸了。
深牆內,東宮已經在皇后的吩咐下,佈置得格外喜慶,紅綢高掛,像是跟世人宣誓它的存在和作用一樣。
這日,君墨白還沉寂在府里閉門不出的時候,穆茹來了。
給君墨白呆帶了許多補品,絲毫不敢提大婚的事宜。當然,一切都是遵照皇后的旨意。
君墨白還和雲夕同住,穆茹帶着人去到屋內,屋裏只有君墨白一人,其他人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不敢礙眼,沒事就一溜煙的有多遠走多遠了。
穆茹帶着一行有個侍女和一個大丫鬟,一字排開把補品呈在君墨白身前,穆茹格外的活躍,還給君墨白一一介紹。
君墨白隨手打翻了侍女手裏的東西,讓穆茹出去。一下子屋裏亂七八糟的,穆茹讓人來收拾,自己則是再也不敢多待,腳下生風的走出了屋子。
「姑母,茹兒可是冒着生命危險去了趟表哥那,你得好好獎賞我。」穆茹回宮給皇后復命,一邊還不忘撒嬌。「是是,凝香,去把我那套紅珊瑚的頭面取一套來。」皇后說完,又看了跟穆茹去王府的那個丫鬟一眼,只見對方微微點頭。皇后知道,事成了!
穆茹得了賞賜,嘴更甜了,哄的皇后臉上都有了笑容。
王府,君墨白坐在床邊,看着那躺着的人,心裏如萬蟻噬心般難受。
雲夕,我此生唯願與你之子于歸,怎可娶別人為妻而至你於不顧?
君墨白經過靜心調養,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一個人去到書房,這次描繪的是雲夕端坐在床頭,一襲紅帕遮住了臉,手裏拿着一個蘋果,等待着……。
門外傳來管家急促的敲門聲,「殿下,厲雪姑娘請你過去看一下。」君墨白放下手中的繪筆,快步去到雲夕房裏。卻覺得格外的馨香,雲夕並沒有其他變化。
「怎麼回事?是毒了嗎?」君墨白看着正在給雲夕施針的厲雪,厲聲問到。「殿下,這不是毒娘子的毒,毒娘子不會出現這樣的症狀,這是七日香,又名七蟲七花毒,由不同的七種毒蟲和七種毒花配置而成。若中毒者在七日內還沒有服用解藥,那她會在睡夢中結束。我只能試着壓制,無法排解。」厲雪並沒有停下,「還望太子殿下能詳查最近小姐接觸的所有人和物,必然有人使壞。」厲雪臉色也是冷得出奇。
君墨白突然想到,前些天宮裏來人讓他試吉服,他沒理後卻也沒有後續了。這不是他母后的作風。
君墨白問到,「你有多大把握能解這毒?」君墨白不想低頭,這是他認定的女人,他不能負她。
「我沒有把握,這毒沒有固定配方,解毒必須知道它是由哪些毒蟲毒花,不然沒法對症下藥。」厲雪一臉挫敗。
七日?這是非逼自己接受這大婚了。怪自己大意了,給她這機會。
君墨白去了鳳梧宮。
侍女正要去通稟,君墨白不管不顧的闖了進去。
「本宮以為,你不會來這鳳梧宮了。」皇后看着怒氣沖沖的君墨白,一身的肅殺之氣。
「人我娶,解藥拿來。」君墨白不想跟她多說一句話,直接切入主題。
皇后看了一眼凝香,凝香讓人端來了君墨白大婚的吉服。
「先去試試這吉服,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趁現在還可以改,再晚點,可就來不及了。」皇后一語雙關,君墨白又怎會聽不出來。
打開雙臂,任由宮裏的侍女上下其手的為他換着衣服。換好後,凝香讓人抬來一面一人高的銅鏡放在君墨白身前,讓君墨白看看自己。
新娘不是你。
再合身又有何用?
「嗯,剛剛好,不用改了。歸寧的吉服本宮已經着人送去了。這是禮部選出來的最近的幾個吉日,你過來看看,是選哪一天好?」
皇后的話,無疑是在他的心口上插刀子,要自己親自去選這吉日,還得越快越好,不能出七日。呵呵,真的是我的好母親。
君墨白回府已是天黑了。
君墨白沒能帶回解藥,皇后說,需得看到他大婚禮成後,解藥自會送到手中。
厲雪見君墨白頹敗得很。便已然知道結果,只有靠自己了。
「不知殿下調查的結果如何了?就算沒能拿到解藥,這人也決不能姑息吧!」
厲雪此刻竟有些怨君墨白,雖然來這漓都是小姐自己的決定。可這接連生的事,讓小姐遭此磨難的人是眼前這位。而他,卻要不日完婚了。
「我會給她一個交代的。」厲雪聽到這話也沒有多開心,一個交代?是你如何在她生命垂危之際娶了別的女子?厲雪走了出去。
君墨白拉起雲夕的手,親吻着,雲夕,待我春風得意馬蹄疾,許你這江湖河山,護你終老。可好?
君墨白在大婚前兩天,將雲夕送出了王府,安置在一處秘密別苑裡。
太子大婚,普天同慶,皇帝大赦天下,大擺宴席三天。
婚禮如期進行,按禮,君墨白可以不用親自去迎娶新娘,奈何不過皇后手中的解藥,只得事事依順。
練言希並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賜婚聖旨是為何?而君墨白還親自相迎,給了自己足夠的面子。
吉時已到,新人行禮拜天地。
君墨白在禮成後,皇后身邊的凝香將解藥給了君墨白。君墨白丟下一切出了太子東宮。一路狂奔出了宮門。
別苑裡,雲夕已經服下了汶西帶回的解藥,卻並沒有甦醒。屋裏的香味提醒着,七日香還在。
君墨白一身大紅喜袍闖進別苑,迫不及待的要給雲夕服下解藥,厲雪看着這衣服,冷着臉說到,「等等。」厲雪拿過手裏的解藥,用院子裏的雞鴨試了一遍,又等了半個時辰,雞鴨無恙後,才給雲夕服下。
御風夜鳴回到王府,現沒人,得知自己主子大婚,雲姑娘被送到別苑了。御風看着一家主子一身喜袍,提醒到,「主子,你要不要去換身衣服,雲姑娘應該很快便能醒過來了。」君墨白這才看見自己沒來得及換的吉服,里三層外三層的,都是大紅色。
君墨白回到另一間房間,動手脫去了所有紅色的衣服,直至露出白色裏衣。又在柜子裏找了一件白色的冬裝,想了想,又換了件紫色的穿上。
君墨白再次來到雲夕房間,其他人已經退了出去。
一直等,等到後半夜,雲夕才慢慢醒轉,君墨白終於笑了一下,「雲夕,怎麼樣?還有哪裏不舒服?我叫厲雪來看看。」君墨白甚是緊張的,問東問西的。吩咐嚇人端來粥膳。
「君墨白?這是哪啊?怎麼這麼黑?堂堂漓幽國的皇子,還節約這點燈油錢啊!」雲夕笑着打趣到,因為多日昏迷,體力有些不支,說話也說得有氣無力的。
君墨白愣住了,看了看周圍的燈火通明,而她,卻說很黑?
君墨白伸手在雲夕眼前晃了晃,雲夕睜着雙眼毫無反應。
「厲雪。」君墨白叫了一聲,厲雪破門而入,看着雲夕醒來,頓時就有些哽吟。「小姐,你終於醒了。」厲雪拉着雲夕的手,並沒有現不對。君墨白一身的殺氣,對厲雪說道,「你看看她的眼睛,快。」厲雪愣住了沒反應過來。
雲夕也不淡定了,什麼叫看看我的眼睛,「厲雪,不點燈,你怎麼還走這麼快?能看見嗎?」
雲夕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劈在所有人的身上。厲雪也在雲夕眼前晃了晃,雲夕依舊沒有反應,立刻拉起雲夕的手幫她號脈。
這時雲夕才知道,並不是屋裏沒有點燈,而是自己看不見。
雲夕並沒有過於激動,只是呆呆的坐着,任由厲雪對她翻來覆去的檢查。
君墨白看見雲夕如此安靜,更加覺得難受,她肯定以為她是為了幫自己擋住那些暗器,才導致眼睛失明的,所以才沒有過多情緒,因為不想自己難受。
雲夕,對不起!
厲雪檢查一通後,「應該是毒性太烈,又沒有及時解毒,所以導致眼部的一些神經被毒藥灼傷了,現在毒已經解了,只需要修養一段日子便好了,別擔心。」厲雪說完,對着君墨白說道,「太子殿下,小姐現在需要好好的休息,更不宜用眼,見強光,所以請回吧!」厲雪說的毫不客氣,雲夕也並沒有阻攔,一切好像有些不對。
君墨白看着雲夕嘴角淺淺的笑,並不言語,「雲夕,我明日再來看你。」說完,再也待不下去,回了皇宮。
雲夕嘴角的笑消失了,恢復一貫表情,「厲雪,我說你寫,去給我抓幾副藥。」雲夕知道自己的情況後,不想這樣下去,看不見周圍的一切,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小姐,你……。」厲雪對雲夕的反應感到奇怪。「其實,我並沒有失去意識,你們的話,我都一字不差的聽在心裏。所以,並沒有什麼可驚訝的。」雲夕雲淡風輕的說道。
厲雪沒再說下去,沒有失去意識,就代表着,所有的事,她都知道,包括今天是他的新婚之夜。
雲夕聽到厲雪離開後,才慢慢流露出自己的心情,用雙手抱着自己,靜靜的坐在床上。
該生的還是逃不過,雲姨的悲劇還是被自己給碰上了,呵呵,就是這麼巧。不過,唯一不同的是,雲姨回頭得太晚,而自己,還可以全身而退。所以,結局,還是會不一樣的吧!
承君一諾,不改此度。願君一生,長樂未央。
東宮。
君墨白回到東宮,已經夜深人靜了。
練言希得知君墨白不管不顧的離去的時候,心裏是恨的。
自己的夫君,心心念念的卻是別人。
君墨白來到新房,看着床上的人,腦海里自動的與某人相疊合。
「殿下回來了。」練言希只是安安靜靜的等着,等着君墨白給她揭開蓋頭,一起喝合卺酒,一起度過這洞房花燭夜。
君墨白關上房門,來到桌前坐下,「蓋頭你自己揭吧!我讓廚房備了飯菜,一起過來吃吧!」君墨白的話讓練言希不知所措,什麼叫自己揭蓋頭?這是不想承認她這個太子妃嗎?「太子爺說笑了,蓋頭怎能自己揭開……」話還沒說完,便覺得眼前一亮,蓋頭揭開了。可是確是君墨白身邊的夜鳴揭開的。
君墨白,你竟然讓我如此在一個下人面前出醜,真狠。
練言希還沒回過神的時候,君墨白又開口了,「你若本本分分,你會是我唯一的妻子,不過,只是妻子,我的心裏,此生也只會有一個人。」君墨白說完離開了新房,來到東宮的書房。裏邊空蕩蕩的,「夜鳴,去把我王府書房裏的東西搬來這邊,還有客房裏的那張床一併搬來。」
君墨白唯一的愛好,好像就是描丹青,而且還是只描一個人的丹青。
畫中,雲夕靠在床上,嘴角揚起一絲微笑,那麼迷人,那麼恬靜。
君墨白拿出一支珠花,那是在雲夕頭上拔下的,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都沒有送過一個禮物給她。
心血來潮,一個人去了庫房,庫房的看管嚇了一跳,這大半夜的,太子爺不去洞房,跑來庫房做什麼?
君墨白徑直走進庫房,看着庫房裏琳琅滿目的東西,一樣也沒看中。看到角落裏有一方不算好的毛坯血玉。血玉極為珍貴,真體通紅,鮮艷如血。雖然成色算不得好,君墨白準備自己動手去雕刻,做一件只此一件的禮物給她。
君墨白幾次前去看望雲夕,雲夕都在休息,他只得在床邊靜靜的坐着,看着床上的人。
君墨白知道,她並沒有睡着,既然她不想說話,那就陪她靜靜呆着也好。
君墨白把自己克了幾天的東西,悄悄放在雲夕的枕邊,「天不老,此情不絕,別感冒了。我走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雲夕緩緩掙開雙眼,看着那漸漸離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
願君無憾,此去經年,天涯路遠,永不再見。
眼淚劃出,瞬間被吞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