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一聲輕喝,卻是與那少女坐在同一桌的氣度不凡的老人所發出。
眾人都吃了一驚,向他看去,只聽那老人道:「若是道玄真的那麼厲害,怎麼青雲山一戰,青雲門會死了那麼多人?連七脈首座都死了兩個,其他的長老弟子更是死傷無數,你當魔教那些魔頭是吃白飯的啊?」
眾人啞然,他旁邊的少女眉頭大皺,低聲道:「爺爺,我剛才還叫人不要多話,怎麼你的話這麼多?」
那老人呵呵一笑,原本頗有鶴骨仙風的臉上突然變得有些得意,低聲道:「小環,你不要嚇我,我早就讓你看過我的命格,雖然一生飄蕩,但老來走運,主平安到老,有人送終,呵呵,不妨事,不妨事!」
那少女才喝了口茶,險些被他的話嗆到,咳嗽了兩聲,怒目向老者盯了一眼,那老者卻洋洋得意,絲毫不放在心上。
這一老一少,正是行走天下的江湖相士周一仙和他的孫女小環。
如今距離上次青雲山正魔大戰已經過去十年,小環也已經發身長大,出落的秀麗漂亮,只是仍然跟隨着周一仙浪跡天涯。
此時周一仙似乎癮頭被勾了起來,也不顧與別人是第一次見面,把凳子一拉,居然就坐到了那些商旅中間,開始高談闊論起當年那場青雲之戰,小環在旁邊為之氣結,卻也無法可施。
周一仙口才極好,再說他行走天下,也是靠一張嘴的本事,說起來生動活潑,栩栩如生,遠遠勝過了剛才那幾個年輕人,片刻後連何老闆也忍不住走了過來,眾人圍在一起,聽着周一仙縱橫睥睨,談笑間回首往事……
「啊!」
聽到精彩激烈處,那幾個年輕人同時發出驚嘆聲,其中一人忍不住問道:「老丈難道你當時也在場嗎?竟知道的這麼仔細?」
周一仙一怔,隨即用手輕拍衣衫,搖頭嘆息道:「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我向來都不願插手了,就讓那些青雲門小輩去做吧!」
眾人吃了一驚,登時有了肅然起敬的心情,不料這時旁邊卻聽見「噗」的一聲,卻是小環將剛剛喝的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咳嗽不止。
周一仙瞪了她一眼,隨即回過頭來,呵呵微笑,這時旁邊有個年輕人道:「老丈,那最後青雲門那個姓張的弟子到底怎麼了,難道真的反出了青雲門?」
周一仙皺了皺眉,沉默了片刻,才搖頭道:「這個卻不清楚了,當日場中一片混亂,似乎連那個張小凡也昏迷過去,最後被魔教的人給搶上,從此就不知所蹤了。」
那年輕人又問道:「老丈,那你剛才說的資質絕頂、冠絕正道又在那場大戰中大放光彩的君問心,這十年來又如何了?」
周一仙嘆了一口氣,道:「當年正道翹楚君問心一戰驚天,尤其是他隻身抵擋玉陽子,成功為道玄真人爭取了恢復的時間,放大了說,甚至是為整個正道贏得了一線生機,大戰之後,他的名氣聲望在青雲門除了道玄真人,已是無人可比,尤其是無數青雲弟子,更是把他奉若神明一般崇拜…」
眾人紛紛動容。
周一仙頓了頓,又道:「只是他當年與那張小凡交情匪淺,自張小凡隱秘暴露之後,正道處理此事又多有不公,他想必也有些怨言,這些年沉寂於修行,除了偶爾聽說於南疆一地出現過,世間再未有他的消息傳出,不過他這等天資,再出世之時,想必一定會震驚天下。」
旁邊,小環聽到「君問心」這個名字,神情恍惚,仿佛有久遠的記憶又出現在眼前,就像午夜夢回,那從不曾忘卻的雪衣身影扣入少女的夢中,一次又一次,終於泛濫成災…
問心哥哥,小環已經長大了,你,還記得我嗎…
俏麗的少女怔怔出神…
周一仙卻是繼續道:「這十年間,魔教勢力大盛,年輕一代亦出了不少青年才俊,其中最出色的有四人,分屬魔教四大派閥,有好事者將之並稱為『魔教四大公子』,即:萬毒門秦無炎,稱為『毒公子』;鬼王宗鬼厲,稱為『血公子』;長生堂陰滅,稱為『陰公子』;最後一個是合歡派的金瓶兒,人稱『妙公子』。」
有人追問道:「那麼,正道呢?正道也有很多青年才俊吧?尤其是剛才那個君問心。」
周一仙捋了捋鬍鬚,道:「正道自是有對應的年輕一輩翹楚,被並稱為『正道三大少主』,分別是青雲門少主蕭逸才、天音寺少主法相、焚香谷少主李洵…不過,天音寺與焚香谷早已確認立法相與李洵為接班人,唯獨這青雲門少主…卻是並未證實,道玄真人也沒有宣佈此事…」
「啊?那青雲門下一代掌教真人難道不是蕭逸才?」
周一仙壓了壓聲音,小聲道:「倒是有小道消息稱,這些年一直未出山的君問心,其實已經被道玄真人雪藏於通天峰後山,悉心教導,大有將其立為下一代掌教之心…此事在青雲門裏,私底下已經傳開了…」
眾人又是議論紛紛,不知不覺周一仙又說起了張小凡,周圍的人聽得一陣唏噓。
其實張小凡身世,實乃青雲門、天音寺的重大秘密,絕不會外傳,但當日揭開秘密之時在場人數頗多,特別又有魔教中人在場,所以這時日一久,天下竟也慢慢傳開了。
只不過周一仙此刻說的,卻仿佛自己當日就在青雲山通天峰玉清殿上親眼目睹一般。
何老闆嘆息一聲,道:「也不知道那少年現在怎麼樣了?」
「他現在怎麼樣了…」忽地,又是那個坐在角落的神秘男子的聲音響了起來,帶着一絲隱約的滄桑。
周一仙轉過頭去,看着那個坐在陰影中的男子,道:「怎麼,這位兄台,莫非你知道嗎?」
那男子沉默了片刻,慢慢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過,就算你們曾經見過他的人,如今想必也認不出來了……」
小環想到那年那木訥的少年,不禁皺了皺眉,道:「他怎麼了?」
那男子卻沒有再說話了,只把自己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之中。
屋外風雨,漫天席地,仿佛又悽厲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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