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
南瞻部洲,塗山。
黃帝乘龍升天后,其子姬峰繼帝位,再後為顓頊(zhuanxu)、少昊、高辛、堯、舜,稱「五帝」。
因四方太平,女子無法養育幼兒或遭遇災禍妖魔而死之狀況極大減少,諸部族人口增長加快,開始主動向大荒之地探索定居,雖各部族首領仍尊姬氏為帝,亦有信使往來聯繫溝通,但尋常子民間的往來逐漸斷絕。
因此,眾多小部落即便是同出一族,也自行分化出不同姓氏,如姬氏一脈,便各自指物指景指事為姓,分出姬、酉、祁、己、滕、葴、任、荀、僖、姞、儇、衣等。
此時有姬氏姻親「姒」姓者,名禹,乃顓頊六世孫,年少好玩,時常乘馬駕車遊蕩四野。
其父名鯀(gun),封於崇地,稱「崇伯」,正奉舜帝之命治水,無暇管教禹,但由於禹僅喜四處遊歷,不曾破壞祖產或令自己陷於險地,故鯀便放任他去了,卻不曾注意到,禹駕車遊蕩的路線,經過了他的多個治水之處
「老爹這是治的什麼水喲……」禹騎着他的栗毛馬,站在半山腰看向幾乎與他視線齊平的一道「高牆」。
那兩道牆正是鯀所建造的「河堤」,按照父親的計劃,它們原本應該是立於河流兩側、半人高、用於阻攔其中洶湧水流外溢的矮牆,但由於河流本身會積攢泥沙,不斷將河底升高,於是鯀不得不跟着將河堤也加高,兩廂反覆,最終形成了這種「地上河」奇觀。
雖然這情景令人見之膽寒,但在「高牆」兩側居住和開闢農田的族人們似乎完全不當回事,去問的話,他們會說,「這可是女媧娘娘的法寶,連天都能補,還怕這一條小河?」
每到這時,禹就想咆哮一聲:「娘娘補天用的不是【息壤】!」,但並不能,因為他沒法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同時說明這一點,而如果對方知曉了他就是鯀之子,對之前的問題就只會回答「是是是,你說的都對,我可以走了嗎?」
他見過父親是如何「修堤」的,只需手裏捧着一隻裝有泥土的箱子,在河堤上不斷後退,將一團團取之不盡的泥巴傾倒下去,而緊跟着的幾名建築工便揮舞錘子鏟子等工具將其夯實,只要沒有明顯的縫隙,這段堤壩就算完成,而且無論受到多麼大的波浪衝擊,它都不會有絲毫搖晃——這就是女媧娘娘的法寶,息壤。
現在的問題是,被如此處理過的河流越來越多,每逢多雨季節鯀就要對所有堤壩這麼「增高」一次,而增高所花的時間是固定的,最終,鯀停下了繼續以息壤約束河流的舉動,因為他從一個雨季忙碌到另一個雨季,才將將能把所有堤壩增高一遍,如果繼續增加工作量,只怕某些「高牆」就會決口。
在禹看來,最明顯的,就是父親原本路過家門時還進來慰問一下母親,訓斥或誇獎自己兩句,近幾年來根本連家門都不進——因為他耽擱那麼片刻,可能哪裏的堤壩就塌了。
禹暗暗發誓,以後絕對不要成為那樣的大人。
「蘿蔔你說,既然河底泥沙已經堆了那麼高,那麼我們從下方挖開河堤,將堆積的泥沙從下方清理如何?」禹策馬繞過那兩堵高牆,向自己的坐騎說着。
「咴——咴——嘎——」被叫做蘿蔔的栗毛馬聽到自己的名字,歡快地叫了幾聲。
「你說的有道理,如果那樣的話,會有被掩埋以及河水從我們挖的洞裏衝出來的危險。」禹點着頭說道。
「咴?」蘿蔔沒有回應,從道旁扯了一把草開始嚼。
「沒錯,還需要跟父親商量,為防止他擺架子,還得帶上母親,下次他路過家門的時候我就駕車跟上吧。」禹繼續自言自語。
————
塗山作為一片佔地極廣的連綿山脈,有是數條不知名河流的發源地,故而禹計劃的「巡河之旅」需要繞着整條山脈轉上半圈。
而經過初步巡視之後,他發現所有河流的情況都是一樣的——山間的小溪還算正常,一旦流淌出山地,延伸至宜居之地,河兩岸就會出現頗具鯀風格的息壤堤壩,如果繼續沿河行進,就會看到臨河而居的部落或家族。
禹若有所悟地自語着:「原來如此,父親已經盡力在無人居住之處設立了『泄洪區』,但由於現在各部族的發展太快,類似的區域越來越少,計劃完全趕不上變化,又不能放任那些定居者的屋舍田畝被淹,所以才有了那些高聳的『地上河』,如此說來,解決辦法就是……」
「嚶嚶嚶——」一陣細微的哭聲響起。
「難聽死了,不准發出這種聲音。」禹抬手拍了蘿蔔的腦袋一下。
「咴?」蘿蔔無辜地抬頭,嘴裏還嚼着一根蘿蔔。
「嚶嚶……」哭聲似有似無,虛無縹緲,它並非從蘿蔔口中發出,而是山間幽靜的山林之中。
「是妖怪嗎……」禹反手從背後取下自己造的木質弓箭,雖然部落有鐵箭和鐵胎弓,但他這次嫌重沒有帶上:「如果是迷路的人還好,但如果等下有妖怪衝出來,你可要玩命跑啊蘿蔔,跑不掉的話我就把你送給它吃掉。」
「咴?」
巫妖大戰之後,巫族無蹤,妖怪也在南瞻部洲近乎絕跡,但「妖怪吃人」這件事還是被許多帶孩子的母親拿來嚇唬寶寶,禹很不幸的就是這麼一個寶寶。
在禹緊張的注視下,一名看起來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女一邊用手背遮着眼睛大哭,一邊從林中奔了出來。
身形嬌小,身穿着土黃色棉布裙,赤着一雙腳,雖然看不清面目,但頭頂那對毛茸茸的金色耳朵和身後拖着的兩條尾巴都足以證明她的身份:「嚶嚶嚶——塗山橙橙不是怪物——」
「蘿蔔,快跑——動起來!」「咣!」
由於栗毛馬不知為何站在原地發呆,禹直接被沒有看路的妖族少女撞了個人仰馬翻,而且很倒霉地被她給壓在了身下。
「好痛……」禹回過神來時,便看到了一張梨花帶雨,正呆呆看着他的俏臉:「那個……姑娘?」
「呀!是人族——」少女一腳踩在禹的肚子上,跳起來就跑:「好可怕——」
「嗚噗!話說該跑的是我吧……」禹捂着肚子爬起身,看着那甩着兩條尾巴的少女跑向人族聚集地的方向:「而且你跑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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