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柳愕然地看着石天看向她,不明所以。
但,石天並沒有開口說什麼,而是擰身,復又看向覆面人,再微微咧嘴,輕聲道:「我要一個人活着,你沒有意見吧?」
面具人要殺的,只有兩個人,石天要一個人活着,便等於要李柳與李尚書中間一個人留下性命。
覆面人聞言,思考了一下,才開口,問道:「你要誰的性命?」
「她。」
石天十分乾脆的伸出手來,朝李柳一指。
覆面人再次愣住,他沒有想到,石天要求的竟然是李柳的性命。
在他看來,李柳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所以,殺與不殺便不算很重要。
「她?」
覆面人看向李柳,語調上揚。
「怎麼?
你們應該不至於連一個女孩的性命都非要吧?」
石天一笑,隨口道。」
這當然不至於,只是,您確定為了這么女孩兒,便要破壞山上與山下的規矩嗎?」
覆面人搖頭之後,才沉聲道。
對於石天要留下李柳的性命這件事情,他心中已經有決斷,可以說,除了李尚書的性命是一定不能留的,面對一位山上人,他不至於因為其餘人的性命跟石天起衝突。
此時,多說這麼一句話,不過是心中有些好奇。
畢竟,在這座天地間,有些頂尖的修士曾經跟凡俗中的勢力做過約定,山上人,是不可以隨便干涉凡間的事情。
當然,凡人也不能干涉山上的事情。
如果有人違反這條規矩,輕則,山上人會被逐出師門,重則,甚至會被廢去修為。
所以,石天為什麼會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去做眼下的事情?
「首先,我不是你口中的山上人,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修士。
其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規矩,都不是必須要遵守的,大多數遵守規矩的人,除了規矩本身能帶給他們利益外,更多的,因為他們沒有能力去反抗規矩。」
石天聲音輕柔着道。
在石天說話的時候,青殺也來到了石天身邊,在石天話落時,她眨巴着湛藍色的眼睛,笑着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接着,輕聲道:「他說的對。」
「……可以。」
覆面人看着石天與青殺,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終於輕輕的點點頭。
但是,就在覆面人將氣機從李柳身上移開,只落在李尚書身上,然後,伸出手準備將李尚書抓走的時候,一道聲音卻忽然響起。
「我不跟你們走!除非讓我父親也活着!」
李柳大聲道。
隨聲,一步踏出,仍死死的站在自己父親面前。
覆面人聞言,面具下的雙眼微微眯起,身上流露出一絲不耐煩的氣息。
石天與青殺則抬起目光,看向李柳,臉上神情晦澀。
「我不知道你要留下我的性命做什麼,但是我跟你保證 ,要是我父親死了,我也不會獨活的!」
李柳目光堅定。
接着道。
「柳兒……」在李柳話落時,她身後的李尚書臉上露出一抹既感動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
「父親,我會您同生共死的!」
李柳聞聲,背對着自己父親,大聲道。
在李柳向自己父親表達自己堅定的態度時,覆面人看向石天與青殺,語氣上挑,輕聲道:「道長?」
覆面人很清楚,眼下,石天與青殺的套態度才是決定結果的原因。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石天仍舊堅持,那麼他便只有撕開臉皮了,因為無論如何他不可能放過李尚書。
像李尚書這樣在百姓中有很大威望的人,一旦讓他逃走,再振臂一呼,便很有可能對方才過度的皇權形成有威脅的衝擊,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
「你放心好了,殺你該殺的人,我不會阻止你的。」
石天在覆面人的目光中給出一個十分乾脆的決定。
這個決定讓覆面人心頭一松,同時,也讓李柳心頭一涼。
「我說了,如果我父親死了,我也不會獨活的!」
李柳看着石天,再次喊道。
她試圖用這種方式告訴石天,自己有多在意自己父親的性命,所以,如果自己的性命真的對面前這個神秘的人有價值的話,他便不會真的無視自己的話。
「是嗎?
請便。」
石天嘴角微翹後,隨口道。
話落,他便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沖覆面人一伸手,示意他可以動手了,隨即,便舉步,往邊上走去,兩三步的功夫,走到山道的邊緣,看着已經漸漸散去的霧氣。
在石天表達出自己態度以後,李柳的面色一下變得煞白。
與此同時,覆面人面具下的臉上則露出一抹輕快的笑容,隨後,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只是抬起長劍,再身形閃動,隨之,便在李柳惶然的目光中站在自己父親身前,長劍放在自己父親身上。
「李尚書,再會了。」
覆面人輕聲道。
話落,劍光一閃,隨着李尚書絕望的目光中神采暗淡,一切就像覆面人說的那樣,結束了。
在李尚書身形委頓下去的時候,不遠處,年輕人的婦人抱着李玉,在露出一抹恐懼中夾雜着悲傷的神色後,又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因為自己害怕,且感到抱歉的那個人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
「老爺……」李尚書,年約三四十歲的婦人則滿臉哀傷的抱住李尚書。
隨後,只見她臉上的肌肉一緊,然後,鮮血從唇邊溢出,竟然也咬舌自盡了。
此時,整個李家,除了已經歸順敵人的李玉母子,便剩下李柳一個人,神情茫然着站在場中,眼看着母親抱着父親,一起生機消散。
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她沒有父親,也沒有女兒了,她現在,就是一個孤兒。
在完成自己的任務後,覆面人收起自己手上的長劍,放回背上,然後,扶起在自己手上身體顫抖的婦人,才抬起頭,看向李柳,語氣平靜着道:「你如想報仇的話,可以來找我,我就在罪天司,代號青狼。」
話落,微微躬身,然後,在李柳淒冷的目光中扶着婦人帶着李玉轉身,一步步往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