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煦回來幾天之後,到了旬假的日子。今天,妙錦上午就來了。
眼下浴室里正響着「嘩嘩」的聲音,妙錦還在裏面。因為半個多時辰前,她一到這裏就說了,不能在高煦家過夜、下午要回家,倆人便在客廳里纏綿許久。
過了一會兒,妙錦走到書房門口。高煦轉頭一看,只見她穿着他的一件棉布套衫。衣服很大,穿在她身上就像寬鬆連衣裙似的,衣服下面的光腿修長雪白,煞是好看。高煦目不轉睛地欣賞了好一會兒。
妙錦看着他笑一下,說道:「讓我看看你的劇本。」
高煦指着桌案,繼續在電腦上忙活。
此前他和小鄧把零碎的東西、整理成了連貫完整的劇本,現在他又在把劇本內容分成零碎的賣點,在那裏做幻燈片。這些東西是為了去說服有錢人。以後的推銷,他打算要做好更多的準備。
韋承華許諾的兩百萬圓投資,還沒到位,不然高煦便能拿着錢去動畫廠,先把原畫形象製作出來。
倆人在書房裏各種做着自己的事。
許久之後,妙錦的聲音有點異樣:「高煦挺會選劇本。」
「怎麼樣?」高煦問道。
妙錦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點頭道:「確實不錯,很能感動人。」
高煦聽罷說道:「原作的創意就很好。不過因為有些細節我記不清了,所以我們在製作劇本時、進行過大量再加工,設定上也有改變。等到製成動畫,估計變化更大。原畫和製作方式,都只能靠動畫廠的人馬。」
妙錦點頭道:「受眾應該很大,將來還可以拿到世界各國上映。」
高煦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前天又與王思奇見了一面,本來想讓他拉投資的。」
妙錦問道:「有進展嗎?」
高煦搖了搖頭,忍不住說道:「我發現與這個王思奇交談,很考驗記憶力。」
妙錦微笑道:「怎麼說?」
高煦笑道:「這人每次說的話特別長,說得也不太流暢,我又不好經常性地打斷他。所以等他說完的時候,我常常已經忘記了、自己究竟想說什麼。」
妙錦掩嘴笑了起來。
這時她起身道:「我去做飯了,中午給你好吃的。」
午飯後,倆人又在家裏呆了一兩個時辰,妙錦早早便要回去。雖然高煦沒多問,但他能猜得出來,上次見過了韋承華之後、妙錦在外留宿的機會越來越少。
又過了兩天,高煦忽然收到了一個短訊,內容是賬戶上收入五千萬圓。
他愣了一下,起初以為是電信詐|騙,但這個時代很少這種東西、反正高煦沒見過。片刻後,他發現發短訊的是銀行官方號碼,便又仔細數了一下上面的七個零,確實是五千萬。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妙錦打來的。
「高煦,你收到錢了?」妙錦徑直問道。
高煦道:「收到了五千萬圓,怎麼回事?」
妙錦輕鬆地說道:「我拿京師的宅邸抵押貸的款,那座院子在我名下。」
高煦怔了一會
兒,皺眉道:「你怎麼和你父親交代?我能搞到投資,那麼多有錢人,只要有一個能欣賞咱們的作品,局面就能打開,或許只是遲早的問題。」
妙錦氣呼呼地說道:「不想讓你對那些無名之輩強笑歡顏。錢你拿着去做事吧,也能節省點不必要的時間,就當是我投資的。我看好這個劇本,也相信高煦做事。」
高煦問道:「你不是沒成年嗎,怎麼貸到款的?」
妙錦道:「有名下資產做抵押,這是優質低風險貸款,數額又大,簡直是白送銀行利潤。這家銀行不敢,總有敢的銀行。對於銀行來說穩賺不賠,貸款期限是兩年。錢先放你那裏,反正利息他們已經收了,沒必要提前還款。」
高煦有點百感交集,嘆了一口氣道:「你怎麼不先和我商量一下?」
妙錦笑道:「我不是不了解你,你肯定不會同意。就這樣,先不說了。」
電話便掛斷了。
此事很突然,完全不在高煦的計劃之內。他坐在書房裏,這才琢磨着事情。
不料過了一陣,又有電話打進來。
韋承華的聲音:「小劉,韋婉『借』了五千萬圓給你?」
高煦道:「是的,不久前才入帳。」
韋承華似乎正在壓抑着激動憤怒的情緒,他的聲音異樣、但還能控制:「小劉啊,你知道韋婉是怎麼貸款的?」
高煦道:「她說抵押了京師的房產。」
韋承華長嘆一聲,一副哀苦的語氣:「我有心臟病、腦血管也有問題,身體不好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那座房產是我留給小婉最主要的財產,往後她一輩子就得靠那點東西。一旦我走了,她的兩個哥哥最多照看一下,可各自都有家室,哪能像父親一樣管她?」
高煦忙道:「您說得是,我能理解韋老的心情。」
韋承華試探地問道:「現在讓你還給她,不太可能了吧?」
高煦道:「隨後我就打電話給小婉,先與她商量。您放心,不管怎樣,這個錢會回到小婉手裏。」
韋承華道:「韋婉年齡還小,不懂事。你都三十多的人了,咱們待你不薄,別把事情做太絕。」
高煦忍住心裏的火氣,說道:「大明國有法律,我能做啥?」
韋承華道:「那你和小婉說說吧。」
高煦道:「我掛了打她的電話。」
高煦站了起來,四處走動了一會兒,站在客廳的玻璃門旁邊,打通了妙錦的電話。
「你父親打電話給我了。」高煦直接說道。
妙錦的聲音道:「我知道,看着他打的。我現在到院子裏了。」
「嗯……」高煦發出一個聲音。
妙錦道:「家父自願把京師那院子給我,那便是我的了。如果我不能處置財產,那麼他給我有什麼用?」
高煦道:「他說,那是你名下的主要財產。」
「是呀。」妙錦輕快地說道,「可高煦不是需要錢嗎?我有你了,拿錢有什麼用?不就是一座舊院子,好像我沒有那院子就要死了似的。」
高煦心裏一陣動容,良久說不出話來,只喚了一聲:「
妙錦……」
「嗯?」那邊傳來了好聽的聲音。她沒聽到高煦的聲音,便又道:「你現在得想想,事情都這樣了,把錢還給我、討好我父親嗎?有什麼用呢?」
倆人陷入了沉默。
高煦把手機貼着耳朵,抬頭呼了一口氣,安靜之中,他好似在傾聽對方的心跳。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只是玻璃外面不再是燈火璀璨的夜景,而是寧靜而開闊的城鎮風光。
「投資是有風險的,有時候就跟賭|博一樣。」高煦終於開口道。
妙錦道:「沒關係,只要你還在就好。我還有輛車,現在能值一百來萬,我們不至於連公寓也住不起。不就是財產的問題,我覺得高煦有點奇怪呢,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高煦重複了一聲。
他隨後故作鎮定地說道:「好的,我明白了,讓我想想。」
妙錦應了一聲。
掛斷了電話,高煦轉過身來,開始用電磁爐燒水泡茶。做着瑣事,他漸漸理清了其中的關鍵。
經歷了這件事,韋承華必定懷疑高煦目的不純、在貪圖他女兒的財產,大概會極力反對女兒和高煦在一起;不管高煦是否拿走這個錢,也無法改變韋家的防備心和厭惡感。
除非高煦能儘快發跡。
所以他認為,自己似乎到了無法後退的境地。原先還可以從容不迫,畢竟做不成大買賣,生活也沒有多少問題的,甚至可以慢慢來。而且也輸得起,反正就算賠本了、也是投資人的錢。
現在不行了,他和妙錦之間的感情、一旦扯上了家裏就非常麻煩,高煦必須儘快獲得成功,不然和妙錦私奔嗎?
妙錦到現在性情還是那樣,有點理想浪漫主義的感覺,有時候想法不太符合實際。
賭一把?
高煦心裏的冒險沖|動已無法遏制,本性在不知不覺間又冒出來了。
人們願意下注,無一例外是因為想贏。贏了就能實現此刻受到的一切誘|惑,贏了就能上岸、擺脫眼下的所有麻煩和煩惱。勝利女神就像極樂的光芒,在向賭徒們招着手。
要是輸了呢?一般賭徒對於這個問題,辦法就是不去想。
高煦摸着額頭,沉思了一陣,理智地想自己這個項目、獲利的可能還是很大的。贏面不小。
就在這時,韋承華的電話又來了。
高煦搶先果斷地說道:「我給小婉寫一張借條,簽字畫押,回頭交給她。我拿了錢也是去投資項目,那個項目不可能完全沒有收益。」
韋承華長嘆一聲,又有點生氣道:「小劉啊,你這是在恩將仇報。」
「我會還錢的。」高煦好言道,「對了,我給借條的時候,複印一份劇本給您送去?」
「不用了!」韋承華生氣地說道。
高煦道:「那我先給借條,作為此事的憑據。咱們下次聊。」
韋承華不可能去告他,因為妙錦的證詞會對韋承華極其不利。而韋建華應該也不會因為這種糊塗是非、急着去找主家,理論上他現在最好的選擇,是讓妙錦先拿到借條,然後等等項目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