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和張藝雅的交鋒說來冗長,實則就是那麼一兩分鐘的事兒,並沒有延續太久,張藝雅主動退讓了。這女人冷笑三聲,便閉目養神起來,假裝很有涵養,似乎不稀得跟黑子這種土包子絲比罵街。
這倒不是張藝雅氣量大,恰恰相反,這個女人時圈子裏出了名的小肚雞腸呲牙必報。她方才被黑子這土鱉擠兌得大丟臉面,正恨不得馬上讓隨行保鏢教訓這傢伙一頓,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不過,最終她沒有這麼做,是因為她的肥助手拉了拉她,悄悄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
「藝雅姐,快看,是盛唐的葉公子……」
張藝雅回頭掃了一眼,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驚喜,然後變臉一般,從剛才張牙舞爪的女妖怪變成了不是人間的仙子,舉手投足優雅無比。壓低了聲音嘀咕:「還真是他!為了對付這個土包子,險些在葉公子面前丟人現眼了,好險!」
黑子自然也沒興趣繼續搭理這大媽,扭過頭鑑賞大美女童畫去了。
其實,張藝雅也不醜,人家多少還是一個準一線明星,沒點姿色身段是不可能的,只是黑子嘴刁人也年輕,喜歡姐姐卻無法接受大媽。再則,美醜都是相對而言的,若放在人群中,張藝雅也能鶴立雞群,但旁邊坐着一個美得如露珠般剔透晶瑩的女子時,張藝雅瞬間就淪為了爛泥。童畫是那種清新通俗的玉女,而張藝雅一臉風塵顯得艷俗,兩相對比,高下立判。
童畫為人隨和,雖覺黑子眼神太具有傾略性,但也沒生氣,還念着他方才為自己頂撞張藝雅,感激不已,便問黑子:「你認識我?」
「不認識!」黑子搖頭,又遞出羅惜夢為他準備的名片,「現在認識也不晚啊!你好美女。」
「是了,我剛出道,還沒有任何作品,當然不會有人認識。」童畫尷尬一笑,帶着些許感傷,接過名片,確眼前一亮,「看不出來,你這么小,居然就是老闆了!」
二人交換了名片,閒談起來,沒了張藝雅這大媽搗亂,倒也融洽得很。
至於張藝雅,眼裏卻早已沒了黑子這條土狗。在她眼裏,現在只有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個英俊冷酷的男子。
張藝雅的變化,就是因為他!
在這個圈子裏浮沉十餘年,張藝雅不是沒有見過帥哥。只是,這男子不同旁人,他不過二十四五歲,卻是動一動腳指頭整個演藝界都會震三震的狠戾角色。那男子當然不是什麼大牌明星,但他是全國三大娛樂公司之一,盛唐的掌門人。此人不僅年少多金而且容貌英俊,更是手段了得,他出身市井卻短短五六年就建立了不可一世的娛樂帝國。
張藝雅沉迷的當然是這男子的金錢,甚至,她都沒想過要他將她明媒正娶,主動倒貼也是不虧的。論年齡,張藝雅已經三十出頭,論姿色,她也並非絕佳反而氣質略顯風塵,她多少有些自知之明,這一行向來是新人笑舊人哭,她做不了多久了。
所以,她只是希望能借着這個男人靠岸!最差,也要簽入他的公司,再紅一把!
「葉公子!哎喲,這麼巧啊!竟然能在飛機上遇到你,你也去巴黎啊?是去談大生意吧?」張藝雅做出一副小鳥依人模樣,趴在椅背上,朝着那男子揮手,臉上帶着最純正的綠茶表笑容。
那男子皺眉,抬起頭來。
張藝雅更是得意,還刻意炫耀地看了童畫一眼,好像在說,你看,我認識盛唐的總裁呢!你這小表子狗屁不是,還跟我斗?
「哎喲!哎喲!」張藝雅以類似古代青樓女子的熱情叫道,「葉公子,你可真夠忙的,哎呀呀,你臉色怎麼有些憔悴啊?要多注意休息,可別累壞了身體!人家看了都心疼呢!你呀,就是不知道愛惜自己……」
「你是?」
葉公子眉頭皺得更深,冷不丁問道。
「噗呲——」黑子笑噴了。
一旁,童畫卻有所顧忌,咬着下唇死死憋住笑意,臉蛋已經通紅,說不出的可愛。
張藝雅只覺得又被旁邊這條土狗甩了一巴掌,臉火辣辣地疼,卻不敢開罪葉公子,更不忍錯過這樣一個套近乎的機會。張藝雅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逝,隨即又是擠出笑臉,對葉公子道:「我是藝雅啊!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上次在酒店咱們一起坐過的!您這麼快就忘了?」
坐過?
實際上,上次出席活動,下榻酒店,張藝雅陪着自己公司的老總去跟葉公子敬酒,在他包間坐了兩分鐘,全程葉公子沒正眼看她一下。到了現在,張藝雅卻不要臉地拿出來當作交情攀附,還故意用帶有歧義的詞語說出來,卻是想要故意暗示。
坐在商務艙的乘客中,認識張藝雅的人不少,此時,都交頭接耳起來。
葉公子淡然一笑:「我想起來了,你是星娛的簽約藝人吧?」
張藝雅打蛇隨棍上,一邊說着就朝那邊走去:「是啊,是啊!你還記得人家呀?人家還以為你把那晚給忘了呢!你也飛巴黎?是為時裝周去的吧?哎呀呀!真巧了!看你累得,我正好會按摩,我跟你的秘書換位置,我來給你按摩按摩吧?保證讓你疲勞盡去,可不是一般的舒服哦……」
「謝謝,不用了。我很忙。」
葉公子笑道,然後低下頭,繼續在筆記本上看起資料來,對張藝雅不再搭理。
此刻,張藝雅正邁出自己座位,站在過道里,臉上笑容僵在臉上,尷尬得無以復加。
繼續往前走?
人家根本就不想搭理她,玩意惹惱了葉公子,她就完了。
坐回座位?
這麼多人看着,那該多丟人啊?而且,童畫那小表子現在一定在看自己的笑話,那樣會讓她嘲笑死的!
好在張藝雅這戲子的臉皮不比表子薄,片刻間就有了定計,繼續扭腰擺臀朝前走,下巴抬得老高,像要戳破飛機艙頂。
一邊走,張藝雅還一邊給自己找台階:「哎呀呀!做藝人就是辛苦啊,坐飛機都不能安寧,要不時地走一走,保持身材……」
「小姐,請你坐回座位系好安全帶,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
一個空姐攔在了張藝雅面前,笑道。
張藝雅只覺得比吃了蒼蠅還難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空姐單純笑着,默默補上一刀:「小姐,你是第一次坐飛機吧?沒關係,別怕,第一次都緊張!」
張藝雅差點氣炸。
剛才還錯愕的看客們,突然就爆笑了出來,顯然是因為張藝雅先是熱臉貼葉公子的冷屁古,後來找台階又被空姐戳破的尷尬。現在是零八年,已經不是九八年,普通人對明星已經不在奉若神祗,笑起來那是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再說,坐商務艙的人也不是什麼膽小怕死的升斗小民,自然對張藝雅沒啥敬意。
「哈哈哈……醜人多作怪!」
黑子的笑聲最是豪放,這貨本就膽肥心野,自然毫無顧忌。
「噗——」
本來眼觀鼻鼻觀心的童畫還能憋住,不讓自己笑出來,因為她知道那樣只會讓張藝雅更加針對她。可惜,黑子一句醜人多作怪,直擊童畫心扉,她終於破功,笑了起來,並且再也收不住,笑得前仰後合眼淚狂飆。
最終,張藝雅只能面色猙獰地坐回座位,怨毒地瞪了一眼還在狂笑的黑子。
她心裏打定主意,待會兒下飛機後,一定要叫自己的保鏢把這混蛋的嘴巴撕爛!公司提供的安保人員自然沒有坐商務艙的可能,他們都在後面的經濟艙,張藝雅已經吩咐肥助手去安排了,保管要叫那土鱉好看。
她要對付黑子,可不是因為私怨那麼簡單!不然,她自持身份怎麼可能跟一個不認識的土包子過不去?她只是受人所託罷了。
童畫笑夠了,雖然心裏擔心張藝雅報復,卻也着實輕鬆了不少,這樣放肆地笑一回,心裏鬱結許久的心情隨之釋放。所以,童畫還是很感激黑子的,便更加親昵地跟黑子聊了起來,在她看來,黑子雖然沒見過什麼世面,但為人直爽又敢於嬉笑怒罵,最是讓她羨慕。
黑子本來就能說會道,不一會兒就跟童畫親密無間了。甚至,這貨說要把童畫剝皮剔骨拿瓶子裝起來,童畫都不生氣,反倒羞得面紅耳赤,只說黑子嘴巴抹了蜜。
不同的情形說不同的話,效果截然不同。當時黑子問童畫,你真沒有噴香水?童畫自然搖頭。
黑子深深嗅了嗅,就說:「還好我是做皮草的,要是我是做香水的,我一定要把你騙到沒人的地方,然後,把你殺了剝皮剔骨拿瓶子裝起來!」
童畫毛骨悚然:「為什麼?」
黑子笑:「那樣,我就能把你那深入骨髓的醉人香味提煉出來,做成這個世界上最最昂貴的香水了!」
童畫驚呆,半晌才羞答答道:「你這傢伙,壞死了!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一樣!討厭!」
口口聲聲說討厭這個壞死了的傢伙,但童畫卻更喜歡黑子了,倆人幾乎頭抵着頭輕聲交談,分外親密。
女人嘛,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
童畫平時朋友不多,跟黑子越聊越投機,就把自己心藏的悲酸傾吐出來。
原來,童畫自幼失去了父母,養父養母對她並不好,後來見她長得漂亮,更是為了賺錢把她推入娛樂圈,渾然把她當作了賺錢的工具。說到動情處,童畫紅了眼圈,楚楚可憐,黑子也心疼不已,就拿出算命忽悠人的絕活好言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