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川之主 139 水神之妻（上）

在澤州和楚州交界的一帶，基本上都屬於那種被河川覆蓋的區域，只有少數較高的區域才會有人類居住。

東川河就是這一代河流的名字，這裏的河面像湖一樣寬廣，像海一樣深。

即使是在東川河的範圍內，依舊是不缺少人類的村落。

這裏沒有稅收，也沒有什麼讓大家活不下去衙役猛虎惡霸之類的存在，這裏很窮很窮，人類的力量也不強，但這裏的人依舊是在這裏生活了近百年的時間。

在這裏，不缺少病死餓死的人，也不缺少落水之後就消失不見的人，總的來說，還是很和平的落後的地方。

在東川河上生活的有千人之多，可以分為幾個大小不同的村落，這些人並不是都聚集在一起，大家各自有各自的捕魚區域和生活的土地，只有每年固定的幾個日子才會進行交流。

而今天，就是位數不多的幾個日子之一。

兩百多個來自不同村落的村人聚集在了東川河河頭位置，這些人多數都是各自村子裏的老人和管事，而站在前方懸崖邊上的就是今天的正主。

大多數人都遠離了懸崖那邊，和那裏保持了百米的距離站着，在看着站在懸崖邊上的幾人的時候，也都在互相交談着。

「那個就是那個人嗎？」一名婦女朝着旁邊的女人小聲的問了起來，一邊說話，一邊小心的看着遠處懸崖邊上那個沉默不語，看起來很老實的少女。

旁邊的婦女點了點頭，同樣是用自認為是小聲的聲音說道：「沒錯，就是她，這是早就定好了事情，我們各個村每年都捐了糧食的！」

婦女感覺有些不靠譜，但看着落下的濛濛細雨還有始終不斷的東風，就嘆了口氣說道：「這雨再繼續下去的話，下游幾個村子就真要遭災了……」

「誰說不是呢！我剛才問了下游幾個村子的來人，聽說受災最嚴重的，村子裏已經是被水給淹到屋頂了！現在附近的幾個村子都在想辦法搬家呢！」女人說着自己從別人那裏聽來的小道消息，就仿佛是身臨其境一般。

旁邊的男人們聽着這兩個女人們的對話，感覺很煩，就瞪了這兩人一眼，「安靜點！村長來了！給我閉上你們的嘴！」

兩個女人對於男人們的話很畏懼，頓時就閉上了嘴巴不敢再交頭接耳。

年邁的村長在兒子的攙扶下慢慢的走到了懸崖那裏，在停下腳步之後就看着站在女孩旁邊的一男一女，「東升，東升媳婦，下面村子裏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現在水神降下大水，下面的村子都遭了水，再繼續下去的話，就要死人了。」

村長頓了頓，看了看那個始終保持着平靜面容的少女，最後對着兩個彎着腰，對着自己露出巴結式微笑的夫妻繼續說道：「這孩子出生那年，正好是村子裏發洪水的時候，在這孩子出生之後第二天，洪水就停了，後來慢慢的退了下去，我記得那年我孫子還沒有出生，現在我那孫子都已經當爹一年多了，這也不少年了吧？幾個村子一直都在輪流養着你們一家，為的就是今天啊！」

少女的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不是那種生氣的平靜和無視，而是那種想不出應該做什麼平靜，沒有任何的目的，對外界的事情缺乏注意，或者說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失去希望的平靜，平靜的面對下方的激流，平靜的看着下方被洪流沖走的樹枝和渾濁的湖水，這就是自己的歸宿。

村長嘆了口氣，隨後擠出微笑看着少女，「你就放心的去吧，村子裏會繼續照顧你的父母，你父母的事情不用擔心，記住你的使命，就是成為水神的女人，在見到水神之後為村子裏說些好話，平息水神大人的怒火，讓這洪水儘快的退下。」

站在一旁的女人擦了擦眼角，心疼的看着女兒，安慰道：「到了那邊要好好的聽話，那裏有好吃的，有漂亮的衣服，不要想着回來了，作為水神大人的女人……好好……過日子……」

女人說到最後，就低着頭小聲的哭泣了起來。

男人也無法笑出來了，在看了女兒一眼，發現少女依舊是那種平靜如死的表情之後，就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最後扭頭看向了另外一邊。

「好了，這十九年村子裏也沒有讓你過過苦日子，現在水神大人讓洪水來接你了，你就快點過去吧！」村長的兒子是一個中老年人，比起年邁的村長，他的身子骨要更好一些，也是未來的村長。

未來村長對着旁邊的東升夫婦兩人說道：「快點吧，不要讓水神大人等待！要是誤了時辰，水神大人發怒的話，你們擔待的起嗎？！」

男人和女人緊張的互看了一眼，前方是十幾米的懸崖，而身後就是各個村子裏的兩百多號人。

縱使在十九年前就有了心理準備，也吃了村子裏十九年的接濟，但此時依舊是忍不住產生一絲後悔的想法。

但也終究只是作為人性的最後掙扎而已，吃了十九年救濟糧的兩人，早就失去了名為骨氣的東西。

少女的身軀在並不是很大的風中有些無力，在身後兩雙手顫顫巍巍的靠近之後，那單薄的身子就朝着前方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