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郭會長猶豫不決的時候,夏綺莉仿佛知道了她的心事,用肩膀碰了碰東道:「等等,東學長,你來這裏是幹什麼?「
東道對她說話的語氣倒是緩和了一些:「幹什麼?我當然是為你出頭來的,你以為我的朋友能隨便被人欺負嗎?」說話的時候,他眼睛是看着郭會長,警告意味再明顯不過。
而剛剛才對戰一場的夏,實在不願再看到衝突發生,何況瀾城城主對她十分照顧,她也不好意思在人家管轄的內城裏,幾次三番鬧出事情。
東道哪裏會明白她的想法,執意要向郭會長討教,她只好突然大呼手痛,原本受傷的手骨確實已經再次迸裂,她不過是一直強忍着疼在尋機會離開,沒想到,東道竟然來到這裏,並且還想多生事端,她迫於無奈,唯有故意呼痛,再以請求的眼神示意東道為她治療。
然而,這裏畢竟眾目睽睽之下,東道不可能使用鬼風族的秘術,他只有再撂下幾句狠話,帶着她離開弓箭社,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給她重新醫治。
林葉蓁蓁,夜風徐徐,東道快步走在前邊,夏綺莉亦步亦趨跟在後面,月光在密密樹葉間不甚明朗,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半天也沒有說一句話。
「怎麼不說話?」東道終於忍不住在前面問。
他不問還好,一問之後,夏綺莉「噗」地一聲,噴出大口鮮血,懂得轉身的時候,就看見夏你是蒼白的站在面前,血,染紅了她胸前的大片衣襟。
這也許真的是夏綺莉傷得最重的一次,源能用盡,血氣湧出,失去意識之前,他唯一還能記得的,就是東道滿是擔憂的眼睛,他的目光是如此地焦急,恍惚之間,好像已經與他認識了好久,好久。
人死了之後會去哪裏,鬼魂死了之後會去哪裏,輪迴之魄清滅之後又會去哪裏?
這是幼年的夏在無聊時曾經問過戲師的話,戲師當時總是乍着嗓子說:「小徒弟,你年紀那麼輕,問這些來做什麼?」
小夏綺莉「咯咯咯」的笑着說:「好玩兒唄。」
那時,聽到這番話後,戲師就會搖着頭,一個勁兒地長聲說:「什麼叫做,少年不識愁滋味?這便是了!」
在那個無憂無慮的年紀,小小的夏怎麼也不會明白,生——死,究竟是意味着什麼。
她在夢中輕輕嘆着氣,近幾年年來她嘆的氣,大概比她成長十多年嘆的氣加起來還要多百倍,噩夢總是在不斷重複。
她平靜地睜開眼,東道這時正坐在樹梢上,月光灑在他的臉龐,他的隱目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他的魅惑力自然地在月光中流淌着,一直就像淌到了她的心裏,心裏頓時充溢着強烈的滿足。
真是一個妖物啊!夏在心裏感嘆道,然後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葉,手上的疼痛已經盡消,周身的源力也復原得七七八八。
她提起一口氣,飛身躍到樹上和他並肩坐下,看着在遠方盤桓着的一隻孤鷹,低聲道:「謝謝。」
東道指着那隻鷹:「有人來請我們走,你說走不走?「
夏綺莉這才看見那隻孤鷹翅膀下好像有白色帶着黃紋的圖案,她微微一吃驚:「是誰?」
「很重要嗎?」
「當然,如果有需要的話,肯定得走一趟啊。」
東道眯了眯眼,語氣中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情緒:「你除了說這些,沒有什麼要跟我交代嗎?」
夏綺莉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來該跟他交代什麼,只好僵笑着說:「呃……那個,你看,我最近記性是有多差,竟然不記得該跟你交代什麼!」
東道氣得重重哼了一聲,朝她翻個白眼不說話了,夏莫名其妙挨了一記白眼,撓着頭,用做錯事的孩子般的目光看着他:「不如,你提醒一下我,好不好?」
東道無奈地道:「你是不是答應過我,三天內,不會過度使用手臂?」
夏綺莉動用源能探入自己的記憶,東道卻在一旁哭笑不得地打斷她:「算了。」
夏忽地睜開眼,一臉茫然地說:「東學長,你莫不是成心誆我?我根本沒有說過,三天內不會過度使用手臂的話。」
睜眼之時,東道的臉在她眼睛裏已經看不到輪廓,她嚇得要驚呼出聲,腦袋下意識往後縮,東道卻伸兩隻手將她的臉好好固定住,一字一頓跟她說:「那你給我牢牢記住,我不會再說第二遍!三天之內,不准用手。」
夏綺莉反駁的話還沒有出口,他的唇已經欺了上來,就像上次一樣,很輕很輕的啄了一下,他就立刻放開了手,只是一息之間,兩人的呼吸在那零點幾秒的時間裏交換來去,彼此劇烈心跳的聲音,此時就算不用源能探知,也能相互清晰感知着。
「那個……東學長……」夏羞紅着臉,怯怯地說。
「什麼?」把臉別到一邊的東道同樣漲紅着臉,不同於上次帶了些許惡作劇意味的動作,這次的吻,連他自己都始料未及,他本來只想靠近些,讓她謹記告誡的,沒想到一旦突破了和她的安全距離,他就一發不可收拾地做出了連他自己都震驚的舉動。
「你剛剛說,是誰要來請我們走?」夏綺莉的疑問終究戰勝了嬌羞,她本來想問的是,上次也沒有問出口的話,可一張口,偏偏又是好奇心戰勝了情感。
東道假裝清了清嗓子,從氣海引出一股寒源將臉上紅雲盡消,這才轉過臉,對她說:「我這才正要問你,你來到瀾之城時間很短,為什麼竟會認識那般人物。」
夏綺莉更奇怪了:「到底是誰啊?」
東道向着月夜的雲端揮了揮手,徘徊在遠處那隻孤鷹忽然像是找到了目標,朝他們所在的樹梢方向俯身滑落下來,東道沒有告訴她,只是說:「這隻鷹讓我們乘到它背上去,你能跳上去嗎?」
夏看那鷹下降的速度奇快,吞了一下口水,不敢肯定,時間是如此緊迫,東道沒有等到她的回應,索性在孤鷹已快落到他們面前時,一把攬住夏的腰,然後縱身一躍,將她整個人抱到了鷹背上坐下。
遠看的時候並沒有覺得,一旦來到鷹背之上,夏才發覺,這隻孤鷹身型長得實在巨大,背部寬闊得猶如一個小型的足球場,她從未見過這種奇鷹,驚奇之餘還有無盡欣喜,可她正要暢快大笑之時,忽然瞥見東道。
心中一個轉念,立即抓住他問:「東學長,你們……族人不是不能隨便碰女子嗎?你……那你帶我上來沒事麼?」
東道看着她,溫柔地笑着搖搖頭,那份笑容,帶着一絲寵溺和甜蜜,這個世上,除了夏綺莉,可能再沒有人看過他的這種笑了。21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