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乙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鏡花水月（下）

    兩者的默契基於各自的小心思，樓乙心裏清楚劍靈內心的想法，但是他沒有辦法，勢比人強啊……

    如果通過正常的方式要想使它屈服，只怕比登天還難，一來他暫時沒有這個本事，二來時間也不允許，強扭的瓜終究是不甜的。讀書都 www.dushudu.com

    而這樣的協約卻能使得雙方都達到各自的目的，至於他會死這件事，恐怕就要讓這劍靈失望了，不保護他也沒有關係，只要能夠藉助其力量便好。

    協約的內容十分簡單，樓乙提出的條件是劍靈將力量借給自己，同時要以劍靈本身發誓，不得對他作出不利的舉動，而樓乙則承諾不會去強迫劍靈去保護他，如果他身死的話，劍靈將即刻獲得自由，同時如果樓乙得以飛升成仙，那麼兩者的協約也即刻宣告完成，到時候劍靈便可以自行選擇去留。

    協約達成之時，樓乙握着劍的手便感覺到了不同，有一種與劍相通渾然天成之感，當然這個感覺是劍靈賦予他的，不然以他目前的造詣，只怕再練個千八百年，也未必能有此時此刻的感受。

    這種如臂使指的暢快感覺，大大提高了他參悟劍訣的速度，他不想耽誤哪怕一秒鐘的時間，腳下步履變得輕快，此刻步步生蓮，搖曳生輝。

    只是這種感覺非常彆扭，雖然極具迷惑性，位置的變換也極快，行走之時留下道道殘存之影響，仿若一個個翩翩起舞的女子，盡力展現着身段的柔美。

    然而樓乙是男人，就註定無法完全去模仿女子的一顰一笑跟一舉一動，而且他打從心底里接受不了這一切，即便他再怎麼暗示自己，仍然無法摒棄這個念頭。

    於是他再次停了下來，看着腳下的鏡湖怔怔出神，臉上滿是苦惱之色，不知是不是劍靈想要惡作劇一番，它竟然藉助着鏡湖這裏的靈氣，凝聚成了一具柔媚動人的女兒身，一襲白紗遮身，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一襲白紗遮蓋着劍靈的臉，讓他看不清容貌，但是樓乙卻突然想起了大師哥馮玉嘴裏誦念的詩詞，「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伴着他嘴中念念有詞，他的眼瞳內滿是劍靈優雅柔美的舞姿，止水仙劍在它的手中，完全是另外一種感覺，那是真正的渾然天成，那是真正的天下無雙。

    這一刻洛河九形身法，完美與其融為一體，樓乙不由得露出艷羨之色，美！實在是太美了……

    可是他卻無法複製這一切，因為對方的雙眼明眸善睞，雙瞳剪水，只一眼便像是要將人的魂魄勾走一般，這個樓乙是決計學不來的。

    再有它的身段婀娜多姿，仙資迭貌，華容婀娜，飄忽若神，蜂腰柳擺引人遐想，而這也是他學不來的，再加上這劍靈明顯就是故意為之，更添了幾分魅惑人心之感。

    樓乙無比尷尬的看着這一切，內心久久沒有辦法平復心情，劍靈就這麼不厭其煩的繞着他翩翩起舞，周圍到處都是它的影子，甚至還刻意做出挑逗的姿態，想要看他出醜。

    開始的時候樓乙儘量不去看它，這讓劍靈變得更加賣力，可是漸漸的他發現樓乙的眼神開始追着它不放，而且眼瞳明顯呈現出呆滯的模樣。

    原本劍靈還有些欽佩這傢伙的定力，可是當它看到對方一臉痴相的望着它時，頓時興趣大減，它鑽回了止水仙劍之中，不再去理睬樓乙，任由他痴痴的望着四周殘留的幻想發呆。

    然而它卻誤會了樓乙，他的確是在盯着它幻化的模樣看這不假，但是痴傻的樣子卻不是因為其搔首弄姿，而是被它不經意留下的痕跡給吸引了。

    樓乙此刻在腦海中一遍遍的重複着劍靈剛才所施展的一切，不厭其煩的進行着觀想跟推演，漸漸的他的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進而狂喜着清醒過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可是很快他臉上的表情便消失了，因為此時周圍的幻象早就消失了，眼前一縷靈霧幻化而成的面孔，露出鄙夷的神情正看着他，樓乙頓時覺得十分尷尬，似乎明白了剛才發生了什麼。

    「你別誤會，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樓乙解釋道，但是呈現出來的樣子，實在是讓他的辯解顯得蒼白無力。

    幻化而成的面孔中，那雙極為好看的眼睛，人性的白了他一眼，就在它準備消散之時，樓乙趕緊阻止道，「等等！」

    靈霧停止消散，而後慢慢又聚集在一起，劍靈看着他忽閃着大眼睛，樓乙撓了撓頭，想要組織一下自己的語言，可是最後還是只能開口問道，「你能再來一次嗎……？」

    劍靈愣住了，正要發作之時，樓乙趕緊解釋道，「我不是登徒浪子，我只是想再在你靈動的步伐下，找尋那種韻律，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拜託了！」

    劍靈狐疑的看着他，樓乙的樣子看上去十分的真誠，不像是在說謊，而且樓乙此刻的眼神清澈而明亮，像一池沉水不含任何的雜質。

    劍靈想了想最終答應了下來，它幻化出了之前的模樣，在鏡湖之上翩翩起舞，樓乙聚精會神的看着這一切，不放過它落腳的每一個點，慢慢的他的眼神變得明亮起來。

    他喃喃自語道，「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動無常則，若危若安。

    「進止難期，若往若還。」

    「轉眄，光潤玉顏。」

    「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華容婀娜，令我忘餐。」

    這是文賢曹植洛神賦中的原句，原本樓乙只當這是形容洛神體態輕盈，凌波而行，現在他總算體會其真意了。

    他一直陷入到了一個誤區，那便是這首詩的本意，是形容洛神之美，歌頌洛神之體貌容顏，然而大師哥馮玉是個無情仙，又怎會如文賢曹植一般動了凡心。

    當他再次看到劍靈翩翩起舞之時，才真正明白了大師哥所要告訴他的究竟是什麼！

    洛河九行之法，說白了就是每一步都暗含乾坤術數，劍靈步態輕盈，看似隨性隨心所欲，實則每一步都暗含着五行八卦之道。

    乾、坤、離、坎、震、巽、艮、兌代表着五行元素與方位，乾坤代表着天地，任何事物都在這天地包裹之中，哪怕場景再變幻，乾坤無處不在。

    但是當其融入到洛河九形之中，便自然而然的帶上了五行屬性，樓乙熟知八卦五行之相，乾、陽金，坤、陰土，離、陰火，坎、陽水，震、陽木，巽、陰木，艮、陽土，兌、陰金。

    但是八卦圖分先天與後天之分，所以也有乾天，坤地，離火，坎水，震雷，巽風，艮山，兌澤之說，而樓乙更願意使用後者，因為它並無金屬性，所以無法使用先天之法來御動此術。

    洛河九形融合這五種正反截然不同的五行之力，這就間接產生了無數的可能，依靠着之前的觀想與推演，再加上現在劍靈的再次示範，他終於搞清楚了這洛河九形的真正意義所在。

    劍靈為水所以它的每一步都在契合兌澤之相，水無常形自然無從判斷其行進的規律，正是明白了這一點，樓乙便將其融會貫通起來，慢慢的找尋出屬於自己的身法。

    他想到了柔風細雨決，以往之時他總是使用這身法來迷惑自己的對手，現在看來將其揉入進止水仙劍的第一式中，也未嘗不可！

    劍靈一舞盡興，卻發現樓乙又變成了一副痴傻模樣，不過這一次他的目光呆呆的望着湖面，望着放在身前的劍，劍靈扁了扁嘴來到了他的面前，瞪了他一眼後便回到了劍身之中。

    可是就在這時樓乙突然一把抓過止水仙劍，真元力注入其中，劍靈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儘量配合，而這一次它被對方的表現給驚住了。

    原本拙劣的模仿，笨拙的揮劍姿勢，一下子變得行雲流水起來，雖然速度並不快，卻給人一種溫潤順澤之感……

    身隨劍而舞動，腳步暗含玄機，若蜻蜓點水，若鴻雁驚飛，腳尖旋轉跳躍一觸即離，讓人莫不清楚軌跡，所過之處如照壁留影，一個個生動的幻影，在其離開後仍追尋其步伐。

    樓乙的身影在這些幻影之中時隱時現，讓劍靈有種虛實難辨之感，而且它發現隨着時間的推移，樓乙的動作越來越快，身影若游龍戲鳳，明時燦若超霞凌空，暗時隱若輕雲遮月，轉若流風回雪，盪若芙蕖淥波。

    不過這一幕也僅僅只出現了幾次，隨後便是漫天的光影流轉，給人一種鏡花水月，似真似幻之感，一劍出劍光似幻，亦真亦假，令人不知所措。

    樓乙不厭其煩的施展着止水仙劍的第一式，他想要用千錘百鍊來磨練自己的心性，同時也將這第一式如臂使指沒有生疏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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