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乙 第一千九百一十八章 無盡試練

    天亮之時，濃重的血腥氣息籠罩着這片山林，地面上橫七豎八倒着一堆的屍體，樓乙從屍體堆中爬了出來，但是他的兩條腿沒了，強烈的疼痛感，令他幾乎再度昏厥過去。讀書都 www.dushudu.com

    但是他還是強撐着身體，尋找可能還倖存的同伴，在他不遠處，倒着一頭小山一樣的野豬，此刻屍體已經涼透了，樓乙付出了雙腿被碾碎的代價，用柴刀將其開膛破腹，最終幹掉了這個大傢伙。

    然而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興奮與開心，有的只是淒涼與悲傷，如果早遇見到這一切，他定然不會帶着大傢伙來獵捕這頭龐然大物的。

    他用了近兩個時辰，確認了所有人的死活，不幸的是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死了，而且很多人連全屍都不剩，活活被山豬王給撕碎了。

    樓乙向天發出悲呼之聲，「蒼天啊，這讓我如何同他們的家人交代啊！！！」

    樓乙用了近半個時辰，用木頭為自己造了一雙假腿，卻用了數個時辰才回到了屬於自己山村的進山口，然而在夕陽的餘暉下，村子卻呈現出可怕的血紅色。

    村子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全部死於非命，樓乙連滾帶爬的回到了村里，卻發現地面上到處都是山豬留下的腳印，許多孩童的屍體被啃的只剩下一些碎屑，成人則都被殺死了……

    地上沒有一頭山豬的屍體，但是從血跡來看，想來它們也有不少的損傷，但是它們卻沒有將自己的同伴留下，而是將它們全部帶走了。

    樓乙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倒在了泥濘的血污之中，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哭聲，一天的時間，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這一切緣於他想要證明自己，緣於大家的慫恿，緣於他的自大。

    如今諾大的清風村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個，之後的日子裏，十里八鄉的村民紛紛來此討債，樓乙成天活在賠禮道歉與自責的痛苦日子裏，最終痛苦慘澹的過完了這一生。

    他閉眼的那一刻，過往的一幕幕不斷在腦海中浮現，使他留下了悔恨的淚水，這滴淚水中包含着他這一生的寫照，伴着他的生命逝去而消散……

    樓乙恍惚間回到了真實的世界，他感覺自己的心非常的痛，他感覺自己的臉頰滿是淚水，他看着腳下的路倒映着他的痛苦絕望的臉，精神上不由得恍惚起來。

    雖然他明白了那不過只是一場幻覺，並非真實所發生的事情，但是他卻很長時間沒有辦法走出來，因為它太過真實了，那仿佛就是他的第二個人生。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邁步向前走去，這時耳邊出現了一個聲音，「悔恨嗎？痛苦嗎？」

    「悔恨！痛苦！」樓乙很乾脆的回答道。

    「那你知道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那聲音問道。

    樓乙先是點了點頭，卻又很快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抹迷惘，開口道，「我不知道。」

    這時他的眼前畫面一轉，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世界，只是這一次他是作為觀察者，作為見證者，在看着眼前出現的人，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了他的眼帘。

    此人乃是鄰村的一名老獵戶，而且此人生性狡詐，很不受人待見，但是他的打獵本事卻很厲害，經常能夠列不到很強大的獵物。

    畫面之中，這位鄰村的老獵物，遭遇了山豬王，這個人們口口相傳中的可怕山王，原來這位老獵戶，早就將主意打到了它的身上，然而他卻失敗了，就在他即將被對方殺死之時，樓乙卻發現了令他始料未及的一幕。

    老獵物跪地求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苦苦哀求強大的山豬王，央求對方放過他這條賤命，而山豬王竟然真的放過了他，任由老獵戶離開了它的領地。

    但是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卻讓樓乙怒火中燒，回到了村子裏的老獵戶，開始到處跟人宣傳山豬王的殘暴，說它殺人如麻，很多人都被它殘忍的吃掉了，他告訴村子裏的獵戶們，如果不想辦法幹掉山豬王，他們以後只要進山打獵，就有可能面臨着生命危險。

    而且他還信誓旦旦的將自己受傷的部位展示給對方看，宣稱他是依靠着假死逃過一劫，並添油加醋的捏造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樓乙默不作聲，然而雙拳卻已握緊，他的眼瞳內充斥着血絲，因為他想起了自己為何要進山獵殺山豬王，也想起了自己村子獵戶們是如何口口相傳的。

    原來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這個該死的老獵戶，之後鏡頭一轉，來到了更早些時候，老獵戶鬼鬼祟祟的躲在一塊巨石後面，探頭探腦的看向不遠處的一片低洼地帶。

    樓乙認出了這個地方，乃是山豬王所統轄之地，他的眉頭皺的緊緊的，看着對方一點點的摸向那裏，他用極快的速度衝出去，撿起了一塊山豬們的排泄物。

    如獲至寶般的藏在身上，然後快速的衝下了山，他不顧身上的臊臭氣味，樂得險些笑掉大牙，尋了一處山澗小溪，將懷中之物取出，然後放在水中快速的沖洗。

    很快一抹金光浮現而出，那坨豬糞之中，竟然藏着一塊拳頭大小的金子，老獵戶興奮的手舞足蹈，將那塊沒有完全清洗乾淨的金子，放在嘴邊使勁親吻。

    之後他離開了這裏去了縣城之中，用它換取了大量的錢，並在縣城內置辦了產業，但是他卻並沒有就此打住，而是盤算着如何徹底佔有山豬王的領地，因為那裏極有可能蘊藏着一座金礦，一想到他極有可能因此富可敵國，老獵戶就興奮的整宿的睡不着覺。

    次日清晨他便帶齊了傢伙使去了山豬王經常路過的地方，並佈置了大量的陷阱，而好巧不巧的是，他所藏匿的位置，正是當初樓乙隱藏之地，他頓時明白過來，當時山豬王為何會那麼憤怒的看着自己。

    臨行前的一天，老獵戶找到了他，將一件嶄新的裘襖送給了他，樓乙現在才明白過來，這個人實在是太歹毒了，當初老獵戶獨自一人獵捕山豬王之時，穿的就是同樣款式的裘襖，當初自己接過這件裘襖之時，還以為這老傢伙轉了性子了，現在他才明白，對方早就準備拿他當替罪羊了。

    樓乙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因為他接下來看到的一幕，令他幾乎背過氣去，老獵戶在埋伏的當天，故意裝作肚子疼，在山豬王出現之時，他便遠遠的躲開了。

    他躲得遠遠的觀察着他們與山豬王的戰鬥，直到樓乙他們近乎全滅，他才鬼鬼祟祟的回到了戰場脫下自己的衣服跟靴子，放在血水裏泡了泡，又將自己的衣袍弄爛，胡亂的塗抹上一些碎肉，以及從別的屍體上扯下一條斷腿，穿上他的靴子丟在不遠處。

    做完這一切的老獵戶，一臉奸笑的沖向了山豬王的駐地，弄出諾大的動靜出來，引得山豬群集體下山，屠戮了整個清風村，而他則將早就準備好的麻袋取出，裝了滿滿一麻袋的豬糞糰子，趁着夜色悄悄的溜下了山。

    樓乙頓覺氣血上涌，差點將血都吐出來，他看着老獵戶興高采烈的捧着一塊塊被清洗出來的金子，手舞足蹈地跳着舞，看着他狀若癲狂的笑容，樓乙的心都險些炸開。

    在樓乙痛不欲生的過着慘澹人生之時，對方卻搖身一變成為了富甲一方的豪紳，過着酒池肉林的奢靡生活，子孫滿堂，福蔭綿延不絕。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周圍再度陷入黑暗之中，突然一個熟悉的笑容出現在了他的耳畔，樓乙此刻目光兇惡至極，他抬頭看着近在眼前的這個人，難以克制的感情湧上心頭，他毫不猶豫的想要殺掉對方，然而拳頭卻穿過了對方的身體，他跌倒在了地上。

    當他站起身來的一瞬間，他竟然再度穿越了時空，這一次他變成了一個嗷嗷待哺的孩童，然而卻擁有着前世的所有記憶，他的眼中出現了老獵戶的身影，以及一對年輕的夫婦。

    他們萬分欣喜的看着他，女子更是用她的手，溫柔的撫摸着自己的臉頰，這一刻樓乙百感交集，因為他知道，他再次進入了幻境，而這一次他卻被安排成為了仇人的孫子。

    一口怨氣難平的他，開始了復仇的計劃，他難以咽下這口怨氣，於是便開始大肆揮霍老獵戶得來的這份家業，遊手好閒，紈絝不馴。

    就這樣緊緊過了十數年，他便成功的氣死了老獵戶，並且讓他死的異常痛苦，覺得報了仇的自己，人生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卻在這時他聽到了哭泣之聲，那是他母親的哭聲。

    這聲音他這些年來聽到了太多太多次了，可是因為心中被仇恨所佔據，所以他從未有一刻讓這哭聲進入心裏，而大仇得報的他，此刻卻清晰無比的聽到了這哭聲，這哭聲是那麼的絕望，那麼的悲戚……

    他突然想起了當初自己躺在清風村里哭泣的聲音，幾乎一模一樣的哭聲，樓乙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復仇變得如此的可笑跟幼稚。

    他想到了自己睜開眼的時候，一家人看向他時的溫柔目光，那是打從心底里對他寵愛於一身的目光，可是他卻對此視而不見，內心裏想到的就只有仇恨以及如何去報仇。

    他用了二十年的時間，為自己為其他人報了仇，卻也讓這個無辜的女人傷得體無完膚，絕望至極，他開始問自己，自己做的這一切，究竟是否值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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