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懷推門進來看到她,她是呆滯的。
他視線落在她身上的血,尚且還能感到餘溫。他的目光深了深。從他多年的經驗來看,這血不是她的,是別人發生意外濺到她身上的。
心痛了一下,在她面前蹲下,雙手握在她的肩膀上:「桑桑……桑寶……」
她腦袋微歪,精緻的小臉毫無生氣,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
「桑桑。」他輕喚,又輕搖了下她。
她這才緩緩回過神,木木地瞅着他,「江景懷,你今天怎麼在家?」
「嚇傻了麼?」他溫熱的手掌輕划過她的臉,划過那血腥,溫聲:「小傻瓜,今天周日啊。」
「哦。」她帶着哭腔地哦了下,滾燙的眼淚一顆又一顆掉下。
這麼一個美好的日子。她感覺身處人間地獄。
「別哭。」把她抱在懷裏,低聲哄着,撫着後背:「別怕的,有我在。」
「你看我這樣,渾身都是血。」她抿了抿乾澀的嘴唇:「我是不是很醜?很醜陋,膽小懦弱,無能為力……」
「不會。」他放開她,細細地認真地俯視:「很漂亮。」
「我想洗澡。」
「好,那就洗澡。」
她一手撐着地,要爬起來,可是才剛離地就又摔下。她虛弱地道:「我腿軟,手也軟,全身軟,沒有力氣。」
「桑桑。」他沉痛地按住她:「沒事,我去幫你提水。」
江景懷提了一大桶熱乎乎的水進來,摻了冷水,整個浴室頓時變得水汽繚繞,熱氣騰騰。
「我幫你洗。」他的模樣很認真,目光沒有絲毫褻瀆和其他。
先是用熱水擰了擰毛巾,把臉上沾到的血擦拭掉,一下又一下,異常溫柔。
等臉都乾淨了,才把毛巾拿去洗了洗,把她的頭髮放下來,一縷一縷地擦着。
她的衣服褲子鞋子上都沾滿了乾涸的血跡,他一件一件地脫了,全部扔到邊上的盆子裏。
再抬起她的手脫裏衣。
胸衣扣子解開。
等全部都脫完時,她冷得瑟瑟發抖。
輕輕地給她擦拭,沿着白皙的身體,溫熱的水,毛巾細膩的布料,一寸又一寸,認真地擦着。擦完後拿起一條長浴巾將她包了起來,抱到床上。再去衣櫃裏找了她的衣服來,套上套上套上套上,拉起被子給她蓋上。
「別多想,好好睡一覺。」他的手放在被子上,聲音帶着磁性的和緩。
田桑桑失神地點點頭,剛要躺下,驀地整個人控制不住地,掩着嘴乾嘔,嘔了半天什麼都還沒嘔出來。她覺得自己身上還有血的味道。
「桑寶!」半摟着她,給她拍着背。聞着他身上有煙草味,她竟是依賴地靠過去,無力地道:「我噁心。」
「我知道。」當他第一次見到死人時,也是噁心地大吐特吐。可也什麼都沒吐出來。
「是季瑤兒的血。」
「嗯。」
「我不知道要怎麼驅散這種噁心感。」
他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這樣噁心嗎?」
「還是噁心。」
「哪裏噁心?」
「全身上下,由內到外。」
「我來幫你。」他乾脆把人放平躺着,去把她的衣服推上去,解胸衣扣子。她冷得止不住顫慄,哆嗦。他每吻一下,她就抖一下,當真是可憐極了。可她看着依然是毫無感覺,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桑寶啊、」有些激動,低低地喘息,分開她的雙腿……
忽然,她溢出一聲低吟,秀眉蹙起,難耐地抓着被子。他卻是使了勁,橫衝直撞,要讓她在他的身下哭泣,求饒,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只忠實於身體的快感。深寒的冬天,他灼熱的氣息讓她想要窒息,仿佛要被弄碎,碎成一片一片,快要死去,受不住受不住。
混亂,交纏。
天好像漸漸地亮了起來,霞光漫天,風吹得窗簾翻雪浪,一層一層地蕩漾。田桑桑哀哀地叫,汗濕了秀髮,被他予取予求。快速動作了幾回,身上的人滿頭大汗,低吼了一聲,在最後一刻還不忘拔出來,播撒在她的腿間。
臥室里低靡的氣息頓時散開。
季瑤兒的死弄得大家惶惶了好一陣兒,但也就那樣了。逝者已逝,那是命不好。活着的人,就算苟延殘喘,也要活着啊。
官方給出的說法是,季瑤兒遇到車禍死了。也確實是那樣,司機都沒抓到,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田桑桑知道,季瑤兒的死不是意外,是蓄意圖謀。那麼一個大活人死了,一屍兩命,卻沒有人為他們討個說法。
季瑤兒臨死前說的姐夫,是陸遲……
但是,在目睹了季瑤兒死亡的全過程後,田桑桑變得不再那麼衝動了。她甚至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找江景懷訴說。她知道,即便她衝出去說,陸遲有嫌疑,可也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沒有證據,能說什麼呢?
對了,那天還見到趙純了。他那樣一個人,看到那種鮮血淋漓的畫面,再加上季瑤兒還是他對象,他一定比自己好受不了多少。
不管那孩子是不是他的。
田桑桑專門去了一趟趙純的的工作室,他正好就在裏面。俊秀的少年,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蓋,無助地縮成一團。
「趙純。」田桑桑坐到他邊上,看他不再青澀的側臉:「你還好嗎?」
趙純茫然地轉頭,見是她,才稍稍清醒了些。
「桑桑,我對不起瑤兒。」他輕聲說,淚流滿面,小聲嗚咽:「我對不起她。」
哭了,是真的哭了。
田桑桑道:「不是你的錯。」
趙純搖頭,看着窗外,很是失神:「我不知道她當時為什麼要說是我。但我,確實對不起她。是我害死了她。要是我承認了,就沒那麼多事兒了。她或許也不會被車撞死。我曾經答應過她,要帶她回家見我媽的。可現在……」他是真的有考慮過,就把季瑤兒帶回家給他媽認識一下,如果他媽看得過去,就那樣處着吧。
田桑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沒有做的事,沒必要強加在自己身上。季瑤兒雖然死得冤枉,但不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