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後,寧隱莊上相安無事,官兵也沒有再來。半個月後,孔傳聖也向王玉辭別回家。
離別之時,孔賽男拉着王平秦的手在角落裏說了好多悄悄話,兩方的老人看在眼中,心知肚明,也都替他們高興。孔傳聖轉念想到自己的大女兒不知現在在何處,開心與否,不愁思滿懷。
送走了孔傳聖一家,寧隱莊上回到以往的平靜之中。徐興練熟了孔賽男教的踏雪尋梅掌的前三招,本想練給孔若楠看,可隨着她的不辭而別也不了了之。
這一天,小徐興閒來無事,在庭院裏對着一個木樁子練習起來,亂打了一陣兒,突然喝了一聲,使出一招「梅雪相妒」來,形一晃,「梅雪不辨」和「似雪還梅」也相繼使出,「啪啪」打在木樁上。
正在這時,後忽然傳來笑聲。他回頭一看,只見王平秦正扶着王玉站在台階上。王玉笑道:「小傢伙這幾招,很有他哥哥的風範哪。」王平秦道:「嗯,架式雖像,氣勢和力道未免太也小氣。最後三招竟像個女子,有失男兒風範。」徐興聽了,不臉上發燒。瞬間又想起哥哥逃亡在外,生死未卜,不心中難過。
王玉道:「小傢伙,你過來。」徐興走上前去,王玉道:「你呀,生逢亂世,沒有武藝防是不行的。我看你如此好武,如若願意,就讓我兒平秦傳授你些武藝如何」徐興一聽,心花怒放。連忙點頭,王平秦含笑看着,隨後把他領進旁邊的練武院。
這院子中四面牆角下都列有兵器架,十八般兵器鋥明透亮。中間是個大場地,王平秦站定以後,對徐興道:「我暗中留意你好長時間,瞧你體格單薄,不能走你哥哥那樣的剛猛路子,但若是着重於靈活多變的武功路數,倒是你能更勝一籌。」
徐興聽得心急火燎,說道:「王大哥,那你教我個跑得快的法子,我好出去找我哥哥,上屋上樹都不受阻礙。」王平秦一笑,道:「你想到那一步,不是隨便說說,需夜苦練才有望達到。」說罷伸手搭在徐興的頭頂,道:「來,我的手就如此放着,你可以四處跑動,若是能擺脫我的手掌,我便教你能上房上樹的功夫。」
徐興一聽,心想那還不簡單,一矮便向一旁竄去,王平秦隨後跟上,手掌不離徐興的頭頂。徐興左突右蹦,使終擺脫不了他的手掌,只覺頭頂似有個緊箍,煩悶異常。他跑到牆邊,又繞着兵器架跑,王平秦仍是寸步不離。徐興靈機一動,雙腿一蹬,突然向一把三尖兩刃刀上撞去。
王平秦吃了一驚,心中瞬間轉念無數:「如果我收手,這小子必定撞個頭破血流,但要是不撤掌,我的手背也會被刀刃戳傷。」無奈之下,一把將徐興推飛一旁,自己借力側躍半尺。喝道:「小傢伙,你不要命啦。」
徐興跌得疼了,不又眼淚汪汪,爬起來道:「王大哥,我這把算是贏了吧。你答應過的,快教我縱躍之術吧,我練成了好去找哥哥。」
王平秦嘆了口氣,道:「你哥哥他異人天佑,不會被官軍抓到的,你倆終有見面之時。你一個男子漢別動不動就抹眼淚,以後讓你哥哥瞧見多不好」。
他一把拉過徐興,又道:「來,既然你想學些輕功拔縱之術,我教你幾句運氣的口訣,學成什麼程度就要看你自己了。」
徐興拭了拭淚珠,小臉通紅。王平秦道:「你聽好了,雙足蹬地,膝蓋微曲,氣儲丹田,隨着真氣流轉體內,滯於玉枕間,然即一飛沖天……」約莫說了三十多個字,又道:「就是這樣了,你先依法試着跳一下。」徐興道:「可玉枕在哪還有丹田呢我不太清楚呀。」王平秦又教他辨認清道。徐興依法嘗試,跳了兩下,果然覺得比平時高些,不面露喜色。
王平秦點頭道:「嗯,你資質頗是不凡,已比我在你這年紀時跳的高過一寸了。」徐興道:「哦,找到竅門了。」話音剛落,「嗖」一下躍起一丈來高,直嚇得自己啊啊大叫,雙足在空中亂蹬。王平秦大驚,一怔之間臉上挨了徐興一腳,趕緊躍起把他接住,飄然落地。
王平秦難以置信,覺得一人縱然資質再好,武功也無此速成之理。驚奇之下,跑去把這事告訴了父親王玉。王玉此時體基本復原,聽說以後,忙拄着拐杖來到習武院,又讓徐興演示了幾遍。
徐興初學窄練,興奮莫名,總是把握不了口訣。跳了十次,高過一丈的僅有二次。即便如此,王氏父子也是相對驚嘆,王玉直夸徐興是練武奇才。徐興求他傳授功夫,王玉卻說自打自己被趙進內力所傷後,內功全失,已成廢人,只能口頭指點一二,聞者無不憤慨。吳圃樵也聞訊而來,他雖於武學之道一竅不通,但見小兒子被眾人誇獎,也是高興的老淚縱橫。
王平秦從此更是細心督導徐興習武,傳授他各種武學,寒暑從不間斷,如此兩年有餘,徐興已成了一個十七歲的小伙子。在此期間,吳圃樵夜思念大兒子吳廣,加之年事已高,在一個寒夜裏染上了風寒,臥不起。
該年,秦國混亂至了極點,秦二世胡亥倒行逆施,相趙高殘害忠良,朝中大權已被他獨攬。民間疾病叢生,虐疾肆虐,百姓的子一苦似一。
這天已是立夏的早晨,吳圃樵把小兒子徐興叫到病榻邊,摒退了左右婢女。目光和藹,盯着兒子端詳了好一會兒,嘆道:「兒啊,瞧你長得跟個俊俏的閨女一般,不似你哥哥那般粗壯。你可記得,你並不是為父的親骨啊。」
徐興看着父親瞧悴不堪,眼淚流了下來,道:「爹爹待孩兒恩重如山,不是親父,勝似親父。爹你一定要養好體,來我把哥哥尋回來與您相見。」
吳圃樵眼圈也紅了,嘆道:「為父怕是挨不到那個時候了。」說完閉目休息了一會兒,又道:「哎,怪我不好,你哥哥他年幼之時,我跟你娘總是吵架,最後把你娘給氣死了。這孩子怨我讓他沒了母親,從小便不怎麼跟我說話,前些子不知怎麼轉了,跟我說了好些話……」說到此處擦了下眼角,又道:「爹爹我表面雖不變,心裏真是高興的很哪,嗚嗚……」說到此處嗚咽不止。
徐興心下黯然,把手搭在父親肩膀,道:「爹你莫要傷心,我如今功夫已有小成,能在江湖上走動了,我把哥哥給你找回來,讓他給你講故事,說好多好多話……」吳圃樵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一口血痰吐了出來。只見他兩手在空中亂抓,口中叫道:「瑜兒,你……你在哪裏」徐興嚇了一跳,忙雙手握住父親的手,道:「爹爹莫慌,孩兒在這裏。」
吳圃樵長舒了一口氣,道:「我眼睛盲啦。」徐興驚道:「爹,怎麼弄的我去找王老伯來,你先在這稍等等。」說罷便往外跑。剛跑兩步,聽見窗外「咯噔」一聲,似有人影閃過,他來不及察看,吳圃樵叫道:「瑜兒回來!去不得,沒……咳咳……」說着又嘔出一灘血來。
徐興急忙退回邊,讓父親拉着自己的手,吳圃樵另一隻手在懷裏摸索了一陣兒,掏出個小布包,打開來,裏面赫然是一塊掌心般大小的玉佩。只見這塊玉佩翠綠異常,光澤圓潤,難得的是,玉上有幾道血紅色的細紋,貫穿整個玉,上面似乎還刻着些小字。
吳圃樵緩緩道:「瑜兒啊,這是你親娘雲氏留給你的。你小時候啊,每隔半年,我就把這枚玉佩拿出來給你看,你總吵着要拿在手裏細細把玩。當時為父每次答充你時,要你背誦一句話,你現下可還記得」
徐興道:「孩兒記得,是『我娘雲氏,咸陽人,本是官宦人家,後為人所害,為避其禍,流落此地,後持此玉,便可知宗祖。」
吳圃樵蒼老的臉龐露出一些安慰之意,道:「瑜兒啊,這些話便是我對你親娘雲氏的所有了解。她為了你們母子倆的安全,更多的話也不便與旁人說。可你要想知道自己世,須謹記着這些話。」
徐興應了,從父親手中接過玉佩,仔細端詳,見玉佩的一面由上至下刻着「木」和「林」二字,若非中間的孔洞將二字隔開,猛看以為是個「森」字。再翻過另一面,只見也是由上至下,刻着「孝」和「子」二字。他拿着玉佩出了一會兒神,不知道這四個字有何含義。
吳圃樵又道:「瑜兒,你把玉佩系在腰間了麼可要將它系牢些啊。」徐興不再去想字意,按父親的話把玉佩用繩牢牢系在腰間。吳圃樵不放心,又用手摸索的親自拽了拽。
他掙扎着要坐起,用力過度,又劇咳起來,徐興趕忙將他扶靠頭,吳圃樵緩緩道:「瑜兒啊,你看寧隱公王玉這人如何啊,他待咱們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