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終究給紅衣女子贏得了足夠的時間。
跌落塵埃的紅衣女子咳嗽着從煙塵中飛掠了出來,她每咳嗽一聲,嘴角便不受控制的流淌出一縷血線。
只是在晉冬的感知里,這名紅衣女子體內的真元也隨着她的咳嗽而猛烈的噴發。
一股奇異的氣機從她身上流淌出來,和她身後不遠處的那架車輦相連,那架車輦上有微弱而清脆的金屬聲音響起,一道掃開黑暗落下的閃電就像是被她的目光牽引,竟如她御使的飛劍一樣擊向晉冬。
一片駭然的驚呼聲響起。
即便是在此時的混亂之中,強大修行者的出現依舊能夠鼓舞一方的士氣,晉冬之前在一拳擊飛這名女子的剎那,戰場上所有的南朝軍士便都已經明白了他的真正身份。
然而駕馭雷電,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尋常的軍士即便能夠明白形成這樣的雷暴是法陣的原因,但借着法陣引動一些雷光,卻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晉冬朝着她前進的身影瞬間頓住,他的面容冷峻而凝重到了極點,他知道自己也不可能強行抗衡這樣的雷電。沒有絲毫猶豫,他伸出手去,抓住了兩名北魏軍士,朝着那條閃電砸了過去。
雷聲和雷芒大作,兩名北魏軍士頓時變成渾身漆黑的死物,晉冬俯下身去,微微眯起眼睛,重重一腳踏在地面。
強勁的真元噴發讓他腳下的地面瞬間凹陷下去,然後炸開。
一條條焦黑的泥土從地上剝離,形成條形的劍狀物,如蓮花綻放般往外濺射開來。
圍過來的數名北魏軍士的胸腹和後背噗噗炸響,直接被這些泥劍洞穿。
晉冬的身影已經在原地消失,他俯身衝過細碎的電芒,出現在了那名手臂已折成數截的北魏修行者之前。
這名北魏修行者感受着如巨山般壓來的氣息,眼中流露出絕望的神情,他體內的真元也盡數從自己的左手之中衝出,噗噗噗數聲,除了拇指之外,他這隻原本還完好的左手手掌其餘四根手指齊斷。
四根手指帶着血霧,如四道飛劍直射晉冬面門。
晉冬有許多種方法毫髮無損的應對這名北魏修行者的垂死掙扎,只是他需要爭奪這剎那時光,他需要在儘可能快的時間裏,殺死這名「藍鬼」。
他沒有珍惜自己寶貴的真元,毫不猶豫的揮拳砸向這四根手指。
他的拳頭上氣焰繚繞,如同燃燒起來,四根手指刺穿了拳頭上的氣焰,在他的拳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血坑,但終於無法深入,如同四根被切斷的殘燭紛散掉落下來。
帶着自己熱血的拳頭繼續冷酷的向前,轟在這名北魏修行者的胸口。
這名北魏修行者的胸口凹陷了下去,他背後的衣衫炸開,接着破碎的骨骼從他的背後血肉之中如利箭般射出。
巨大的力量將這名瞬間死去的北魏修行者砸飛出去,晉冬的眼眸深處流淌出一絲痛意,他此時感受到的最大痛苦其實卻並非來於他的拳面,而是來自於他體內,來自於他體內的經絡之中。
強大而凝聚的真元將他的經絡充擴到幾乎要炸開,他的整個人如同被拋飛的巨石,在空中拖出急劇殘影的身體徹底超越了那名還在倒飛的北魏修行者的屍身,落向車輦側的那名紅衣女子。
白骨軍原本就是元英的最精銳軍隊,而蕭東煌統御的軍隊之所以能夠成為精銳之中的精銳,除了那些變態的手段和變態的戰鬥意志之外,更為主要的原因來自於蕭東煌的這支軍隊裏有很多的修行者。
在這片混亂的戰場上,灑落在十餘里的焦土中的軍士里,自然有比這名死去的北魏修行者更強的存在。這些人此刻來不及趕到這車輦之前,然而看着晉冬無比強橫的身影,這些北魏修行者還是保持着冷靜,都是不發一聲。
他們都只是默然的想着,哪怕是這樣的強者的隱忍刺殺,恐怕也是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
紅衣女子深吸了一口氣。
她原本看上去很年輕,面容極為艷麗,但在此時,她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面上肌膚水嫩如玉的光澤卻是瞬間褪去,反而有數十條那種老婦人臉上才會有的皺紋突然出現。
她似乎就在這一個剎那間蒼老,然而一股黑色的氣息,卻是在她的身周匯聚,湧入她的身體。
她臉上的皺紋被一種深邃的黑色填充,一條條的皺紋,在她的臉上如同黑色的詭異符文。
晉冬的呼吸驟頓。
他的眼中瞬間充滿不可置信的情緒。
在他的感知里,這名紅衣女子體內的力量原本已經不足以抵擋他的這一擊,然而就在這一個呼吸之間,戰場上便似乎湧起了無數絲難以理解的力量,迅速被她的身體卷吸。
一道烏光落在他的拳上。
咔嚓一聲脆響。
他的手腕骨骼已然折斷。
他強橫的身影被往後震飛出去。
紅衣女子的背部靠在了車輦之上。
她臉上的皺紋和黑色全部消退,口中不斷流淌着血絲,不斷喘息,整個人如同虛脫一般,極為疲憊。
……
幽暗的城門樓里有無數道紊亂的風流在衝擊,整個屋頂終於承受不住碎裂開來,碎裂的石塊和屋瓦卻不能往下掉落,反而往上衝出。
藍衣女子和一名青衣道人對面而立,如激流中的磐石一動不動。
噗的一聲輕響。
一道飛劍刺入了藍衣女子的腹部,劍身上的真元強橫的四溢,如在攪動這名藍衣女子的內臟,但藍衣女子的臉上冷諷的神色卻沒有任何的改變!
她的右手就在此時凌空虛握。
一枚碎片在那名青衣道人的血脈之中穿行,隨着她的右手虛握而驟然加快,刺入了青衣道人的心脈。
青衣道人心脈炸開,紊亂的鮮血在他體內穿行,讓他的生機瞬間斷絕的剎那,細微的血珠不斷從他肌膚的毛細孔中沁出,他的面色和眼瞳也瞬間變成了紅色,就像是戴了一張鮮紅的面具。
藍衣女子的左手握住了這柄停頓下來的飛劍,她毫不猶豫的將這柄似乎已經和她的內臟連在了一起的飛劍抽離出來,似乎就像是從別人的體內拔劍一樣。
在大量的鮮血帶着一些血肉從她的傷口中衝出時,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捏碎了數顆藥丸,近乎粗魯的直接將藥塞入傷口之中。
……
隨着日出,法陣用以引動雷光的特殊器物的威能也逐漸消散,施虐的雷光終於徹底的消失。
戰鬥還在不斷的繼續,但是看着開始崩塌的城門樓里顯露出來的那條藍色的身影,晉冬的身體逐漸變冷,他似乎已經可以看到這裏的結局。
在他的感知里,已經至少有三名承天境的北魏修行者在接近,而且北魏的營區之後有一些森冷而巨大的身影在站起。
北魏軍隊隱匿着的真元重鎧終於登場。
他已經無法殺死那名紅衣女子,但城牆上那名神念境的道人原本是城中最強的修行者,現在竟然被那名藍衣女子單獨殺死,他如何能不感到無力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