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姜玲瓏坐在馬車上,一直很興奮地東張西望,撩着馬車帘子,頭探在外面,風雪吹在她的臉上。
可她完全不覺得冷,迎着風霜,開心得彎起了眼睛。
出城門的那一刻,她激動地抓住慕容恆的手,不停地喊,「出來了,我們出來了!」
慕容恆緊握住她,看着她這樣開心的樣子,心情也跟着好,嘴角微微彎着,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笑容。
慕容深坐在對面,驚得下巴都快掉出來了。
他從來不苟言笑的四哥,居然也會有笑得這麼開心的時候。果然,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
姜玲瓏探着頭往外張望了好一會兒,終於感受到了涼意,縮回了腦袋。
小臉被凍得紅彤彤的。
「凍着了吧?」
姜玲瓏縮了縮脖子,委屈巴巴地往慕容恆懷裏鑽,仰着小臉望着他,軟聲說:「是有點冷。」
慕容恆將身上黑色的狐皮大氅掀開,將姜玲瓏往懷裏抱了抱,狐皮大氅將兩個人緊緊包裹,「現在呢,好些了嗎?」
慕容恆低着頭,看着姜玲瓏。
姜玲瓏仰着小臉,甜甜地笑,「好多了呢,謝謝相公。」
說着,吧唧在慕容恆臉上吻了一下。
慕容恆眼睛微微眯了下,看着姜玲瓏滿臉甜甜的笑,目光緊緊地落在她粉嘟嘟的嘴唇上,像受了蠱惑似的,低頭便吻了下去。
姜玲瓏楞了楞,睜大了眼睛。
原本只是想蜻蜓點水地吻一下,可這柔軟的唇仿佛有魔力似的,吻上去便不再想放開。
慕容恆抬起手,大掌托着姜玲瓏的後腦,深深地吻。
坐在對面的慕容深見這兩口子居然當着他的面吻起來了!下意識地就咳嗽了一聲,「咳咳……那個……」
慕容深這一咳嗽,驀地將兩個人給打斷了。
姜玲瓏猛然回過神來,這才想起馬車上還有個人,趕忙推開了慕容恆。
垂着頭,臉紅得徹底。
慕容恆剛吻得入迷,突然被這沒眼色的弟弟給打斷,心情自然不爽,黑着臉看他。
慕容深有點尷尬,道:「那個……你們倆也得顧忌顧忌我不是?」
他一單身漢,受得了這刺激麼?
慕容恆危險地眯起眼睛,「我為什麼要顧忌你?」
「……」
「我讓你坐在這裏了嗎?」
「……」
片刻鐘後,慕容深被懟得灰溜溜地下了馬車,騎馬而行。
外頭風寒刺骨,慕容深騎在馬上,冷得縮了下脖子。
侍衛林揚騎馬跟在旁邊,「七爺,您怎麼好好出來騎馬了?這寒冬臘月的,忒他媽冷。」
慕容深舔了下脖子,目視着空中不斷飄落的雪花,良久,咬牙憤憤說了一句,「有些人,有了媳婦兒就嫌我礙眼了!」
馬車一路前行,天黑的時候,終於來到了前面的一座小城,冀陽城。
馬車停在一間乾淨高檔的客棧前。
客棧老闆正往外看,見外頭突然停下一行人馬。
一輛豪華的馬車,馬車前後周邊還有七八個騎馬的年輕人,着黑色勁裝,氣勢十足。
領頭那個騎馬的年輕人穿一身淺藍色華服,肩上披着白色的狐皮大氅。男子長得極英俊,舉手投足皆是貴氣。
這掌柜的也是見過世面來了,一眼就看出這行人,非富即貴。於是立刻熱情地迎了出去。
行在最前頭的慕容深,從馬上下來,胖乎乎的掌柜連忙迎上前,滿臉堆笑,「公子,住店呢?」
慕容深「嗯」了一聲,直接往那掌柜身上砸了一包銀子,「包店!」
那掌柜的一楞,「包……包店?這……」
掌柜的有些為難,商量的語氣對慕容深道:「公子,咱們這店裏,之前也住了幾個人,您看……能不能……將就一下?對!我可以把整個二層樓都包給你們,絕不會讓人來打擾!」
慕容深冷着聲道:「不行!我給你半刻鐘的時間,把其他閒雜人等全部趕走!」
「這……」趙掌柜很有些為難,畢竟店裏住的幾個人也是很厲害的角色,尤其是那個穿紅衣服的小姑娘……
可……可又捨不得手裏這沉甸甸的一包銀子,猶豫再三,索性一咬牙,答應,「行!我這就進去跟客人們說說。公子要不先行上樓休息?」
慕容深「嗯」了聲,趙掌柜一喜,立刻讓夥計過來幫着把馬牽到馬廄里。
幾個侍衛上前幫忙,將慕容恆從馬車上攙扶下來,跟着便將他扶到輪椅上。
「去扶夫人。」慕容恆坐定,立刻吩咐林揚。
「是,公子。」林揚剛準備去,回頭就見王妃自個兒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他眼皮子抽了一下,這王妃……真是不拘小節啊。
不過,比起那些嬌氣的千金小姐,倒是這樣的王妃平易近人。
慕容恆見姜玲瓏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眉頭一皺,不悅地訓她,「說了多少次?不要跳馬車,要是摔着怎麼辦?!」
姜玲瓏笑嘻嘻地吐吐舌頭,「才不會呢。」
跟着便走到慕容恆身後,幫他推着輪椅,一邊推一邊自誇,「我靈活着呢,從來沒摔過。」
慕容恆聽着姜玲瓏驕傲的語氣,一時間也是哭笑不得。
推着慕容恆往客棧裏面去,才到門口就聽見裏頭在吵架,很大的聲音,「「憑什麼啊?!他是天皇老子嗎?!我都在這裏住了好幾天了,憑什麼他們一來,我們就得走啊!」
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間上,一名長得很漂亮的小姑娘站在那裏。
穿着一身火紅色的衣裳,短衣長褲的勁裝,腳下踩着一雙紅色靴子,看起來很是乾淨利落。腰間還別着一把彎彎的匕。
皮膚很白,瓜子小臉,額頭光潔飽滿,眼睛很大,眼窩凹深,鼻樑高挺,嘴很小,是個標準的美人。
但和姜玲瓏的美不一樣,姜玲瓏是可愛清秀的,眼前這紅衣姑娘的美貌里卻帶着一股英氣兒,有些像異域人。
雙凝剛準備下來吃飯呢,卻突然被掌柜通知退房,氣得她頓時就火大了,叉腰道:「反正我不會走!幹什麼也得講個先來後頭的吧?就算要走,那也是他們走才是!」
「就是就是,你這老闆做生意也太不地道了!你不能因為人家給你錢多,就這麼對待其他客人吧?咱們也不是沒給你錢啊。」其他幾個被趕的客人也跟着附和,很是憤怒。
胖乎乎的掌柜被幾個客人聯合圍攻,有些支撐不住,但實在不想放棄慕容深給他的那筆錢,那麼大一包錢,得做好幾個月生意了呢。他硬着頭皮,儘量跟人商量,「小姑娘,幾位客官,你們也就別為難我了吧,這襄陽城裏客棧還有很多呢,要不,你們就去別的客棧吧?」
「我偏不!我就要住你這裏!有本事你讓人把我扔出去啊!」雙凝氣不過,狠狠瞪了那掌柜的一眼。
「這……」
趙掌柜正為難着,正巧見慕容深從樓上檢查完房間下來,他眼睛一亮,像看見救星似的,忙朝着慕容深求助,「公子,您看……」
慕容深剛在樓上就聽見下面在吵,目光冰冷地掃了雙凝一眼,「你不走?」
慕容深渾身氣場迫人,雙凝楞了一下,隨即又挺直了腰板,迎上他的目光,「當然!我在這兒住了好幾天了,憑什麼你讓我走我就走啊!」
這男人長得人模人樣的,居然這麼無禮!
話音剛落,突然,一個重物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識接住,是一錠金子。
雙凝驀地瞪大了眼睛,「你什麼意思!」
「打你的意思,拿了錢,滾吧!」慕容深聲音很冷,目中無人。
雙凝活了十幾年,頭一次見到這麼無禮的男人,瞪着他,氣得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慕容深見她不動,眼睛危險地眯了一下,「怎麼?要我動手?」
倒不是慕容深想這麼做,只是出門在外,不得不防着閒雜人等。畢竟,四哥的腿就是遭人暗算投毒,才廢掉的。
「你……你這人簡直太無禮了!」雙凝氣得漲紅了臉,猛地將手裏的金元寶朝着慕容深面門砸過去,「我跟你拼了!」
雙凝吼着,便朝着慕容深撲過去。
這男人居然敢把她當叫花子!
慕容深看着她撲過去,心裏倒是微愣了下,沒想到這女人還是個小辣椒。
不過,這小辣椒身手太差。
雙凝剛伸過手去,胳膊就被慕容深往後一擰,隨即,猛地一下將她打橫抱起來。
「啊!你幹什麼?!」
一切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雙凝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慕容深給扛到了肩上。
慕容深扛着她,往外走。
「王八蛋,快放開我!」雙凝氣得使勁地捶慕容深的肩膀。
然而,男人卻像堅硬的石頭似的,絲毫不為所動。
下了樓,經過慕容恆和姜玲瓏身邊的時候,慕容深對慕容恆道:「四哥,房間已經檢查了,沒什麼問題,你和四嫂先上樓吧。我先把這女人給扔出去。」
慕容恆點頭,示意他去。
慕容深扛着雙凝出了客棧。
「相公,為什麼要把人家都趕走啊?」姜玲瓏很驚訝,也很不理解。
慕容恆握着她手,解釋道:「為了避免意外。瓏兒,有些事情你不懂,你知道,我這兩條腿,是怎麼廢的嗎?」
慕容深將雙凝從客棧扛出來,一路往外走。
雙凝又氣又怕,不停地捶着他,「你放開我王八蛋!你究竟想幹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啊?!你再不放我,我……我就報官了!」
慕容深冷笑一聲,「報官?你倒是去報啊。」
雙凝聽他的語氣,似乎完全不害怕。
「你這混蛋,快放開我!」雙凝見他扛着自己越走越偏,周圍都沒什麼人了,腦海里頓時想到一些可怕的事情,嚇得冷汗都出來了,聲音也開始抖,「你……你再不放開我,我……我可咬你了啊。」
慕容深:「……」
「我真咬了啊……」
慕容深楞了下,這女人,是傻子嗎?
走到前面一棵老樹下,慕容深正準備把她給扔下去,然而還沒來得及,肩膀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情急之下,雙凝這一口咬得極深,牙齒都陷進了肉里,血鑽進她口腔里,很腥。
慕容深吃痛,條件反射地將雙凝給扔了出去,「該死的東西,你屬狗的嗎?!」
雙凝被扔到地上,摔得她渾身疼。
但她此刻也顧不上,忍着痛爬起來,狠狠地瞪了慕容深一眼,「你才是該死的東西!你給我等着!我會回來報仇的!」
慕容深活了二十幾年,還從來沒人敢罵他,臉色頓時一黑,「我看你是想死!」
他說着,就準備抓人。
雙凝度極快扔了個彈藥,『轟』的一聲,空氣中瞬間煙霧瀰漫。
等煙霧散開,雙凝早已經沒了蹤影。
慕容深盯着遠處的方向,眼睛微微眯了下。
雙凝逃脫以後,往回張望了一眼,牙齒緊咬着,算是把慕容深給徹底記住了。
雙凝這次從青陽山下來,本是特意出來遊山玩水的,哪曉得會碰上這麼個智障,心情頓時變得糟糕。
老頭子還說她這回下山會撞桃花呢,哼,桃花沒撞着,智障倒是撞着一個!
雙凝氣呼呼地往前走,打算回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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