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居然還有這樣凌厲的攻勢,不是說世間已經沒人掌握聚魂之法了!」
陳勃正疑惑着,遠處的黑暗之中傳來一股憤怒的嘶吼,伴隨着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緩緩透入了兩人耳中。
若水迅速調整了下雙手,光束直接透過諸多幽魂,照射在遠處的黑暗之中。
在明顯被壓制的光芒中,隱約可見一個蜷縮成一團的身影。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緣故,那個身影明顯有些瘦小,而且整個皮膚都呈現出一種奇怪的淡紫色,就像陳勃曾經多次刷出的劍芒顏色一般。
而且,那個身影時不時的顫抖着,同步帶來一陣陣金屬鐐銬的特有聲音,可他身上卻並沒有發現任何鐐銬的樣子。
兩人小心翼翼地向前邁進着,同時陳勃也始終保持着左臂開啟着聚魂狀態,那隻蝴蝶紋身也緩緩凝聚着周圍飄蕩的幽魂。
直到兩人完全走到離那個身影不到五步遠的地方,那個身影猛的迅速站了起來。
「董平慶?」
陳勃情不自禁的驚呼了起來,眼前這個人居然是董平慶,自己曾經接觸了三年的鬼同桌!
只是,那人的眼神里,寫滿了困惑和疑問,顯然他並不認識陳勃。
陳勃同樣疑惑的解釋了一番,可對方卻是搖了搖頭,一副完全不信的樣子,同時表示連陳勃介紹的某些事情都無法理解。
「現在難道不是宣統時期?」
陳勃和若水同時看了眼,顯然對面這個董平慶的時間記憶,依舊停留在清末民初,辛亥革命前後的時間段。
這倒是和當初聽聞的董平慶的真實生存時期極為吻合,而且很明顯,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的真相。
氣氛略顯尷尬了起來,三人互相看着對方,一時間都找不到任何話題展開。
直到過了一陣,董平慶才一臉慌亂的搖晃着雙手,嘴裏也快速重複着同一句話。
「你們,你們趕緊走,趕緊走!那個東西要來了,它要吃人,會吃了你們的。」
到了最後,他甚至還用力推了下陳勃,可那雙伸出去的手,竟然悄無聲息的穿過了陳勃的身體,從他後背處透了出去。
陳勃看着眼前的這一幕,自然知道這是因為對面的董平慶,其實也只是早就離世許久,眷戀在人間的殘魂。
雖然不太清楚,他究竟是在眷戀什麼,想必多半是和曾經在他身旁出現過的那個女孩魂魄有關。
莫非,以前自己遭遇的鬼同桌,以及進入鬼城後再見到的董平慶魂魄,都是一種鏡像,而非真實存在的魂魄?
陳勃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不過細想下來,似乎真的很有這種可能性。
那就試試吧。
陳勃嘗試着運用起聚魂之法,緩緩伸出左手觸碰着董平慶。
起初沒有任何變化,就在他想要抽回手的時候,一股淡淡的麻癢感從手心傳來,一點點鑽入他皮膚之下。
隨着這份奇異感覺的傳來,董平慶的身影逐漸黯淡了下來,只是氣息卻更加真實了起來。
「你,你是陳勃,是陳勃吧,你居然還活着,太好了!」
陳勃有些錯愕,在經過近十分鐘左右的聚魂之後,身前的董平慶就像被扒了一層皮一般。
渾身上下呈現出諸多恐怖的傷口,就連兩隻眼窩裏也都空蕩蕩一片,不時還有血淚流出。
只是,此刻的他似乎恢復了正常,至少認出了陳勃,即便是看着已經雙目失明了。
陳勃同樣有些小激動,隨後和他聊了起來,很快確認了眼前這個帶着明顯傷痕和死氣的傢伙,就是自己記憶中的鬼同桌。
而且,他顯然和之前買個董平慶有着截然相反的記憶,或者說完全沒有任何之前那個董平慶的一絲記憶,仿佛是完全陌生的兩個人。
就像是喝了孟婆湯,重新輪迴轉世了一般。可是,此刻的董平慶,明顯比之前的略顯年輕一些。
「你有辦法,把我的魂魄收攏起來吧?」
面對他的質疑,陳勃突然有些不知怎麼解釋。
自己的確可以用聚魂之法,將他徹底吸收殆盡,只是這樣一來,他就真的是魂飛湮滅了。
「把我收了吧,我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了。雖然沒辦法解釋這一切,但是我早就死了,可偏偏又活出了第二世……」
陳勃看着面前的董平慶,他似乎徹底回想起所有的記憶,包括先前民國時期的那段。
而且,他顯然已經到了心如死灰的那種地步,一點眷戀都沒有,可是不知為何魂魄卻凝聚不散。
就在陳勃猶豫的時候,身旁的若水輕輕開了口。
「按照他的意思做吧,他已經完全沒辦法重新回到地府了。」
「在他的魂魄上,被人為的烙印下一層印記,你可以理解為,他被完全製作成了一種類似蠱蟲的存在。」
聽着若水的解釋,陳勃重新看向面前的董平慶時,即便周圍依舊一片昏暗,可還是無比清晰的看到了他的眼眸。
更確切的說,是感應到了他的雙眼中,傳遞來的情感無奈、不舍、哀求還有無止境的嘆息……
即便是如此境遇下的他,依舊沒有被仇恨遮蔽雙眼,還是保持着內心最後的一絲清明,即便這已經是他僅存的一縷清醒魂魄之力。
陳勃無聲的嘆息了一聲,緩緩舉起魂劍的右手莫名沉重,仿佛有一座泰山壓在了他右臂上。
誰說鬼魂就一定是無情、可惡帶有絕對窒息和死亡威脅的生物。現實中,往往是人比鬼更可怕,畢竟鬼魂的源頭,正是一顆顆其心叵測的人之心!
陳勃心頭爆出一個想法以前他只是默默承諾,替死去的同學們討個說法,現在他依舊要討個說法,只不過背負的是所有因此受牽連的人們。
「朋友,一路走好!」
陳勃堅定而低沉的說出了最後的祝福,同時魂劍迅速下滑,直接在漆黑的四周劃出一抹亮閃閃的寒光。
在寒光觸及董平慶魂魄的瞬間,他一直緊皺的眉頭終於完全展開,臉上也浮現起一抹淺笑,隨後張開雙臂仿佛是在迎接那一抹寒芒的到來,即便它要奪走自己最後留存世間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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