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修澤想到此處,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你說的這些,我已經知道了。」
「那……」肖默忐忑不安地看着閉目深思的嚴修澤,幾乎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那個,如果您能幫忙,我們願意……」
「放心吧,我會幫你們把扣下來的貨物要回來,至於其它的,就不必了……」嚴修澤擺了擺手:「我也不差那點兒錢……」
聽到了嚴修澤的承諾,肖默很明顯心頭一松,長長舒了一口氣。
「多謝上校。」肖默的臉上明顯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轉頭從沙發旁提起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禮品盒,雙手恭恭敬敬地放置在了嚴修澤的桌子一旁:「這是一點兒心意……」
「都說了不需要這種東西了。」嚴修澤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面前的肖默忽然讓他有些厭惡:「就不能純粹一點兒嗎?」
「不,不是……這就是一些常見的保健品。」肖默見嚴修澤的面上似乎有嫌惡的表情,連忙急聲解釋道:「自從大學畢了業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你父母了麼,這不是順手買了點兒禮物,算是我孝敬叔叔阿姨……」
話音未落,肖默便明顯捕捉到了對面的嚴修澤身子竟微微一僵,原本揮到一半的手懸在半空……
我的……父母……
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詞語仿佛觸動了他的某些回憶,嚴修澤當場愣在了原地,整個人宛若一座雕塑。
愣愣出神的嚴修澤甚至沒有注意到,他在大學時代最好的朋友,在久別重逢之後,從始至終都一直恭敬地稱其為「上校」,竟沒有再叫過一次他原本的名字。
……
「啪!」
「啪!」
一枚石制棋子被兩隻如同白玉鑄就的手指夾着,輕輕叩擊在同樣為岩石材質的棋盤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嚴修澤」低着頭,盯着面前的棋盤,有一搭沒一搭地下着五子棋,他的左手和右手分為兩派,此時正打得不亦樂乎。
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嚴修澤」如今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棋盤上,以至於其中左手一方中的五枚棋子早已練成一線,他卻似乎毫無所覺。
轟轟轟——
就在此時,「嚴修澤」專人石室的石門被緩緩推開,門外適時地響起了一個聲音:「在下棋?」
「嚴修澤」似乎並不在乎來人是誰,或者說,他已經知道對方的身份,因此竟連頭都不抬,只是目光游離在石制棋盤上亂晃,嘴裏淡淡回了一句:「五子棋而已。」
「哈哈,倒是有這個閒情雅致。」石門被完全推開,黑星笑眯眯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托你們的福,把我送到了這麼一個鬼地方,既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腦,連個遊戲機都沒有!」「嚴修澤」臉色一冷,抬頭盯着黑星:「我不找點東西消遣,難道還能被憋死不成?」
「嘿,是的。」豈知黑星竟沒有辯解,只是點了點頭:「是有些無聊了。」
「不過我們這幾年也都是這麼過來的,其實假如適應了這種生活,倒也不能算太難熬了。」
「所以,你是害怕我太寂寞,所以才在一天之內接連來找了我三次嗎?」「嚴修澤」的面上掛着冷笑:「每一次過來也只是說些不痛不癢的廢話,跟你進行這種無意義的聊天,還不如左手和右手下五子棋!」
「至少我們在這裏可以討論任何事。」黑星着重在後面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任何。」
「是的,沒錯……這裏沒有網絡、也沒有什麼豐富的娛樂方式。」黑星緩緩道:「或許你會覺得這裏就好像一個囚籠。」
「並非『好像』,這裏就是個囚籠。」「嚴修澤」譏諷道:「最蠢的一點是,你們這些超能者竟然是自己把自己限制在了這個地方。」
「我們會回到地面的。」
「哇哦,憑什麼?」「嚴修澤」冷笑道:「憑你們這幾個超能者?」
「政府方光是在天都市常駐的超能者數量就是你們的兩倍以上,況且還可以從外地抽調外援……更不要提已經量產的機甲大隊,如果不是你們這裏面剛好有一個會打洞的『地鼠』,早在三年前政府就能把你們滅得連渣子都不剩!」
「還是你還對那幾個辛辛苦苦發展起來的『外圍成員』有什麼不符合實際的期待?你知不知道,這群你所認為的『無比堅定』的普通人成員們,從被你發展成外圍,到直接和秘密警察接頭自首,最晚的一個用了多久?」
「二十四小時不到!」
「在你以為自己的人格魅力以及那個不切實際的理想已經成功感染對方之後不到二十四小時,人家就把你們所有的情報清清楚楚、一個不剩地賣給了政府!」
「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現在自己到底處於一個怎樣的局面!」
「你甚至連現在的人究竟需要什麼都沒搞清楚。」
「嚴修澤」看着已然面無表情的黑星,皺着眉頭冷喝道:「告訴我黑星,你覺得自己究竟是在為何而戰?又究竟在為什麼人而戰?」
「也許根本就沒有人需要你的為他們戰鬥。」
「這場戲,從始至終都是你一個人在演。」
從一開始,出於某種目的,「嚴修澤」便一直都在試圖激怒黑星,而現如今,他的目的似乎已經實現了,黑星的臉上神色已經陰沉地快能滴下水來。
但讓其有些始料未及的是,在下一秒,黑星臉上陰沉的神色便仿佛冰雪消融一般消失無蹤,轉而變成了一副鄭重無比的表情:「嚴格來講的話……我們都是為了自己而戰的。」
「我認為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可它現在就是這個樣子。」
「在一旁看着的我非常不爽,我認為自己有必要把它改造成一個讓我滿意的環境。」
「雖然改造的過程相當困難、雖然這個過程中會付出很多代價,但我認為這些代價是值得的。」黑星淡淡道:「至於在這個過程中,我是否也順便改變了另外一些人的生活、這些人是否需要這些改變、他們是因此受益還是受害……我認為根本就不重要!」
「因為,我只為自己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