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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泠的家離她家略有些遠, 車開了一個小時才到,位於本市比較有名的豪宅區。
葉泠的座駕減速開進大門時, 溫徵羽乘坐的車便暫時停下來, 等在後面。
溫徵羽扭頭一眼看見葉泠家的大門,便愣住了。
葉泠家的大門是南方常見的門樓式。門樓的基石、門柱以繪滿流雲瑞獸浮雕的漢白玉為石料, 門樓上飛檐斗拱,氣派非凡, 門樓上以篆書寫着「崑崙小築」四字。
這門樓與她給崑崙畫室設計的門樓極至相似, 只不過最後因為造價的緣故, 畫室的門樓最終成了精簡版。浮雕變成了彩繪,加蓋的門樓變成了大門的裝飾,留了個外形。
葉泠這個則是絲毫不打折扣的精裝版。
如果不是因為做工、用料、工藝等不是三五個月就能完成的,且這門樓看起來建成至少有一兩年了, 她差點以為葉泠拿了她給畫室畫的裝修設計草圖。
雖說中國的門樓式樣大致上來說就那些, 可這麼「撞衫」何止是尷尬,簡直快讓溫徵羽無地自容。
式樣差不多的門樓,一個叫「崑崙畫室」,一個叫「崑崙小築」,葉泠的門樓建成在先,她設計的門樓在後, 橫看豎看, 她的都是山寨版。
溫徵羽終於明白葉泠站在大門外盯着招牌看了半天、嘴角掛着的那笑是什麼意思了。
溫徵羽自認不是沒脾氣的人, 她當即要讓李彬打交回府,然後才注意到自己光顧着尷尬和生氣,竟沒注意到車子竟然已經開進了院子裏,李彬下車給她開了後門,葉泠還站在車門旁等着她。她深吸口氣,壓住情緒,下車,抬眼看向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的葉泠。
她都已經踏進葉泠家的大門了,這門樓也已經看到了,這時候再走,未免太認慫。她站好後,神情淡然地問道:「葉小姐似乎對我設計的畫室大門有意見?」
葉泠略感意外地愣了下,隨即說:「怎麼會?我很喜歡。」
溫徵羽聽在耳里,只覺充滿諷刺,很有種要暴走的衝動。她站得筆直,緊貼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拳,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的心頭一轉,又變成懊惱,心道:「誰叫我設計的門樓跟葉泠家的一樣!」她又再想,葉泠不會無聊到把她特意叫過來奚落她,心頭的情緒散去許多。
葉泠對溫徵羽說:「屋裏請。」將溫徵羽請往客廳。
溫徵羽跟在葉泠的身側朝客廳走去,她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院子,一眼瞥見院子裏的一株頗有些年頭的像是移植過來的老樹。老樹崢嶸,金黃的落葉飄落滿院,圓桌瓷凳上、花圃中、盆裁上,假山水池裏,到處都是。
金色的落葉,綠色的青松盆景,襯上假山流水小橋涼亭,透着幾分秋的蕭瑟,可那從假山中流出來的潺潺流淌的溪流又為這秋風添上幾許生機,溪流旁的幾盆紫金花盆景開得正好。
葉泠的院子,竟讓溫徵羽有種說不出的意味,有着似曾相識的感覺,就仿佛她曾經來過這裏。
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在溫徵羽的心頭蔓延開來,使得她已經走到客廳門口的腳步停了下來,略有些遲疑,待見到葉泠回頭,這才跟上。
葉泠家的客廳,白色為主調,再以綠色的盆景、水墨山水畫為點綴,佈置得非常清雅。
她在葉泠的引領下到客廳沙發上坐下,葉泠親自沏茶。
溫徵羽的視線從葉泠正在沏茶的手上透過落地玻璃窗,又落到院子裏。她看着那株老樹、樹下的白瓷桌凳滿院的落葉以及旁邊的假山的形狀,眼前的景象忽然與她腦海中的一幅畫作重合在一起。在那幅畫作上,小精怪就藏在假山上,樹下則是崑崙白玉雕成的玉桌凳,玉桌旁坐着一條通體雪白沒有絲毫雜色的九尾狐。
這幅畫叫《九尾》,她曾在三年前拿出來參展過。
那天,九尾狐在樹下化道,飄散的狐毛宛若崑崙山上的鵝毛大雪,它如同飛煙般消散,最後只剩下一層瑩白的骨灰。小精怪把它埋在了古樹下。小精怪不知道九尾狐在等誰,它只知道,九尾狐至死都沒有等到。九尾狐臨死時的眼神是那般淒迷悲涼。
她只畫了九尾狐坐在樹下,只畫了她臨死前的眼神,她沒畫它是怎麼死的。
葉泠喊了聲:「徵羽。」
溫徵羽回過神來,看向葉泠,才發現葉泠才遞茶給她。她雙手接過茶,小小地飲了口,略作遲疑,問了句:「葉小姐喜歡《九尾》?」
葉泠想了想,才緩緩說了句:「喜歡這如畫的風景。」她頓了下,說:「九尾狐的眼裏藏有太多的悲,透着將死的絕望。」
溫徵羽沒想到葉泠會看得這麼仔細,能看出她畫的九尾狐的情緒,她有點意外,又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默然不語。
葉泠頓了下說:「假山上有一隻與假山幾乎看起來就像是渾然一體的小精怪,九尾狐的眼睛正望着那隻小精怪。徵羽,你的畫很傳神,從畫裏那九尾狐的眼神,我想,它一定對小精怪說了些什麼。」她頓了頓,說:「我有點好奇,不知道能不能告訴我?」
溫徵羽輕輕的搖了搖頭,說:「它什麼都沒說。」可小精怪知道它想說什麼。只是小精怪作為一個過客,一個看客,它什麼都做不了,改變不了,它唯一能做的就是見到九尾狐的死亡,然後把它埋了。小精怪還知道,九尾狐要等的,已經死了很多很多很多年了。
崑崙神山上那些精怪仙妖們的故事,其實都不太好。
就如這人世,不管活得有多精彩或多不好,終究,有曲終人散、戲曲落幕的時候,到頭來,誰都逃不過一捧骨灰的命運。
溫徵羽驚覺到自己的走神,對葉泠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去挑畫吧。」
葉泠應了聲:說:「畫在二樓的畫室。」說完,起身,說:「這邊請。」領着溫徵羽上樓。
溫徵羽跟在葉泠的身後進入畫室,便見自己的許多畫作都掛了出來,整間屋子裏掛的全是她的畫作。
她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她的畫作之前是放在老宅的畫堂里的。她記得葉泠當時買畫的時候說這麼多畫搬進來不方便,葉泠買下她的畫,可以讓她的畫保持原樣留存在畫堂。
溫徵羽一陣心塞,扭頭深深地看了眼葉泠,又實在不想再看到葉泠。
自己的畫作,自己閉着眼睛都能數出來,哪些畫適合拿出去參展,哪些畫只能留着壓箱底,她最清楚。她麻利地報上畫名,讓葉泠去找畫。
葉泠說:「我覺得那幅《屍山血海圖》不錯。」
溫徵羽:「……」她扭頭看向葉泠,很想問一句:你這是什麼口味?可作為畫畫的人,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嫌棄葉泠對這幅畫的獨特品味,就她不能。事實上,那幅畫其實也不錯,就是不太適合參展。溫黎看過後,做了半個月的噩夢,差點想要燒她的畫。她「呃」了聲,說:「葉小姐,我認為您還是考慮下溫黎的感受。她看到《屍山血海圖》會勾起她很不好的回憶。」
葉泠「哦」了聲,隨即又好奇地說:「其實我是比較好奇,你為什麼會畫這樣的圖?」
溫徵羽被噎了下,她扭頭看向這個剛才還說喜歡《屍山血海圖》的人。她神情淡然地說道:「沒什麼,做了個噩夢,畫出來嚇嚇人。」要是能嚇到葉泠也做半個月的噩夢就好了。
葉泠問:「你不害怕?」
溫徵羽面無表情地說:「不害怕就不叫噩夢了。」她真不想很沒素質地在心裏吐槽葉泠是神經病問白痴問題。溫徵羽現在半點都不想跟葉泠待在一起,再待下去,什麼修養、素質、禮節、禮儀全都得崩。
葉泠不置可否地「哦」了聲,按照溫徵羽說的,去把那些畫一幅幅搬到門口。她一口氣連搬七幅畫過後,又拿了一幅頭髮比人還長、瘦得皮包骨、滿身鱗甲、手指甲彎曲長得酷似鮫人親戚的《崑崙暗河妖婆圖》出來。葉泠問:「這是鮫人?可是為什麼沒有魚尾?」她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問:「遠古時候的崑崙神山是沒有人類的吧?」
溫徵羽嚴重懷疑葉泠這是在置疑她畫得不對。她用力地捏了捏手指,暗道一聲:「冷靜」,繼續繃着滿臉淡然的模樣,說:「這是崑崙暗河妖婆圖,畫的是妖婆,不是人,不是鮫魚……不是鮫人。」
葉泠應了聲,抬眼挑了眼溫徵羽,又把《崑崙暗河妖婆圖》拿回去掛了起來。
溫徵羽暗鬆口氣。妖婆的外形很不符合世俗大眾的審美,掛出去很容易惹來非議或批駁。
溫徵羽見到她爺爺抬眼皮的小動作,便知道這裏面果真有事。她說:「您看,你孫女這都要開始頂門立戶了……」她說到一半便見到她爺爺的嘴角抽了抽,她的話音不由得頓了下,無視她爺爺內心的質疑,繼續說:「有什麼事,您告訴我,多了解些事不是壞處,對不對?」
溫儒老先生抬眼瞅了瞅溫徵羽,這才說:「你不經商,生意場上的事三言兩語難向你說清楚。你與葉泠接觸時多留點心,能少來往就少點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