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公平。
也確實算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兩門親事, 其實對秦家這樣的家世來說,都是上好的親事, 若是能夠將其全部收入囊中,自是最好不過了。
只現如今兩門親事都落到了她的頭上, 卻只能擇其一, 一個是日漸衰敗但依舊顯赫的侯門貴族,一個家世清貧但未來卻無可估量的讀書人家,確實令人難以抉擇。
其實薛家倒還好說, 畢竟還沒有定下來, 無論往後如何,那都是後話了。
現在最要緊的卻是那侯府戚家, 人家都已經尋上門來了。
其實事情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無非是嫁與不嫁的問題。
按理說這門親事本就是落在了秦玉樓的頭上,若她樂意,自然便沒了現如今這一系列糟心事兒呢。
可若秦玉樓或者袁氏抵死不從, 便唯有另擇她人,這也是情有可原。
而秦玉卿此人無論是相貌或者才情比之秦玉樓,不見得比她差,或者在大多數人眼中, 怕是比她還要更勝一籌, 元陵四美排名便是最好的例子。
她唯一比不過秦玉樓的, 怕也只有這庶出的身份了罷。
而那戚家既然樂意低娶, 且家族禮教嚴苛, 注重名聲,一個是艷名在外的嫡女,一個是才情並茂且過繼在嫡母名下的庶女,如何選擇,怕也並不會為難。
所以,老夫人這個法子確實乃是最為穩妥的萬全之策,既能和睦的定下了秦玉樓與秦玉卿的親事,同時又有望將戚、薛兩家一併收入囊中,可謂是一舉四得。
並且決定權掌握還在秦玉樓及袁氏手中。
秦玉樓倒不存在樂不樂意,關鍵只在袁氏。
只依照秦玉樓對袁氏的了解,兩個選擇,袁太太此人怕是都不會同意吧。
既不願秦玉樓遠嫁,也絕不同意將秦玉卿過繼在自個名下。
老夫人倒還算是有先見之明的。
老夫人與秦玉樓祖孫二人歪在軟榻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聊着,八月的天氣依然炎熱,漸漸地,秦玉樓只覺得雙眼皮沉,好像有些困了。
那日,秦玉樓在老夫人院裏小憩了一覺,又用完了午膳才走的。
走之前秦玉樓只忽而一臉認真的討教着,「依祖母的意,覺得樓兒該作何抉擇?」
老夫人眯着眼沉吟了半晌,這才看向她輕笑着:「卿兒雖聰穎,但性子有些偏執,不及樓兒通透豁達···」
說罷,便再無多話了。
秦玉樓聽了愣了片刻,雖老夫人答非所問,但秦玉樓卻好似乎聽懂了她話中的意思似的。
秦玉樓想了一陣,忽而道着:「其實這明明是我的事兒,倒是無故殃及二妹了···」
老夫人卻是垂了垂眼,只輕聲道着:「哪裏是你一個人的事兒,分明是咱們秦家的事兒···」
秦玉樓也隨着垂了垂眼,心道,都怪這場無妄之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上趕在這個時候,這般想着,只抬眼看着老夫人幽幽道着:「橫豎只是個口頭之約,此事又過了這麼些年,祖父也早已經仙逝,一切已無人對證了,祖母,你說,咱們若不推了這門親事吧···」
不知何時,老夫人卻早已悠然的閉上了眼。
秦玉樓:「哎···」
待秦玉樓走到門口時,卻又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懶洋洋又似幸災樂禍的聲音,只道着:「戚家前來提親的人怕是早已經到了來的路上了···」
秦玉樓一時不穩,差點摔了一跤。
卻說大房老爺與太太這場戰爭整整持續了三日,還依舊未有消停的趨勢,若是擱在了往日,少則一兩個時辰,多則一個晚上,准能和好。
是以,這一回,整個府中上下事事皆是謹小慎微,生怕觸了主子的霉頭便不好了。
同時,整個府上也差不多都打聽到了,這兩位主子鬧得如此地步的緣由,原來是因着大小姐的婚事,據說,這一回連二小姐好似也摻和到了裏頭。
於是,不明就裏的下人們紛紛在猜測着,原來是二小姐想要搶大小姐的親事,於是太太跟老爺吵起來了。
至於為何沒有傳成是大小姐想要搶二小姐的親事,這,就不得而知了。
而這個作為被二小姐搶了親事的大小姐此刻已經耐着性子等了三日,待那兩位差不多快要冷靜下來時,這一日待秦老爺當值回來前腳回到後院,秦玉樓扶着老夫人後腳也隨着進來了。
待老夫將話挑明後。
難得秦老爺與袁氏二人都還算冷靜,許是這兩人這幾日吵累了吧。
只見袁氏眼窩都微微下陷了,眼下泛着一絲青色,一臉疲憊的模樣,秦玉樓見了只覺得有些心疼。
而袁氏聽了老夫人的話後,只面無表情的抿着嘴不說話。
秦老爺卻覺得這個提議甚好,這樣,橫豎無論選哪個,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只他下意識的往袁氏方向看了一眼,心中雖滿意,但卻未敢過多表露出來。
良久。
老夫人咳了幾聲,適才看向袁氏繼續道着:「兒媳婦,我知這個決定令你為難了,只誰也沒有料到竟會無故出了這樣一門親事,既然推脫不過,事已至此,咱們為今之計能夠想出的應對法子也唯有這個呢···」
老夫人嘆了口氣,似頗有些無奈。
袁氏微微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秦老爺見妻子不說話,抬眼看了秦玉樓一眼,道着:「樓兒,此事關係到你的終身大事,你以為如何?」
哪知秦老爺話音將落,只見袁氏忽而憤恨的瞪了他一眼道着:「你問樓兒作甚,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些什麼···」
秦老爺只一臉悻悻道:「我就隨口那麼一問···」
袁氏卻冷冷道:「我看你是巴不得樓兒遠嫁,這樣便合了你的意了···」
秦老爺摸了摸鼻子,頗為無辜道:「我哪裏捨得樓兒,況且,現如今樓兒也不一定非得遠嫁了···」
秦老爺仿佛意有所指。
袁氏只咬牙不吭聲了。
老夫人視線在他們夫婦二人面上略過,半晌,只復又咳了一聲,道着:「若是有更好的法子自然最好,只現如今那戚家的人不日便要過來提親了,咱們還是得提前決定好,好去與人家商議,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讓人家看笑話了···」
袁氏聽了,沉默了良久,就在眾人以為她仍舊不會理會之際,袁氏只冷冷的道着:「我會好好考慮···」
頓了頓,似抬眼看了秦玉樓一眼,繼續補充着:「關於過繼的事兒···」
老夫人,秦老爺及秦玉樓三人聽了,紛紛詫異不已。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只以為自個聽錯了。
就在幾人回過神來之際,只聽到袁氏忽而抬眼,目光一一從老夫人、秦老爺及秦玉樓身上緩緩略過,半晌,只不急不緩的道着:「不過,得要等到那戚家來了之後再說——」
老夫人與秦老爺面面相覷。
老夫人忙道着:「媳婦,你這是何意?」
袁氏這才淡淡的道着:「母親,您不必擔憂,此事媳婦心中自有主張,定會料理好的···」
說着,只垂了垂眼,又繼續淡淡的道着:「橫豎卿兒是庶出,即便是過繼到了我的名下,也終究改變不了她是庶出這個事實,況且這過繼乃是大事,是要擇吉日過族譜的,戚家過幾日怕是便要到了,咱們弄得這般倉促反倒是不美,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等着,到時雙方坦坦蕩蕩的議親便是,屆時倘若當真定好了卿兒,在她出嫁前我再將她過繼到我名下也不遲——」
袁氏說到這裏,語氣頓了頓,隨即復又補充了一句:「橫豎這門親事本就來的倉促,這也怪不得咱們家——」
老夫人與秦老爺對視了片刻。
老夫人只忽而眯起了眼,沉吟半晌,竟輕輕頷着:「如此,那便這樣罷···」
事情既已定好,老夫人便要起身離去,秦玉樓扶着老夫人起身,卻忽而眼尖瞧見那邊袁氏臉色憔悴得嚇人,只見一臉蒼白甚是嚇人,此刻,竟連站都有些站不起了。
秦玉樓頓時心下一跳,只與秦老爺二人同時趕了過去,一把扶住了袁氏。
「蘭兒——」
「娘——」
只見袁氏一手扶着秦老爺,一手抓着秦玉樓的手,隨即只忽而暈厥了過去。
秦老爺只急得一陣亂喊着:「大夫,快去請大夫——」
秦玉樓則顫着手扶着袁氏進了屋子。
頓時整個屋子不由大亂了起來。
一刻鐘後,大夫匆匆趕來。
袁氏思慮過重,身子虛弱,然後,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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