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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一隻手來指着邵雲去, 也不知道是真的得意, 還是苦中作樂:「附近幾個村子裏的人誰不知道那王俊才雖然傻了, 可人家也是王老闆的獨生子, 捧在心尖尖上的,現在被你一巴掌打暈過去了,萬一再要有個什麼好歹, 王家能輕易的饒過你?」
她口中的王老闆全名王學德,王學德也是貧苦出身,早些年看準機會下海經商掙了一些錢,回來之後娶了當年鎮上派出所的一個副所長的女兒。
借着這層關係,他在繞山鎮上辦起了第一個水泥廠, 生意相當紅火。
這二十年過去了, 王學德的老岳父退了下來, 他的小舅子接了他岳父的班成了派出所所長,大舅子更是一飛沖天,成了縣裏的副縣長,排名相對靠前,屬於手握實權的人物。
也是因為有兩個舅哥撐腰,靠着開辦水泥廠攢下來的身家,王學德在縣裏頭先後成立了糧食貿易公司,公交運輸公司,偶爾搞搞房地產和酒店kTV, 成了祁縣名副其實的黑白兩道通吃的土財主。
只說十幾年前的時候, 有人眼熱王學德的生意, 想分一杯羹,結果建廠報告打上去,上頭推三阻四的,壓根不批。讓王學德知道之後,當天晚上那人就被人套了麻袋,打斷了兩條腿。
祁縣的人這個時候才知道這個看起來很好相處的老好人,也是個心狠手辣的。
更別說諸如此類的事情還真不少,一來二去的,祁縣的人都知道,惹惱了王學德,他是要睚眥必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可為什麼又說王學德是個老好人?
大概是吃到了自己小時候沒上過學的虧,也是因為他大舅哥就是主管教育這一塊的,王學德十幾年如一日的支持縣裏的教育事業。
以前就聽人說過,王學德特意將每年過四成的收入拿出來,一半用來資助貧困學生入學,另一半作為助學貸款免息借給有能力考上二本以上院校的高中畢業生,畢業五年內歸還就可以。
當年的邵雲去就是在聽說了學校還有這麼一條優惠政策之後,所以咬了牙想要博上一把,只是到最後沒能如願以償罷了。
就因為王學德,祁縣從庚省排名極度靠後的教育弱縣不到十幾年的功夫就變成了赫赫有名的教育強縣,祁縣一中更成了省重點中學,升學率就算是市裏的一些重點中學也比不上。
也是因為這個,王學德在祁縣的名聲頂多也就是毀譽參半。
在王霞心裏,得罪了王學德,邵雲去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邵雲去不以為意的看了王霞一眼,嗤笑的說道:「我的事情就不麻煩你老人家操心了,你有這份閒心,倒不如好好想想你家的那點破事被你那兒媳婦一家知道之後,他們會怎麼對付你這一大家子吧!」
說完,抬腳往前繼續走去。
「小崽子,我跟你沒完——」身後傳來王霞氣急敗壞的聲音,偏偏語氣里剩不了幾分威勢,就好比打焉的鳳凰,還不如雞呢!
「雲去。」看着一臉滿不在乎的邵雲去,何如林心裏卻焦急如焚,他忍不住的喊道。
邵雲去衝着他微微一笑,只說道:「如林叔你別擔心,我有分寸的。我那一巴掌可是把那傻子腦袋裏的陰煞打散了的,我幫了他兒子一把,他不會為難我的。」
「陰煞,什麼陰煞?」何如林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再次聽到這個熟悉的詞,他頓時瞪大了眼看向邵雲去。
邵雲去笑了笑,只說道:「你可別忘了,我爺爺是幹什麼的。我在他身邊待了十幾年,雖然沒有正兒八經的學過,但是耳濡目染的總知道一些。」
「這樣啊。」何如林恍然大悟,對於邵爺爺,他是萬分信服的。
到了!
邵雲去停下腳步,在一間破舊的老宅前站定。
「那行,雲去你先進去,等會兒我再來幫你收拾收拾。」何如林招呼了幾句,快步走向隔壁的院子,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拐角處。
邵雲去深吸一口涼氣,他緩緩推開眼前的木製大門,屋內的世界一點點向他打開。
古井,老桃樹,院子裏的野草重新伸展出嫩芽,給頹敗落魄的老宅徒增幾分生氣。
也只有這個時候,邵雲去才真真切切的意識到自己真的回來了,回到了十五歲的那個初春。
他推開正堂的大門,入眼的是一張黑白照片,裏面是邵爺爺,穿着黑色鑲紅邊的壽衣,笑的燦爛。
旁邊掛着一根拐杖。
爺爺臨終之前說,要把他的照片放在正堂里,這樣邵雲去一回來,他就能第一時間看到。
只可惜上輩子的時候,邵建林在將老宅賣出之後,把爺爺所有的遺物有意無意的處理掉了,連一張照片都沒給邵雲去留下。
邵雲去喉中有些哽咽,他觸摸着相片裏的人像,良久,才輕聲說道:「爺爺,孫兒回來看你了。你高興嗎?」
照片裏的老頭臉上笑容不改。
邵雲去強行壓下眼眶裏的濕熱,他轉過身,循着記憶找出一個木盆和抹布,打了井水,將蒙上一層薄灰的相框細細的擦拭乾淨。
然後拿起了擺放在相框旁邊的拐杖。
這根拐杖曾經作為邵爺爺的左腿陪伴他走過了三十幾年的風風雨雨,如今依舊堅韌如鐵。
邵爺爺的那條腿本來是不瘸的,大動亂前期的時候教人活生生給打斷了。只是當時醫療條件有限,短時間之內治不好,只能慢慢養着。
好不容易等到大動亂結束,眼看着邵爺爺這條腿養的快要差不多,已經能夠如常人一樣走路的時候。正好到了邵建林議親的年紀,老兩口給他定的原本是趙文瑄同族的一個和她不對付的堂妹趙文靜,雙方父母也都已經見過面,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邵建林往那邊跑了幾趟,不知道怎麼的就和趙文瑄搞到了一起,還被女方的家人撞見,鬧得沸沸揚揚。
趙文瑄她是故意的,她和女方有仇。這事要是放到別人頭上那是躲都躲不及,她倒好,三番兩次的刻意跑到女方家門口『炫耀』。
女方那邊頓時就急了眼,哪裏還顧得了那麼多,帶着人就往邵家來了。衝突之中,女方那邊的人一鋤頭砸在邵爺爺那條腿上。二次傷害,傷上加傷,再無施救的可能,從此以後就只能靠拄着拐杖過日子了。
邵爺爺的事情一出,女方那邊的人怕擔責任,也不敢繼續再鬧。
哪怕當時邵建林和趙文瑄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可邵爺爺狠了心,怎麼可能讓趙文瑄進門,他拖着斷腿壓着邵建林去給女方那邊賠罪。
偏偏女方那邊也是個意氣用事的,不顧父母的反對,哪怕是擔上自己的清白也要執意嫁給邵建林,一門心思想要膈應趙文瑄。
邵爺爺也是啞口無言,他腦袋一熱,覺得女方強勢一點也好,起碼能壓得住邵建林的花花腸子,所以同意了這門婚事。當然,邵建林的反對沒有任何意義。
只是邵爺爺萬萬沒有想到,本就相看兩厭的夫妻又怎麼可能變的互敬互愛,他心心念着的能管住自家兒子的兒媳,剛剛懷孕沒多久就看上了同在工廠上班的一個鰥夫,然後毫無壓力的給邵建林帶了綠帽子。
只是,邵建林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了,他一直和趙文瑄暗中有往來,畢竟趙文瑄可是先一步生下了邵建林的長子。
對於這場荒唐的婚姻里最終的受害者邵雲去,邵爺爺是愧疚的,他總覺得是自己一時腦熱,到頭來卻害了邵雲去一輩子。所以他將自己後半輩子的慈愛都傾注在邵雲去身上,想要給他營造一個最安穩的成長環境。
卻沒想到,歲月不饒人,沒等邵雲去長大成人,他已經先一步撒手人寰。
而邵建林離婚之後就迫不及待娶了趙文瑄,邵爺爺對這個兒子也徹底死了心,加上趙文瑄對當年事之後邵爺爺毫不客氣的辱罵懷恨於心。有她吹枕頭風,明明就住在縣城裏,邵建林也可以三四年不回一次老宅,更別說奉養老人孩子,邵家父子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官山村村民口中,邵建林就是一條白眼狼了。
廚房,浴室,小花園……樓梯拐角處,一一清理過去,整整九隻死公雞的屍體在空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好好的王家別墅也被搗成了破破爛爛的樣子。
邵雲去掩着口鼻,說道:「去弄點汽油來,把這些屍體都燒了。」
「是。」李秘書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沒一會兒他拎着一大桶汽油跑了進來。
邵雲去將汽油悉數澆在屍體上,打火機一扔,大火立馬竄了起來。
周圍的氣場頓時又是一陣涌動。
「啊——」
樓上忽而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聲。
王學德身體一抖,他下意識的循着聲音看向二樓的窗口,不正是他兒子王俊才的房間嗎?
高慕青面色突變,直覺心口突然一痛,但她顧不上身體上的不適,強忍着痛楚急急忙忙的跑進了別墅
「邵小兄弟,這——這是怎麼一回事?」王學德勉強鎮定下來,他看着邵雲去,語氣不經意的凌厲了幾分。
邵雲去並不在意,視線從二樓的窗戶上移回來,只說道:「這只是破除厭勝術必經的一環,放心,貴公子雖然看起來極為痛苦,但肯定不會危及他的性命就是了。」
在他眼底,自這堆屍體起火的那一刻,瀰漫在王家別墅上空的陰氣像是被什麼吸引住了一樣,爭先恐後的向火堆撲來,又在碰觸到明火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而王俊才眼下承受的正是已經侵蝕到他五臟六腑里的陰氣被抽離的痛楚。
聽見邵雲去的話,王學德面色好了不少。
天色越來越暗,跳動的火光照在邵雲去等人臉上,沒人說話,空氣中滿是身後別墅里傳來的痛楚的哭嚎聲。
王學德忍不住的往樓上來回跑了四趟,直到李秘書第三次往火堆里扔汽油桶,哭嚎聲才漸漸的消停了下來,變成了有一聲沒一聲的抽泣。
隨着最後一絲陰氣沒入火堆之中。只聽見「噗——」的一聲,火堆瞬間熄滅。只剩下幾縷濃煙盤旋上升,然後消失不見。
樓上的抽泣聲也在這一瞬徹底消停了下來,四周悄寂無聲。
邵雲去開口打破沉默,他指了指地面上剩下的灰燼:「雖然只是小小牲畜,但到底是因為你家而死,又被迫做了這麼長時間的鎮物,徘徊不得往生,心中怕是難免有怨氣。王老闆不妨讓人把這些骨灰收拾起來,找塊墓地好生安葬,算作誠心安撫罷了。」
「欸。」王學德當即點了點頭。
也就在這時,高慕青走了出來,兩隻眼睛腫的厲害,顯然是哭了很長時間。
王學德連忙問道:「俊才怎麼樣了?」
高慕青擦了擦眼角:「昏睡過去了。」
說着,她轉身看向邵雲去,哽咽着說道:「邵小兄弟,這厭勝術已經除了,我家俊才是不是也就好了?」
邵雲去卻搖了搖頭,看着面色突變的王學德夫婦,指了指地上的那堆灰燼,解釋道:「這只能說是治標,若是三天之內不能治本,貴公子這一睡,能不能醒來還是另說。」
「你倒是直說該怎麼治本啊!」看着邵雲去一臉輕描淡寫的模樣,王學德咬牙問道。
邵雲去不緊不慢的說道:「那就要問王老闆了,你家以前到底得罪了誰,對方竟然要對你家下這樣的狠手。」
說着,他指了指二樓:「貴公子只是他報復的第一步而已,我猜貴夫人最近身體不太好吧?」
高慕青張了張嘴:「邵小兄弟說的不錯,最近一個月以來我的身體都不太舒服,去了醫院做檢查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邵雲去淡淡的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若是這厭勝術一日不除,貴公子已經痴傻,病灶向夫人身邊擴散,纏綿病榻只是時間問題。不出一年,就該輪到王老闆了。」
他最後總結道:「所以,王老闆,那幕後黑手這是要讓你王家雞犬不寧,家破人亡啊。」
聽了邵雲去的話,王學德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得罪過的人多了去了,商場上的對手,道上的……
邵雲去提醒他:「這些公雞的屍體既然是被砌在水泥里的,怎麼也不可能是你們一家搬進來之後的事情了,王老闆倒不如想想這棟房子在施工的時候有沒有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
「施工的時候?」王學德下意識的看向高慕青,遲疑的說道:「說起來,當時還真是出了一件事情……」
事情生在一年前。
當時負責承包這棟別墅修建工程的是高慕青娘家的一個堂弟,名字叫做高宏運,雖然已經出了五服,但是往來的比較頻繁。
那個時候高宏運剛剛下崗,在高家人的支持下轉行干起了工程承包商,也就是俗稱的包工頭。因為事業起步沒多久,也沒能接到多少好單子。
高慕青出於照顧心裏,就把自家別墅交給了高宏運施工。但是也擔心高宏運是個新手,沒多少經驗。畢竟是自己家的房子,高慕青放心不下,三天兩頭的打着探望的名頭去工地上監工。
當時高宏運手底下有個小工頭叫高原,和高宏運同村,也是他花了大力氣從別的工地上挖來的老手。
出事的就是他。
高原的父親是個退休的工人,將將六十歲,每個月都能到手一筆數目不小的退休金。有回上街閒逛的時候,碰巧撿到了一個中年女人的手提包,正巧對方折回來找東西,高父把手提包還了回去。對方感激萬分,說什麼也要請他吃飯。
高父推辭不過,跟着去了。兩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話很投機,相談甚歡,臨別前兩人互留了電話。
此後半個月裏,兩人續續的碰過幾面。交流的多了,他才知道這中年女人早幾年死了丈夫,底下也沒孩子,現在一個人寡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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