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邵雲去輕哼一聲,他關上水龍頭,雙手插在褲兜里,慢悠悠的踱步走了。
直到徹底看不見邵雲去的背影,小個子男生才敢從牆壁上下來,他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臉色一變,咬了咬牙,拐上另一條小道,衝着保安處的辦公室跑了過去。
邵雲去在學校的小花園裏逛了一圈,收穫了一小把茅草杆之後,又在學校的小賣部里買了一小把紅線,琢磨了一會兒,拐到學校圖書館的後面,順着下水管道翻上了天台。
卻沒想到碰見了熟人,不對,是熟貓。
橘色的小貓,約莫成年男人一個半巴掌大小。從下巴到腹下的毛都是純白色的,背上也是並不明顯的橘白相間的條紋。它趴在地上,懶洋洋的曬着太陽,尾巴一甩一甩的,看起來好不悠閒。
邵雲去輕咳一聲。
對方驀地睜開眼,看見來人,貓眼瞪的老大。
邵雲去儘可能的忽視那雙黑亮的眼睛裏毫不掩飾的羞怒。
你為了吸陽精自己湊上來,不小心親到了,怪我咯。
他自找了個角落坐下,將手裏的茅草杆攤開晾在地上。而後悠悠的掐着指決,口中念念有詞。
過了好一會兒,他睜開眼,確定地上的茅草杆已經徹底晾乾,他拿起一小把草杆,抽出一根紅繩,開始扎草人。
橘貓睡不下去了,它鬱悶的舔了舔爪子,一邊是游離在空氣中,全憑運氣捕捉的數量少到極點的陽精;一邊是邵雲去周身瀰漫開來的金光耀眼的線團。
橘貓覺得全身上下,原本可以憑藉毅力壓下去的深入骨髓的痛楚正在成倍增加。
它甩了甩尾巴,看着專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的邵雲去,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它小心翼翼的站起來,衝着邵雲去的方向走了幾步。
邵雲去沒有反應。
又往前走了幾步。
邵雲去還是沒有反應。
等到距離邵雲去不過二十公分遠的時候,橘貓心底一松,卻沒想到邵雲去突然轉過頭來。
兩隻貓耳頓時豎了起來,橘貓深吸了一口陽精,準備對方一有異動,立馬就撤離。
邵雲去挑了挑眉。
還真是一隻口是心非的小東西。
對他而言,純陽練氣決能將方圓百米之內的陽精吸引到自己身邊。只可惜他根骨有限,被吸引過來的陽精除了少部分能被他順利吸收之外,大部分都會順着經脈再逸散出去。
這部分陽精於他無用,對於一些精怪來說卻是絕佳的機會。畢竟他們無法自行捕捉空氣中的陽精,而邵雲去周身飄散的陽精卻是早就被馴服好了的,能被它們直接吸收。
上一世,邵雲去就是憑藉這一得天獨厚的優勢招攬到了不少實力雄厚的幫手。
只是他記得需要陽精修煉的應該都是植物類的精怪,什麼時候動物類的也需要了?
難道是貓這種小東西格外與眾不同?
這麼想着,邵雲去伸出手抓住橘貓的脖子。
瞬間炸毛的橘貓頓時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渾身癱軟下來。
他將橘貓放在自己的腿間。
「喵喵喵——」
瞬間被陽精包圍的輕鬆感傳來,正想反抗的橘貓的叫聲硬生生轉了一個腔調。
「喵喵喵~」
它抖了抖毛,兀自在邵雲去腿上找了一個讓自己最舒服的位置。
算了喵,看在他這麼識相的份上,不和愚蠢的兩腳獸計較。
看見橘貓一身慵懶,好不享受的小模樣,邵雲去輕笑一聲,繼續手中的動作。
等到地上依次擺好了四隻相差無幾的小草人,邵雲去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捏了捏橘貓的小爪子。
「喵嗚?」橘貓半睜着眼,一巴掌拍在邵雲去的手上,瞪着眼睛看着他,就好像邵雲去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
「我的事情已經辦完了,而且該上課了。」邵雲去看着自己手背上的三條血痕,忍不住的說道:「摸都不讓摸,你不會是母的吧!」
說着,伸手在橘貓的小腹上抹了一把。
他確切的說道:「這不是公的嗎?」
「喵——」觸不及防的被偷襲,整隻橘貓都懵了。它回過神來,頓時炸了。猛的跳起來,一巴掌扇在邵雲去臉上,然後直接刷的一下跳下了樓,轉眼間就消失在邵雲去的視線里。
這麼通人性,確定只是成精?
邵雲去摸了摸臉上的抓痕,眉頭微皺。
等他處理好臉上的傷口,下課鈴正好響了。
沒想到剛到了教學樓下面,迎面對上了正準備上樓的衛修洛。
「衛修洛——」邵雲去叫住他,對方下意識的一回頭。
邵雲去只覺得衛修洛在看見是他的那一刻,瞬間的僵硬。
他一晃神,再看他時,照樣還是往日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樣。
錯覺?
「前天借你的十塊錢……」邵雲去一邊說着,一邊從口袋摸出一把鈔票,抽出一張十元的紙幣,然後遞給衛修洛:「謝謝了。」
衛修洛踩在台階上,從上往下看,足足比邵雲去高了一個腦袋,他的視線從邵雲去的臉上轉移到他手上。
良久,他伸出手把錢接了過來,指骨修長白皙。然後淡淡的說道:「沒什麼。」
然後轉身繼續上樓。
直到衛修洛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轉角,邵雲去收回手。
他輕笑一聲,眼中的失落一掃而光。
真是的,明明都活了幾十年了,怎麼還是小孩子心性。
他轉身,向教室走去。
星期一的下午第一節課照例是自習課。因而邵雲去推開教室大門的時候,並沒有老師在裏面,只有一道道驚詫的目光。
看見邵雲去走過來坐下,他的同桌結結巴巴的問道:「邵,邵雲去,你怎麼,怎麼回來了?」
邵雲去平靜的說道:「我怎麼不能回來?」
「你,你把劉越成他們打了,學校保安處的人正要抓,抓你呢?」
「哦。」邵雲去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同桌瞪大了眼,「你打了劉越成,陳副校長他肯定饒不了你,你就不怕嗎?」
聽剛才的保安說,劉越成他們現在還躺在醫務室了,雖然身上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但是一直嗷嗷叫喚,上吐下瀉的。
邵雲去什麼時候有這本事了?
教室里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的全都盯着邵雲去。
邵雲去束手抱胸,滿不在乎的說道:「先不說明明是劉越成他們以多欺少想要對我動手,我頂多算是正當防衛。更別說我使的都是陰招,她們身上的傷就算去醫院都驗不出來,他們憑什麼處理我。」
正說着,教師大門被狠狠的踹開,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帶着一大群身強力壯的保安出現在教室門口,三兩步的就衝到邵雲去身邊。
然後就聽見邵雲去一字一句的說道:「更何況我手裏還有陳安源的把柄。」
說着,他彎腰撿起地上的一截粉筆頭,遞給怒氣沖沖的陳安源,平靜的說道:「陳校長,你覺得呢?」
與此同時,位於祁縣開區的一座嶄新的三層別墅前面,一輛車前掛着三叉星光標誌的小轎車停了下來,早就等候多時的王學德三兩步的走上前,拉開車門。
車上下來一個拄着拐杖,穿着一身黑色的布巾長褂的老太太。
王學德眉頭緊皺:「您就是河山縣的常阿婆吧,我可把你盼來了。快快快,您請進,您請進……」
說着,就帶着老太太往屋裏走去。
王學德徑直把老太太領到兒子王俊才的房間。
老太太的眉頭皺的比王學德還深,她圍着安安靜靜坐在沙上,眼底泛白,明顯神志不清的王俊才轉了兩圈。
「老太太,怎麼樣了?」王學德緊張的問道。
老太太緊了緊身上的褂子,搖了搖頭,隨即迫不及待的退出了房間。
「老太太,老太太,你可是河山縣最有名氣的老神仙了,只要你能治好我兒子,但凡是我有的,您儘管開口,我必定拱手奉上。」王學德迫不及待的說道,他這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沒辦法了。
事情還得從去年年初的時候說起。
那個時候這棟小洋樓剛剛建起來沒多久,王俊才從學校回來,不知道怎麼的從樓上摔了下來,打從那時候起就犯了病。起初,王學德一家也只是以為這是摔壞了腦子。結果沒成想前幾天摔了一跤,又好了。
只是這好了還沒幾天,就又壞了。
這回兒可沒磕沒碰的,正吃飯呢,突然就病了。當時王學德的大舅子正好在場,他雖然是體制內的人,可對於某些神神鬼鬼的還是很忌諱的。看見王俊才這個樣子,心下當即起了疑心,他建議王學德找一找民間的高人看一看。
可不就有現在這一幕。
眼前的這位常阿婆算是隔壁河山縣鼎鼎有名的人物了,聽說連市裏的人有時候都來請她辦事。王學德可是花了大價錢才請得她走一趟。
老太太依舊搖頭,她眼珠子一轉,王學德為了請她可是一點也吝嗇,光是那點見面禮就夠她兩個月的收入的。這事情辦不成,可是那錢她也不想吐出來。
她眯着眼:「我供奉的是五大家仙,掐掐日子趕一趕精怪還成,可你家這事,和我搭不上邊,我還真瞧不出什麼門道來。」
正在王學德心灰意冷的時候,老太太突然來了一句:「不過肯定不是病就是了。」
王學德臉色難看。
老太太也不介意,她問道:「聽你那秘書說,貴公子之前清醒過一次?」
王學德不明所以,他點了點頭。
老太太看着王學德,一臉愚不可及的表情,她說道:「那這事就簡單了,你又何必捨近求遠,之前誰把你兒子弄清醒的你就去請誰不就成了嗎?」
王學德靈光一閃,他張了張嘴:「可,可當時我兒子不是摔了……不對,是被一個小後生打了一巴掌,然後摔在地上的。」
他皺着一張臉:「老太太,一個嘴上沒毛的小年輕還能有這本事?」
老太太眉頭一皺,可她依舊說道:「我只告訴你,這事兒我都沒辦法解決,你覺得一個普通人隨手那麼一巴掌能就能把你兒子打醒嘍?」
她轉身準備離開:「沒這麼好的事!我就這麼說,信不信還得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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