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自湖面吹來,掠過蕭瑟的荻花,抵達湖畔邊一座嶄新的精舍里。湖是伽藍寺下的湖,精舍是季寥以法力新造就的。
季寥的面前擺着燒烤架,上面烤着魚。
女郎道:「季寥,我們為什麼不去飯菜館裏吃。」
季寥隨口回道:「江州府所有飯菜館的師傅,都沒我手藝好。」
「哦。」
燒烤架下的火都是憑空而生的,沒有半分煙味,魚的內臟和鱗片亦早被清洗乾淨,漸漸的魚身滲透出油脂,像是金黃色的琥珀。女郎聞到了香氣,下意識吞咽口水。她得人身以來,第一次這麼胃口大開。
以往她偶爾吃些露水、蜂蜜,便足夠了。
「可以了。」季寥的話如同一個信號。
女郎迫不及待抓起一條肥美的烤魚。魚肉里的魚刺也被季寥剔除了,吃起來口感特別好。
瞧着女郎大快朵頤,季寥笑了笑,捧起一條魚細嚼慢咽。
他吃東西時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貴和優雅,這是在四季山莊養成的習慣。
女郎吃完第一條,又準備抓第二條,一道青色的影子閃過,提前把魚奪走了,她不由一愣。
「不用管它,這是我養的一條蛇。」季寥對女郎解釋道。
女郎不禁瞧過去,那條蛇通身青色,兩寸長,此時正吐出分叉的舌頭,舔舐面前比它身子還大的烤魚。
「嗚,沒想到你手藝這麼好。」慕青的聲音幽幽飄過來。
青蛇將魚身舔了一圈後,突地張開口,將整條魚吞進去,只見它肚子一下子鼓脹起來,變得圓嘟嘟的。
女郎道:「它不會被撐死吧。」
「撐死了最好。」季寥嘀咕。
女郎道:「它不是你養的麼,你怎麼希望它被撐死?」
季寥板着臉道:「因為它很調皮,總是惹我心煩。」
女郎吐了吐舌頭,繼續吃魚。
吃完魚後,女郎就懶洋洋靠在一個躺椅上,任由陽光拂面。她以前當一株花時,也喜歡汲取土地里養分後,抓緊時間曬太陽,從而消化體內的養分。
她眯着眼,只覺化形以來,最舒服的便是此刻了。
季寥亦取了一把躺椅,就在女郎身邊。
歲月無聲,此時靜好。
……
夜闌人靜,星輝月光流動。一條青蛇拖着一個袋子,從窗欞外爬進來。季寥和女郎隨即驚醒。
季寥對女郎以目示意,告訴她不用驚訝,沒什麼大事。
隨即他看向青蛇,見它神氣懨懨,心靈傳音問道:「怎麼了。」
「這次吃了個虧。」
季寥一笑,說道:「你居然也會吃虧,倒是稀奇了。」
「不是跟你說過麼,江州的蛇衛每隔一段時間都要來餵蛇,今夜正好是餵蛇的日子,結果不知怎麼被餵蛇的傢伙看出問題來,我剛得了那靈藥,就被他祭出一口鐘,我一聽那鐘聲,神念就受損厲害,要不是我手段高超,就被拿去煮蛇羹了。」慕青慢慢解釋到,語氣里還頗有些憤憤不平。
「不行,你得陪我去一趟,我要找回場子來。」
青蛇只寄託了她部分神念,亦不似本尊這般神魂堅固,故而她才吃了敗仗。只要季寥跟她去,她本尊就可以盡情施展神通,不會擔心因為離季寥遠了,就會不斷變弱,導致再吃敗仗。
季寥道:「這麼晚了,要不明天再去吧。」
慕青道:「你說我這拼死帶回一袋靈藥都是為了誰,我可是知道你有催生草木的手段,這些靈藥還挺新鮮,你拿去肯定可以催生出一個藥園來。」
季寥道:「好吧,我陪你去一趟,說好了,我可不幫你打架。」
「哼,我平生動手,何曾需要幫手。」慕青道。
季寥將裝靈藥的袋子遞給女郎,說道:「我出去一會,你把這個東西保管好。」
女郎點點頭,她又指着青蛇道:「你養的小蛇好像生病了。」
「不用管它,它自己會好的。」
反正過個一段時間,慕青把再分出神念到青蛇身上,它自然又能活蹦亂跳。
季寥對女郎揮手,隨即走出門,身子騰空飛起。
女郎目送他消失,便把小蛇捧起來,看它神色懨懨,好不可憐。便尋了些柔嫩的朝顏花藤,她心靈手巧,很快編織出一個窩,將小蛇放進去。
不一會,季寥絕雲氣,負青天,遁出約有小百里,在月光下降落在一個清幽冷淡的松坡上。
前方血氣凝聚,以望氣術觀之,好似一座大火爐。
這便是江州蛇衛的大本營了。
季寥懶洋洋打個哈欠道:「你速戰速決,我還想回去睡個覺。」
「我知道了,別催。」
只見慕青直接飛到軍營上空,她捏起法訣,催動四方雲氣,很快大營上空就黑壓壓一片,陰風陣陣。
一聲暴喝響起,「何方妖孽,竟敢犯我大營。」
慕青在上空以精神力量,震盪虛空,發出陰冷幽邃的聲音:「我是黑山老妖,你們這些爬蟲,有誰是使鐘的,給我滾出來。」
伴隨着那一個「滾」字,一道陰雷炸響在大營里。
季寥在遠處觀看,只見一個穿赤色衣服的統領,托着一口鐘出現。
那種在他法力催動下,不斷旋轉上升,到了大營上空。
鐘聲響起,立時有無形的波動震盪虛空,跟慕青的力量抗衡。
他聽了聽,居然神魂都有所感觸。
這鐘聲的力量,倒是跟暮鼓有些相似。
季寥向來都聽說晨鐘暮鼓的傳聞,莫非這口鐘便是晨鐘。
「看樣子一時半會打不完。」季寥便找了一棵大樹,落在樹杈上,翹起腿看着慕青和那個統領鬥法。
強大的修士交手,根本沒有普通蛇衛插手的餘地。
除非擺下大陣。
不過那統領顯然也自負得很,要親手捉拿慕青這個在他眼中的妖孽。
季寥趁此機會,也打算窺視下大涼王朝的力量。
他這些年知道蛇衛的厲害,卻沒有正兒八經摸過蛇衛的底。
慕青雖然現在只掌控陰性力量,但神通依然霸道得很,只見天空裏黑壓壓的烏雲伸出一隻漆黑如墨巨爪,如山嶽般罩向那口懸空的大鐘。
轟轟轟。
大手對上巨鍾,帶起劇烈的元氣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