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八地界。
雙桂山,巴子縣。
眼前的這一座山,方圓不過三百里。
但陰冷之氣,撲面而至,仿佛可以將陽神都盡數凍徹。
那是陰火的氣息,儘管陰冷無比,但卻足能融化世間一切。
這座山之內,土石盡數化作了岩漿。
岩漿呈青藍之色,幽深無比,氣息森冷。
隨着齊宣一聲傳開。
只見岩漿之中,驀然湧起漣漪,宛如浪潮一般,中間拱起,朝着四周流散。
而在青藍岩漿之下,便見有兩道光澤,落在了蘇庭與齊宣的身上。
那是一對眼睛,充滿了森冷無情之意的眼眸。
這便是守護幽冥入口的十方離雀,當今天庭帝君親自冊封的鎮獄之神。
「生魂?」
冰冷的聲音,森然無情。
齊宣上前一步,取出一物,道:「正是,我二人尚未身亡,陽壽未盡,乃陽神出竅,欲藉此路,入地府探尋秘事。」
他將此物拋入了那青藍交加的岩漿之中,說道:「此乃信物,請尊神勘驗。」
青藍岩漿之中的眼眸,稍微沉凝了片刻,才道:「信物屬實,本神已告知葛判,待他通傳。」
齊宣施了一禮,道:「多謝尊神。」
那一雙眼眸,漸漸黯淡,隱於岩漿之中,未有回應。
齊宣鬆了口氣,稍微退回。
蘇庭摸着下巴,觀看着下方的岩漿,青藍如水,但濃稠無比,分明是岩漿,卻不顯炎熱,而是十分森冷。
真要說來,這倒是跟他那號為「乾坤避劫星辰光」的霧光神水,頗有相似之處,但霧光神水終究是水,而這下方則是陰火,看似相近,實則截然相反。
而對於此處,蘇庭也算是十分了解。
倒不是此次打算踏足地府,從而臨陣磨槍去觀看典籍,而是上次雲鏡先生獻策之後,紅衣與蘇庭聊過去往地府的路徑,便也談及此事。
傳說這鎮獄之神,原是一件寶貝所化,後來道祖至此,破碎魔域,那寶貝也就毀去,陰火將此地燒開,變成一座陰冷的火山,而此寶之中的十方離雀,竟然未有毀去,而是留存在岩漿之中。
道祖未有出手將之抹滅。
後來這寶物所成的十方離雀,經天庭帝君點化,再非器物,已成生靈。
這一尊生靈,受封為鎮獄之神,得天庭賜法,神位穩固,本領大增,堪敵仙家。
這十方離雀,從此便受天庭號令,永世鎮守於兩界之間。
「你倒是準備充分。」
蘇庭嘿然說道:「剛才那玩意兒,算是路引麼?」
齊宣平靜說道:「十方離雀鎮守人間與幽冥的界限,避免生人踏足幽冥地府,更要避免幽冥鬼物,藉此而出,禍亂人間……若無憑證,是不准許通行的。」
他看向蘇庭,說道:「若要強闖,便是尋常仙家,也未必能夠辦到。」
蘇庭聽出言外之意,摸着下巴道:「非同尋常的仙家,那便能打過去了罷?」
齊宣神色一滯,對於蘇庭天馬行空的念頭,感到十分錯愕。
蘇庭看了看那岩漿,心中頗是沉吟,暗道:「本神君鬥法如此厲害,要是修成九重天的半仙,不知能否跟仙家一較高下?要是等我得道成仙,大概還是能夠與這鎮獄之神,斗上一番的……」
他這般念着,卻見那青藍岩漿之中,光芒閃爍。
十方離雀的眸光,再度閃爍起來。
蘇庭心中陡然一凜,摸了摸臉,神色古怪。
難道這十方離雀能夠察覺他的所想?
「上冥陰天子已然准許。」
十方離雀緩緩說道:「你們可以經此進入地府,葛判已命幽冥陰差,替你們領路,須得切記,此去地府,不得生亂,否則,後果自負。」
齊宣心中凜然,往前而去,施禮道:「晚輩知曉了。」
說完之後,齊宣看向蘇庭,道:「可以上路了。」
蘇庭斜了他一眼,道:「這話怎麼有些不大吉利?」
齊宣無奈攤手。
蘇庭咕噥道:「說來也是,此去趕赴黃泉路,怎麼也談不上吉利。」
齊宣頗感無言,率先縱起光澤,投入岩漿指捏。
蘇庭見狀,也是身化光芒,朝着那青藍岩漿而去。
這底下滿是陰火,燒融了山石土地,才有這方圓數百里的岩漿湖。
陰火森冷,卻如火焰般灼燒。
好在兩人都是陽神之輩,並有了十方離雀的准許,故而並未受到多大的壓迫。
「這十方離雀對於這片陰火的掌控,幾乎是如臂使指。」
蘇庭暗道:「若不是十方離雀主動將陰火散開,只怕以我的陽神造詣,都難以在這陰火岩漿之中存活下來,便是齊宣這廝的陽神,都未必能夠留存。」
他心中頗多悸動,更有一股駭然的念頭。
倘如十方離雀心生歹意,此時忽然將陰火威能再提升一番,怕是足以讓齊宣這樣陽神圓滿之輩,都為之灰飛煙滅。
也就只有得道成仙之輩的元神,才能這等陰火之中,任意來去。
穿過了重重陰火。
瞬息便覺一空。
——
「到了。」
齊宣陽神先行停下。
蘇庭的陽神也隨之停下,開始打量四周。
這裏陰冷無比,氣息森寒,四下看去,視線亦是顯得無比昏暗。
哪怕他是陽神真人,也都覺得十分滲人。
「幽冥地府,亡者魂歸之所,鬼物聚集之地,說起陰森恐怖,莫過於此。」
蘇庭這般念着,徐徐吐出口氣,稍微定心。
他有着葛判的符詔,也有着元豐山青帝親自煉製的符紙。
但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是陽神真人,並且取來了陸壓道君親自留下的斬仙飛刀。
在這地府之中,雖不能肆意妄為,但實則也沒有太多可以讓他畏懼的地方。
他這般想着,看向了齊宣。
齊宣神色平淡,未有多少變化。
蘇庭摸着下巴,十分納悶,道:「本神君見你,也當真不像是第一次走黃泉路。」
齊宣看了過來,道:「我飽含群書,知曉幽冥地府是什麼模樣,自然不用跟你這般驚訝。」
蘇庭聽了這句話,斜着眼睛看向齊宣。
他總覺得齊宣這廝的言外之意,好像說他是文盲,感覺十分彆扭。
「兩位……」
就在這時,前方有一隊陰魂,倏忽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