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那人一閃身,避開兩口飛濺而來的唾沫,雖然祁戰罵得難聽,卻也並不發怒,笑哈哈道:「喲嗬,給我說中了不是!瞧你們這膿包樣兒,便知江湖傳言必非虛假。【風雲小說閱讀網】唉,懷孕那女子若真是白姑娘,那可真是糟蹋了,哈哈!」
葛衣壯漢道:「糟蹋個p,那小白娘子再美,卻也沒你的份,要你瞎c心!」
那人嘿嘿傻笑兩聲,道:「老哥你的話原是不假。只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此番來到天山,本想一睹佳人風采,瞧這情形,老子是要失望嘍!」
童鶴年接嘴道:「失望那是一定的。你沒聽說麼,你心目中那小白娘子,近日可要大婚了,這事兒哄傳武林,你竟然不知?」
一人道:「這些日子東奔西跑,瞎跟着人亂轉,倒也沒個打聽處。這樣一個絕代佳人大婚,咱們正該上山去,討杯喜酒喝。」
童鶴年道:「人家名門正派辦喜事,你去添什麼亂,去也沒咱們的席位,不去不去!再說了,那懷了身孕的姑娘,多半便是白姑娘,保不准她跟別個男的那個那個後懷上了,為了遮羞,便不得不及早這個這個了,哈哈!」
說到這兒,自覺這些不三不四的話,當着朱瑤公主這位傾世美人面,大不該啟齒,轉頭向朱瑤賠笑道:「我等胡言亂語,有傷公主娘娘尊雅,乞宥恕罪則個!」
朱瑤站於一邊,情狀悠閒,自顧自只管抬頭觀賞茫茫天山雪景,渾然不來睬場中發生何事。
祁連山盜匪一夥六七人見她不來理睬自己,你一言我一語,又自說個喋喋不休。趙力、祁戰自也是怒目相向,無奈武力與對方懸殊過大,上前動手,免不了白白送死,只得隱忍不發。
蕭影的一顆心早自又是驚喜,又是擔憂,這時打斷對方的話頭問道:「你們說白若雪白姑娘她沒有死,即日將大婚,此話當真?」
童鶴年斜了他一眼,面現鄙夷之色,冷笑道:「你這小乞丐,也想上山擾一杯喜酒不成?」
蕭影面色一窘,正想答話,其中一個面目稍為和善的中年漢子道:「傳話之人,只說天山派白姑娘將要大婚,到底是不是那『天山玉女』白若雪,我這幾個老哥可都是胡亂猜測。大婚之事總是不假,可彼白姑娘是否此白姑娘,那倒難說得緊。誰知道白聖白老爺子當年究竟生了幾個寶貝丫頭來着!」
他這句話本是隨便說說,可聽到蕭影耳里,卻覺大有道理:「說不準白若雪還有姐姐妹妹好幾個。這兒便是天山,那可正好,我先去救出姐姐,再去天山上打探一番,若白姑娘真箇沒死,那可真是太好啦!」
想想白若雪的爹爹白聖大義凜然,為揭穿盧焯義的j謀,反被j人害死,母親亦是早亡,一如自己,她實也是個可憐之人。還在太原比武大會救她出來那晚,她發燒說了胡話,好像說她有個崔師兄,很是喜歡她,莫非懷孕那姑娘,真是若雪?倘之前死訊為虛,她回天山之後,與莫溪言的婚事自是沒人做主,被崔師兄侮辱*迫,亦非不無可能。當真如此,她給她的崔師兄*成這個樣子,她是要嫁給這個崔師兄呢,還是嫁給莫溪言?莫溪言可是對她痴心一片,她該是嫁他才好。不過以她的性情,自己不願做的事兒,旁人強要*迫,便是一死,也斷難相從。
祁連山一夥盜賊說得半晌,這才靜了下來,童鶴年恍然道:「你乃乃的,咱們哥兒幾個說這許多廢話有何用處,總之天山派就是y窩一個,這回他們的老臉可算丟盡了。咱們這就宰了天山派這兩個小yg,然後在這兒守株待兔,再將那些個老道姑、小y姑下來一個宰殺一個,替大哥報仇雪恨!」
其餘幾人隨聲附和後,竟又視蕭影為無物,鋼刀長劍,盡往趙力和祁戰身上劈刺斫砍。
蕭影原先一肚子火,這時消磨了不少,想這伙盜賊雖不算好人,卻並非十惡不赦,現下他們又死了首領,且饒他們小命,教訓教訓他們也就罷了。
當即提一口真氣,一股柔力運於掌心,瞅准他們刀劍斫刺而下之機,雙掌一個交錯,掌中兩道柔力麥芽糖般,將六七柄刀劍吸了轉向。但聽乒乒幾聲響,張三的長劍被李四的單刀架住,王二麻子的鋼刀又被另外兩人的長劍格開。
盜賊一夥渾然不知發生了何事,只道是自己兄弟為了錢財,想留下人質以做籌碼,登時便有人罵道:「咱們平素劫人求財,可也不失以兄弟義氣為重。今日為大哥報仇,誰再敢擋攔,那便是不義,休怪我刀下不留情面!」
一時間,人人均因不能斬殺對方,臉上有了憤憤之色。殊不知,當中誰都沒有見利忘義之心,全然是蕭影從中攪局,害得六七人瞎起疑心。
朱瑤在一邊抿嘴一笑,隨即收斂笑容,輕嘆兩聲,面上似有所思。
蕭影聽這伙盜賊方才所言,不殺天山派兩名弟子,今日勢難善罷甘休。自己心下正也煩心事頗多,懶得跟他們多所纏雜。當即奪過一把單刀,渾身勁力一吐,登時間,刀刃之上灼然生輝,手起數刀,便將對方的鋼刀長劍盡數斬為兩截。對方均各手捏半截斷刀殘劍,駭然出神,似覺這事完全不可思議。
童鶴年呆了半晌,回過神來說道:「你……你是蕭影?」
蕭影道:「不錯,我正是蕭影。你們不走,是要瞧瞧驚鴻簪是何樣子麼?」
聞聽此言,對方人人撟舌難下,呆立當場,竟至逃跑也忘記了。
須知方才蕭影手中的一把破銅爛鐵,竟然能夠做到削鐵如泥,他露了這一手功夫,對方人人皆在江湖中摸爬滾打數十年,哪得遇上這等咄咄怪事,是以只此一招,無不嚇得呆了。
這時只聽朱瑤在一旁喊道:「這人心地好得緊,只要你們別做得太過份,他是不會殺你們的。你們還不快滾,再不滾我就叫他殺了你們!」她嘴裏的「這人」自然指的便是蕭影。
童鶴年等一夥如獲大赦,心裏巴不得雙腳變成翅膀,一溜煙逃個蹤影全無。
趙力和祁戰謝過蕭影的救命之恩,匆匆往山上而去。
方才朱瑤大反常態,一忽兒莫名其妙發笑,一忽兒直陳不諱,說此前與蕭影的諸般纏綿,全然是一個計謀。蕭影原想向趙祁二人打聽打聽白若雪的情況,但心下更加急於知道朱瑤何故如此,便沒多所留問。
蕭影耿懷在心,愁雲不展,望得一眼側身玉立的朱瑤,暗忖:「咱們分手在即,從此兩人一生得否再見,還是個未知數。莫非她一時承受不了這樣大的打擊,竟致胡言亂語起來?」
尋思及此,憐惜之意油然而生,盡釋此前心中不快,踏雪過去,牽住她的素手道:「瑤兒……」
不想朱瑤一用力,掙脫手去,跟着啪的一響,在他左頰上結結實實打了一巴掌,決然道:「這巴掌是還給你的!」
蕭影這巴掌吃得不輕,左頰上**辣地,但一點也不覺疼痛,只是一顆心便似給人打了死結,揪痛不已。
他記起在臥龍岡營救天下群豪之時,她打賭言而無信,當面耍賴,當時自己氣不過,便給了她一巴掌。此刻她說「這巴掌是還給你的」,言中所指,自然是臥龍岡那巴掌,沒想到她還記恨在心。
這時他對她用計騙自己的話倒是信了幾分,雖為形勢所迫,兩人不得不分開,但話總得說清楚,便道:「瑤兒,你說這一切都是你設下的騙局,此話是真的麼?之前的一切,只是你的虛情假意,是麼?」
朱瑤冷然道:「人說心地仁厚,便是傻瓜笨蛋的代名詞,果不其然!蕭影,你以為我堂堂金枝玉葉,以公主之尊,當真會與你這樣的山野匹夫這般兒女情長麼?大錯特錯!我一路跟你在一起,全都在演戲,你難道一點沒看出來麼?呵呵,踏破鐵腳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驚鴻簪沒到手,寶藏卻給我找到啦。謝天謝地,總算不費父皇的一番苦心!」
略微頓了頓,她又道:「你要問,此前我何以拼死救你,何以在絕壁之上又疑心於你,終於可以出來,卻說想留下,對不對?」
迷茫、疑惑、驚怒,各種神情在蕭影臉上剎那間顯露出來。他一時間腦海中一片空白,不知從何問答,只呆呆地一味站着,看着她。
朱瑤面色平和,侃侃說道:「一如毫州城演戲給你瞧那樣,我之前的所作所為,全然在演戲。我在父皇面前拼死救你,一路對你的深情款款,脈脈言語,全是假象,你將之當了真,那也是你太過相信,世間真有愛情這種東西。呵呵,愛情是什麼東西?世間真有生死不渝、海枯石爛的愛情麼?秦嶺與鐵燕,在旁人看來,他們之間可算生死不渝,可到頭來你都看見了。所謂的愛情,也因時因勢因名因利而易,一段海枯石爛的愛情,因為斗轉星移,形勢變幻,抑或抵受不住世間太多誘惑,到頭來被人看得無足輕重,棄之如敝履者,比比皆是!蕭影你這個大傻瓜,竟然還相信愛情這種東西,可笑之極,可笑之極!」
(春節快要到啦,明月提前恭祝書友們猴年全家平安喜樂,心想事成,猴猴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