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驛路和袁明柱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的死神使者關就這麼在臨死之前闖了過去。
李驛路恍恍惚惚的甦醒過來,睜眼看到了刺目的陽光,眼前光華閃動。山風吹過,山林濤聲響起,李驛路一個冷戰,才回想起自己還在山崖上面。難道自己沒死嗎?死神使者這關闖過去了嗎?
李驛路站起來,渾身疼痛,頭嗡嗡的響。袁明柱還在石頭旁邊趴着,胳膊似乎動了一下。看來這一切都是真的,死神這關闖過去了。
李驛路盤膝坐下,開始調息自己,同時欣賞山裏的風景。
沒錯,是欣賞。這是大難不死之後的愉悅,看什麼都賞心悅目。
一條山路羊腸般蜿蜒向下,進入密林。山坡林間,「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的詩一般的意境。一股山泉在林壑間淌過,留下了一段泉水叮咚的旋律,着大自然的音樂,輕輕叩擊着李驛路的心靈。
這座山崖獨立群峰,青石嶙峋,樹木稀疏。使得山崖更顯得簡潔明快,有很強的空間通透視感。陽光毫無顧忌的鋪瀉而下,照在古木的虬枝和蒼老樹皮上,在青色的背景中,更像是一幅如絲如畫的光影。
環繞的蒼山,剛剛浸染過的綠色,在蒼翠的山頭,幾棵清新的樹苗,被春雨洗禮過,在此刻明淨的天空下,連葉子都投着新生的青嫩。林子裏的泥土雜着清新的氣味,草葉慢慢探頭,在樹根,在灌木叢,在青石縫,安靜的蔓延着不為人知的淺綠,像被淡淡的水粉描過。
山青了,水綠了,流向山下的清泉,愈發湍急秀麗了。
這是對新生命的禮讚。
李驛路和袁明柱的新生命,修仙者的新生,從此刻開始。
而他們新生的最初一刻,都在忙着修整自己的武器。在這青石崖上,一決雌雄。沒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也沒有理由。這就是修仙者本能的仇恨,不同門派的對立遺傳。
太陽開始偏西,陽光很暖,但融化不了袁明柱和李驛路相互之間的恨意。倆人在青石崖的兩邊,手裏都拿着一根木棍,都在修整這根木棍。他們要以此為武器,繼續他們的決鬥。
袁明柱手中一根木棍一把刀。木棍四尺長,是堅硬的柞木。刀是很普通的水果刀,握在袁明柱的手裏,慢慢削着這根柞木棍。木棍已初具模樣,是一把劍。水果刀通常並不鋒利,但在袁明柱的手中,變得鋒利異常。每一刀下去,都極其穩定,根本看不出是個剛剛受到重傷的人。一個傷重到不能行動的人,怎麼會有這麼一雙穩定的手?
柞木棍漸漸被削成形,是一把劍。四尺長的柞木棍,被削成了一柄四尺長的劍,有劍鍔,有劍鋒,一應俱全。
袁明柱輕撫着木劍,臉上帶着奇怪的表情。看不出是興奮?是感慨?還是悲傷?但是從他的眼光里,也許你會看到釋放,看到自由,還有懷念。
難道是在還念那一段凡人的時光,凡人的歡樂興奮,凡人的痛苦悲傷,凡人所有的歲月?
袁明柱握着柞木劍,慢慢的站了起來。西天的陽光,在他身上灑下了一層金色。劍尖指地,他原本佝僂的腰身,突然挺直,胸前的斑駁血跡,與陽光輝映。就在這個瞬間,他整個人全都變了。就像脫穎而出,就像絕世的利器被從破舊的布鞘中拔出,突然間光芒四射。袁明柱在這一瞬間,整個人好像也發出了光。這種光芒讓他變得更加高大,更加勇猛,更加富有生氣。
只有一個真正的武者,才會使手中的武器變得有靈性,不論是鋼劍還是木劍。也只有是個真正的勇士,才會在手持武器時更顯得勇猛狂放。袁明柱,無疑就是這麼一個人,一個剛剛闖過死神關的修仙者,一位勇士。
袁明柱站在石崖邊上,面對着強掠而過的山風,凝視着手中的木劍,對着空中漂浮的白雲,輕飄飄刺了一劍。
柞木劍,色淡而笨拙,可這一劍刺出,淡黃的木色突然有了光澤,有了生命。袁明柱已經把自己的精神,注入到了這柄劍里。
對着白雲的輕飄飄一劍,本來毫無變化,可山風突然變了,氣流在那一瞬間扭曲流動,就像被空間阻隔。而那柄劍,依然輕飄飄的,就像有了靈氣,有了生命,在空中輕描淡寫,筆走龍蛇一般。一瞬間劍花突變,在空氣中刻下了透明的流水。這流水流動成了透明的利劍,這些利劍猛然間就有了殺氣,這殺氣匯聚成一柄氣劍,飛速刺向了白雲。
白雲被一劍刺散,殺氣開始瀰漫。
袁明柱再次刺出了第二劍,對着遠處的一塊青石。不知是劈,是砍,還是刺,劍勢很慢,就像死神使者的招式,很慢但不斷在變。這一劍不着邊際,沒有章法,似乎連目標都失去了。但是這一劍很重,很空,空到連山風都消失了,重到連空氣都下沉了,天都暗了一點。
遠處的那塊青石,突然動了一下。整個這片區域,突然變得肅殺起來,連西沉的陽光都不再和煦,變得凌厲刺目。
而在山崖的另一邊,一直在用手修整着一個棗木棍子的李驛路,手握着棍子站了起來。
手中的棗木棍子有五尺長,雞蛋粗細,歪歪扭扭的,扔在地上就是一根廢材,一根很普通的燒火棍。連燒火棍都不稱手,因為它不直,就像當初受了多大委屈,盤旋着生長出來。
沒有人知道,李驛路為何找了這麼一根無法使用的棗木棍子。但李驛路很耐心的用手拔掉了棍子上的每一根刺,生怕刺會把對手刺傷。還很仔細的修整了棍子上的木瘤和爆皮,怕把對手的皮膚劃傷。
現在,李驛路拿着這根無法當成武器的棍子,向着袁明柱木劍所指的青石,輕輕點了一下。就像畫龍點睛,就那麼一點,整個龍就活了。李驛路這麼一點,整個空間突然輕顫了一下,充滿空間的劍氣和殺氣,在這一點之下消散。宛若滿天烏雲,被一道陽光刺穿,忽然間就烏雲飛散,陽光和煦。肅殺消失,流金鑠石的雲霞,其紅如血的夕陽,美燦燦顯現出來。
袁明柱的劍勢,所有的變化本已到了窮盡。若流到了盡頭的水流,已經枯竭。他的劍,力已將竭。可就在這個時候,劍尖忽然奇異的震動,震出了一個小小的劍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