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一番話說出來,卻是讓邁克另眼相看了。
邁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楊逸很久,然後他點了點頭,低聲道:「像,真的像。」
「什麼像?像什麼?」
「像你的父親。」
楊逸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他當然記得自己父親長什麼樣,但他可不覺得自己和父親的長相很像。
「你長得和你父親不像,但你的性格很像他。」
邁可頗是感慨的嘆了口氣,道:「你父親是一個極度自信的人,你也是一個自信的人,你們都對這世界上最難把握的東西擁有令人難以理解的信心。」
楊逸站了起來,然後他對着邁克低聲道:「能跟我說說他嗎?」
楊逸熟悉自己的父親,但他知道那只是他那父親的另一張臉,只在家人面前才會體現的一面,至於他父親作為一個情報商的時候是什麼樣,楊逸還真是不知道。
「你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嗎?」
邁克皺眉思索了很久,終於還是搖頭道:「你父親是一個很獨特的人,他信譽很好,這一點無論是誰都得承認,但他最大的特點是,唔,他沒有敵人。」
楊逸詫異的道:「沒有敵人?」
邁克笑了笑,道:「是的,沒有敵人,他跟誰都能交上朋友,當然,只要有利益之爭就一定會產生敵人,但你的父親卻沒有敵人,因為和他敵對的人都死了。」
嘆了口氣,邁克一臉感慨的道:「你父親常說的一句話,出來混要講義氣,做生意要講信譽,這是他的行為準則了,你問他是什麼樣的人我說不上來,但我知道我欠他的人情必須還,不還的話我都不好意思。」
楊逸小聲道:「那麼,他是一個好人對嗎?」
這次換成邁克詫異了。
詫異的看了看楊逸,邁克突然笑了起來,道:「我們這一行從不用好壞來界定一個人,但既然你這麼問了,那我就告訴你好了,首先可以肯定你父親絕不是一個好人。」
楊逸也說不上有多麼失望,他只是把自己的父親想像成了一個好人,但他也知道普遍意義上的好人當不了一個地下情報商。
邁克看着楊逸,微笑道:「為什麼說你父親不是個好人呢,因為好人不會濫殺無辜對不對?可你父親最喜歡殺人全家,我給你說一件事,你父親有個朋友,名字我就不說了,因為他已經死了。」
邁克沉思了片刻,然後道:「你父親的朋友也是給他的合作夥伴,他死了,死於敵人的暗殺,這件事和你父親無關的,但你父親找到了殺死他朋友的人,說會殺了他的全家,你父親給出了一個名單,上面有那傢伙的全部家人,一個大家族,最老的82歲,最小的三歲,一共十六個人。」
楊逸吸了口氣,道:「不會吧。」
「怎麼不會?你父親用了兩年半的時間,找了不知道多少殺手,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錢,然後就真的殺了人家的全家,最後一個死去的人是那傢伙的女兒,那個女孩兒從英國逃到了美國,從美國逃到了比利時,最後從比利時逃到了多米尼加,她懷了孕,但你父親還是找到了她。」
楊逸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邁克聳肩道:「你父親找到那個女孩兒的時候,她懷孕四個月,然後你父親等了五個月,在那個女孩兒把孩子生出來的之後,他派去的殺手將那個女孩兒殺死在了病床上。」
楊逸顫聲道:「不會吧……」
邁克再次聳了聳肩,道:「他說了,說好要殺全家的,就一定要殺全家,但那個肚子裏的孩子既然不在他的死亡名單上那就是無辜者,所以他不介意多花二百四十萬美元外加多等五個月的時間,等那孩子生出來後再殺了他的母親。」
楊逸咽了口唾沫,邁克攤手道:「你看,你父親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也不算是個好人吧?就算是我,我也很可能選擇放過那個女孩兒,但你父親可不這麼想。
楊逸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但邁克卻是一臉感慨的道:「我看着你父親把他寫下的死亡名單在他朋友的墓碑前燒掉,然後說我答應你的事情做完了的時候,我就知道,能有他這樣的朋友是我的辛運。」
呼了口氣,邁克看着楊逸,輕聲道:「我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因為死去的那個人我也認識,他只是一個小情報商,沒什麼勢力也沒什麼實力,但你父親把他當做朋友,然後你父親為了替那個死去的人報仇,他花了六千四百萬二十五萬美元,那是他賬戶上所有的錢,另外他還借了我二百四十萬美元,因為那個殺手是我幫他找的,然後他還了我二百四十萬美元,外加欠我一個人情。」
楊逸輕輕的點了點頭,邁克笑了笑,道:「後來你父親還了我的人情,而我欠下了這一生也還不完的人情,然後他說,如果有一天有遇到了什麼不幸,就請我代他照顧他的妻子和兒子,這樣就算還了他的人情。
長長的呼了口氣,邁克沉聲道:「你父親死的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你和你的母親出了什麼事,但是等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得還你父親的人情了。」
楊逸輕聲道:「能告訴我他幫你做了什麼嗎?」
邁克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想說,這是只有我和你父親知道的秘密,我會永遠保守這個秘密的。」
邁克看起來竟然有些傷感,他看着楊逸道:「我很難再信任什麼人,也不可能有什麼朋友,但是你的父親,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他死了,我真的很難過,看到你進入這個圈子,其實我也很難過的,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想阻止你,我只想幫你。」
楊逸沉聲道:「謝謝。」
「不用謝,你不欠我什麼,我只是在完成對你父親的承諾,所以要謝的話,就謝你的父親吧,另外……」
邁克看向了楊逸,他拍了拍楊逸的肩膀,低聲道:「你不是狂妄,你只是擁有一顆強大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