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不明白的事,君露也不明白着呢。
「君家就差一千三百塊錢和五十斤糧票嗎?」
事實上,君老被質問到的時候時候,也是懵的。
「你在說什麼?」
君露挑眉,「小安沒跟你說嗎?當初在N市,我的傷需要很多進口藥,偏偏大家已經拿不出錢了,是宋歡喜留了一千三百塊錢和五十斤糧票。」
聞言,君老的目光落到君安身上,「這種事你怎麼沒說?」
君安一怔,「我沒說嗎?」他是真的不記得了。
君老卻猛地站了起來,難得大怒道:「這麼重要的事,你居然沒有說?」
他君敬成雖然也有私心,但並不是不感恩的人,只不過活得太久,經歷得太多,爬得又高,看事難免習慣了和利益掛鈎。
單單是對恩人的看法,他的想法就有些過於計較。
至少在他看來,奚萬里和宋歡喜是不同的。
奚萬里說到底也只不過是聽命行事,去N市執行任務,所以才恰逢其會救了他孫子孫女。在君老看來,那是他應當應分、
當然,當初消息是通過奚萬里傳出來的,這事他對君家確實有恩,但也有限。
而他當初之所以願意順手拉一把,將他從特戰部隊調出來,與其說是為了報恩,還不如說是愧疚。
畢竟當初也確實是因為他,特戰部隊才受了連累,有了不必要的傷亡。
他想着奚萬里是個有能為的,他到時候闖出一番成就,搭把手便能給特戰部隊爭取到不少福利。
事實上也是如此,奚萬里從特戰部隊出來,和原來戰友的聯絡卻沒有斷。旁的不說,這些年特戰部隊出的任務雖然依舊艱險。但因為奚萬里暗中出力,在資源分配上卻是有了質的飛躍。以前特戰部隊的資源分配雖然是普通部隊的兩三倍,但那只限於普通物資,但在武器軍火上,除了數量是沒有其他優勢的。但因為奚萬里的暗中運作,如今兵工廠生產的許多尖端武器配備都有特戰部隊一份。
但宋歡喜卻是不一樣的,人家是冒着生命危險把消息傳出來的,對他們君家是實打實的大恩。
之前君老一直沒做什麼,並不是忘恩負義,一來是他前幾年的情況是真不好,有一段時間還進監獄呆了小半個月,那會是真不敢輕舉妄動。二來呢……
他那會其實是動了心思想讓自家孫子娶宋歡喜的,那丫頭有勇有謀,實在是個不錯的孫媳婦人選。至於家世,君老還真不怎麼在意,只要不是作奸犯科身家清白就成了。
若是那些大家族裏培養出來的人精子,他反倒還不敢讓孫子娶。沒辦法,小安一看就不是個機敏的,他還怕他被媳婦帶進坑裏呢。
他都打算好了,等過上兩年那丫頭大點,就想辦法給她弄一份上大學的介紹信,到時候安排小安和她一起去上學。要是人家閨女能看上小安,那他自然也樂見其成。要是人家看不上,那也沒事,他就認她做干孫女,往後結婚成家都和小露一個待遇。
後來奚萬里和宋歡喜結婚,他心裏不高興是真的,但也沒遷怒。旁人看不出來,他卻是看出來,奚萬里對他看中他做孫女婿並不是一無所覺的。可是即便如此,哪怕看在宋歡喜的面上,他也不能拿他怎樣,只能捏着鼻子認了。也是這般,他也只能放棄原來認宋歡喜做干孫女的想法。畢竟這會湊上去,人家還以為自己是不懷好意呢。
總而言之,君老或許不是那麼厚道,但他真沒打算賴賬。
聞言,君露卻是狠狠瞪了君安一眼,用眼神告訴他——我等會再找你算賬。
卻聽君老開口對君露問道:「小露你看,宋歡喜那兒我們怎麼處理?」
君老的那些心思和想法從來沒跟人說過,君露自然也不清楚,聽了這話便想歪了,怒道:「你能不能講點道理?人家是救了你孫子孫女的命,不是害了我們的命,你難道還打算殺人滅口不成?」
君老一怔,想發怒卻發現他這幾年已經習慣了對孫女遷就,最終只能苦笑了一聲道:「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是問你要怎麼補償人家。我本來的打算是找機會給宋歡喜弄一封大學推薦信,等她出來再給安排一份有前途的工作。另外,奚萬里那邊也幫襯兩把。」
說到最後一句,君老難免有些不甘。他是真的不喜歡奚萬里,他這輩子最討厭有人跟他玩心眼,同輩的那些老傢伙就算了,一個小輩居然也跟他動心眼了,他能看他順眼才怪。
君露這下卻是意外了,乾脆道歉道:「對不起爺爺,是我誤會了。」
聞言,君老是一點也不覺得安慰,反而還糾結得很。這麼幹脆就道歉,讓人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好不好?..
這孫女也簡直了,看着性子剛硬有主見,但卻坦率大方得可怕。在她身上,你就看不到「意氣用事」這四個字。
之前在醫院聽到她那一番宣言,他還以為她怕是不肯認他這個祖父了。不想她爺爺照叫,按她的說法,血脈擺在那,她否認也沒用。至於改姓的事兒,她也沒跟他倔到底,只要求戶口本跟以後的墓碑上名字得是邢露,明面上卻並不牴觸君姓。
又聽君露道:「至於你說的那些就不必了,恩要報,但不是這樣抱的。你真以為沒有你宋歡喜就只能一輩子靠男人養了?別小看人了,你看着吧,她心裏有章程着呢。既然報恩,就別用居高臨下的態度去抱。人家需要什麼就給什麼,而不是把自己以為人家需要的東西送上門去。」
她心下嘆了口氣,自家爺爺和小安的性子其實很像,心態都不夠平和,自視甚高。但是區別也是有的,自家爺爺有底氣有實力,而小安……他也就能拿身份說事了。
這樣想着,她又對君老問道:「爺爺,你對小安到底有什麼打算?總不能一直在家裏這麼混着吧?」
君老皺眉,「……我本來是打算讓他去念大學的。」
「那樣不行。」君露搖頭道:「小安的問題在心性上,不把心性糾正過來,那學再多也沒用。更何況,如今的大學學得到什麼?有水平有能耐的教授大半都下放改造了吧?」
君老一聽也覺得有道理,猶豫了下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兩個選擇,要麼下鄉,要麼進部隊基層。」君露說出了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