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問一句,她的頭皮就發炸一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害怕這個男人,被他困在牆角,之前所有的憤怒和感激都拋諸腦後,只着急地琢磨着該如何渡過眼前的難關。「你……」她心翼翼,字斟句酌,「你會話算話吧?會允許我當攝影師吧?」
陸時鋒氣得都要笑了,他在這裏堵了她半天,又是威脅又是恐嚇的,結果眼前這個女孩子就一句「你會允許我當攝影師」?她還能關心點別的什麼嗎?
他單手毫不費力地抬起她的下巴,語調輕柔:「你呢?」
雖然輕柔卻危險至極的語調讓蘇星羽的汗毛都要炸了,她強自按捺一顆砰砰狂跳的心臟,垂死掙扎:「你不能話不算話!」
這次,陸時鋒的唇角是真的勾起一抹笑,高深莫測。
蘇星羽都要哭了,這男人什麼都做得出來,惹毛了他,他該不會真的反悔吧?一個時前才獲得決賽勝利的狂喜徹徹底底褪去,她斟酌再三,用最誠懇的語調去討好眼前這個喜怒無常的暴君:「我、我請你吃宵夜好不好?龍蝦?」
「龍蝦?」他微微挑眉。
最後三個字出口,她又要哭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好死不死地想到龍蝦?陸家平時的飲食是以清淡為主,桂媽經常會清蒸一條魚啊煲個湯什麼的,她很少見他吃那些重油重辣的食物。他大概不喜歡吧?蘇星羽很識時務地改了口:「隨便你想吃什麼,我請你啊。」
他換了一隻手撐牆,好整以暇地繼續把她困在身前狹的空間:「你拿什麼請?」
她的整個人都是她的,之前在雲端上班那點微薄的薪水早就花的一乾二淨了,純粹靠他養着,這招羊毛出在羊身上倒使得利索。
蘇星羽臉一紅,也想到這個問題。
望着他幽邃的眼眸,她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可轉念又想起自己以後當攝影師的資格還捏在人家手上,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位大爺哄好了,哄高興了:「那、那你怎麼辦吧。」
「這種事還要我,有沒有點誠意?」他堵在她身前半點沒有想動的意思。
蘇星羽氣死了,這個男人怎麼這麼難伺候?她忍不住瞪他,在接觸到他眸光的一瞬又明白自己是多麼不合時宜,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海闊天空……
她在心裏默念了好多遍,換上一個諂媚的笑:「那,我幫你捶捶背,捏捏腿?」
一副舊社會丫頭的逆來順受狀。
這次,陸大爺終於滿意:「可以。」
蘇星羽簡直想歡呼,太好了,終於搞定這個神經病暴君了!她美麗的眼睛彎成月牙,開心地伸手去推他:「走走走,回家做按摩。」不就是按摩麼?隨便捏幾下完事!
誰料,陸時鋒還是沒動:「誰現在就回家的?」
蘇星羽愣住,陸大爺你還想怎樣?
就聽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我過不去吃龍蝦嗎?」
啊……啊?!
蘇星羽懵比了,無意識地向他確認:「你的意思是,先吃龍蝦,再回家做按摩?」
陸大爺一副「就是如此」的神情。
蘇星羽憤慨,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壞!其實他心裏早就答應去吃龍蝦了吧,偏偏不置可否,讓她一步步退讓,割地求和,簽下一個又一個不平等條款!
做人……怎麼能這麼無恥!
她忍不住在心裏把他大卸八怪,每一塊上都扎了個草人狠狠譴責!
陸時鋒好整以暇,終於捨得挪開自己的手,給她讓出一個可供通過的空間來:「走。」
「等等!」蘇星羽連忙拉住他。她此時雖然很生氣很悲催,但還有一絲理智尚存,看了看兩人身上的衣服,「我們就穿這身去?」
他身上是慣常的黑西裝,精工細作的白襯衫,領帶一絲不苟,一看就尊貴不凡,氣勢逼人。而她呢,更誇張,剛剛從決賽頒獎儀式上下來,穿一身價值幾十萬的手工定製禮服,配昂貴珠寶與高跟鞋,華麗麗亮閃閃,走在大街上的回頭率絕對是百分之兩百。
「你打算帶我去哪裏吃龍蝦?」陸時鋒問了聲。
蘇星羽又心虛了:「大……大學城附近。」她終於發現自己為什麼會衝口而出就是龍蝦了,以前在那所三流大學讀書時,遇到什麼請客的事大家都喜歡去附近的路邊攤一條街吃大排檔龍蝦,她剛剛不是緊張嘛,一緊張,就把之前的習慣衝口而出。
陸時鋒:「……」
蘇星羽心翼翼看他:「你是不是……生氣了?」想想也是,他堂堂一位鋒刃集團的太子爺,多少政商大佬、豪門名媛競相邀飯的對象,竟然要屈就跑去吃不乾不淨的路邊攤?
蘇星羽誠懇懺悔:「算了,我重新找個地方吧。」
「就去那裏。」不料,他突兀開口。
「啊?」
「我就去那裏。」他不耐煩,「好歹那頓飯你付得起,不算我自己請自己。」
蘇星羽沉默……
好吧,以她現在那點少得可憐的錢,請他吃一頓路邊攤都要七拼八湊好嗎!確實支付不起那些會員制餐廳或是五星級豪華大酒店了……
陸時鋒轉身,帶着她往走廊外去:「先上車,我讓人拿兩套衣服來。」上次與她逛街的慘痛還歷歷在目,就算他再遲鈍,後來也明白了當時為什麼那麼多路人對他側目而視。今夜他只是想好好與她吃一頓宵夜而已,那些不必要的關注能省就省吧。
蘇星羽步快走跟上他,多嘴問了聲:「去哪拿衣服?」
陸時鋒沒理她,直接打了個電話:「謝緘,去看看行政部那邊有沒有公司搞活動時多餘的文化衫,一男一女,我和星羽穿。對,送到f樓西門來。」
微微停頓一下,又聽見他:「叫莊蘅別等了,本來我今晚就沒要去。」
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按,掛斷電話。
蘇星羽在旁邊聽着,莊蘅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裏……啊,是了!莊蘅,莊姐!就是決賽開始前她在迷宮一樣的建築群里找路時,撞到的那個白色套裝女子!
「你今天不是約了莊姐一起吃晚飯?」她問陸時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