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區里很安靜,一整套的鋼化玻璃茶几、真皮沙發優美得宛若藝術品。
茶几上擺着一盤盤精緻的菜餚,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另一側堆着乾淨的碗筷,裝着白米飯的罐子、還有空玻璃杯等等。
蘇星羽明白了,他這是叫她吃飯呢。
她彎下腰去拿起空碗,給他裝上一份米飯,又給自己裝上,再把筷子茶水一一擺好。
然後去叫他:「好了。」
他這才放下手中的文件,大爺狀地走過來,落座端碗。
蘇星羽也落座,低頭默默吃飯。
就聽他:「以後中午等我電話,我叫你上來的時候你就上來。」他公務繁忙,並不是每天都會在辦公室里吃,但只要在辦公室的時候,他希望能與她共進午餐。不知為何,他好像習慣了有她的生活,覺得身邊多了個妻子陪伴,就連精神也會比較放鬆。
她卻愣了愣:「以後都要在這裏吃嗎?」
本來每天晚上對着這張臉就已經讓她很精神緊繃了,如今在公司吃飯也不得安寧。
他微微挑眉:「你不願意?」
她咬了下唇,覺得最好還是識時務:「……沒有。」算了,一起吃飯就一起吃飯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沒必要觸怒他。她實在不想和他多起衝突,畢竟沒次吃虧的都是她,只要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她寧可忍一忍,委屈一下。
她低頭扒飯,精心烹製的龍井蝦仁很美味,她卻如同嚼蠟。
陸時鋒:「吃點蔬菜,別挑食。」
她這才發現自己都快把整整一盤蝦仁扒光了,抬頭,順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見他給她指的是一盤苦瓜。苦瓜啊……那是她最討厭吃的食物,沒有之一。
「可不可以不……」
「不可以。」他盯着她的眼睛,「吃。」
她都要哭了,委委屈屈地夾起一片苦瓜,放進嘴裏,一張臉和眉毛都皺成一團,忍了又忍才沒吐出來。趕緊又吃了好大一口飯,喝了一大杯水。
陸時鋒看得有些好笑:「真就那麼難吃?」
「不信你試試!」她不開心地頂了他一句。
望着她氣鼓鼓兔子一樣的表情,陸時鋒還真就伸手夾起一塊放進嘴裏,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吃完還不算,順手把盤子裏剩下的都夾給了她。
「你……!」蘇星羽整個人都懵比了,那麼多苦瓜,打死她也吃不下啊!
陸時鋒優雅地拿紙巾擦嘴,監督她:「都吃掉。夏天吃苦瓜對身體好。」
蘇星羽恨恨地拿筷子戳那軟趴趴的綠色蔬菜:「我打就沒吃過,還不是好端端活了這麼多年?」哼,暴君,變態,禽獸,故意變着法子欺負她!
誰知陸時鋒卻:「那是因為你在蘇家。」
她一怔。
就聽陸時鋒接着:「蘇家人誰會在意你吃什麼?上次我這邊的家庭醫生給你做檢查的時候就你身體底子薄,氣血兩虧,這就是蘇家養出來的後果。你既然嫁給了我,趁早改掉那些挑食的壞習慣,我過,蘇家沒教給過你的事我都會教你。」
她想起初嫁進來時,他是過這樣的話。
一時心裏五味雜陳,不清是什麼滋味。
原本該恨他的,忽然又覺得委屈,他在那樣肆意地摧殘和凌虐她後,偏偏又出這樣動聽的話,讓她愛也不是,恨也不是,無所適從。她低下頭去,一點點去咬碗裏的苦瓜,滿腔的苦澀順着食管一路蔓延,極苦過後,又有隱隱的甘甜。
她安靜地吃着,他就在一旁安靜地看。
整個辦公室里很靜謐,仿佛連時光都凝固。
忽然,聽見敲門聲。
陸時鋒揚聲:「進來。」
厚重的木門被推開了,一個穿着素色衣裙的優雅女子款款而入,是莊蘅。「時鋒,」她帶着笑意叫了一聲,自來熟地往會客區走,然而繞過木質隔斷看到蘇星羽,整張描繪着精緻妝容的臉都不受控制地僵了僵,「星羽也在啊。」
「我過了,我和你不熟,」蘇星羽很不喜歡她,「請不要星羽星羽地叫我,莊姐。」
莊蘅的臉色已經恢復正常,聲音裏帶了些忍讓和委屈:「星羽,我是不是在哪裏得罪過你?為什麼你每次看到我都那麼排斥?如果真的是我哪裏做錯了,我給你道歉。」
蘇星羽冷笑一聲,這個莊蘅,裝得可真像!
陸時鋒開了口:「星羽,不准沒禮貌。」
蘇星羽只覺得心裏的怒火一陣陣往上涌:「陸時鋒你非要向着她是不是?」
她生起氣來的樣子真的很像一隻可愛的兔子,一雙瑩潤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瞳仁深處映着他的影子,帶着控訴。
一股熟悉的灼熱感從陸時鋒的下腹處竄上來,很快燒遍全身,他隱隱皺眉,克制住把她直接當着人面壓倒在沙發上狠狠侵略的衝動,嗓音微冷:「你別忘了莊蘅是鋒刃集團的首席攝影師。」他想提醒她的是,身為鋒刃的少夫人,她不該這樣對待集團下屬的重要員工。
可蘇星羽卻誤解了他的意思:「首席就了不起嗎,活該欺負我這個一星?」
就連莊蘅的唇角也有矜持的笑意綻放,寬容大度地:「時鋒,我和星羽都是鋒刃的員工,別提什麼首席不首席的了,大家地位都是一樣的。」
「不,你們不一樣。」陸時鋒。完,他又盯着蘇星羽,「道歉。」他的女人,總裁夫人,必須得讓着底下的員工,因為半個鋒刃都是她的!她必須學會尊重手下人!
蘇星羽恨不得把吃剩的飯菜砸他臉上:「我不!」
「你想造反?」他狹長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我就不!」蘇星羽和他相處越久,脾氣也越暴躁,大概暴脾氣是會傳染的,「陸時鋒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對她道歉的!我根本就沒做錯什麼!」
陸時鋒的眼神更危險,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狼,隨時要把獵物撕成粉碎。
蘇星羽心裏打着顫,卻偏偏故意挺直背脊,就是不肯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