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點名查人之後,前來這裏的人數正好是二百六十五個,不多不少。
人群中,少了幾張昨日的面孔,好像是幾個老人,也好像是昨天抽籤抽中的幾個人。
同樣的,人群中也多了幾雙鮮紅的帶着殺氣的有些不對勁的眼睛。
安琪拉並沒有問那幾個失蹤的人去哪兒了,她還是像往常一樣,在二百多雙狂熱的目光中宛若上帝般揮揮手,命令「大家開始工作吧,樹苗就在那裏,大家去領吧,今天傍晚結賬,一萬六千元加上種樹的補貼。」
這邊,安琪拉的話音剛一落下。
另一邊,村民們一窩蜂般蜂擁而散,所有人瘋了似的沖向有限的樹苗,相比較於昨天,樹苗的數量還是比人數要少,而且村民們爭奪的激烈程度顯然也要比昨天要強大,強壯的年輕人可能一股腦抱住十幾顆樹苗,有些年老的人甚至沒有搶到一根樹苗,在搶奪樹苗的過程中發生了暴力的事件,有人拿着鋤頭打破了別人的腦袋,起初動手的村民還擔心安琪拉會管,但是當他們確認安琪拉一定會袖手旁觀之後,所有人像瘋了一樣開始大打出手,他們根本不在乎同鄉同村的情誼,在一雙雙狂熱的眼睛裏只有金錢兩個字,多打倒一個人就意味着多搶道幾可樹苗。
有人頭破血流,有人甚至倒地不起,有人甚至倒在血泊里沒了氣息。
出人命了
其實,出人命的事故不僅僅發生在此時,其實昨天晚上那些失蹤的人已經沒了,有些年老的獨居的鰥夫以及那些昨天抽中了簽卻不承認的人都被村子裏幾個同姓青年組建的團伙殺死了,屍體草草的埋在了各家的後院,這才導致今天早上的人數剛剛好。
一大早上,為了搶奪樹苗,暴力事件再次出現,這次暴力事件導致的結果就是又有五個人死了,可是死人卻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清水村的村民們甚至有些慶幸,慶幸又死了五個人,這麼一來就沒有人和他們搶錢和樹苗了。
一個可怕的輪迴繼續進行着。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安琪拉繼續給清水村的村民們開工資,而且開的錢是以倍數上升着,很快就漲到了幾萬一天,但同時,安琪拉需要的人數也在以倍數下降着,最初的二百八十人已經變成了一百多人。
安琪拉需要的人少了,她什麼都沒做,可是每天早上來到她面前領工作的人依舊沒有超標,清水村上下全體村民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似的,每天來工地上的人都和安琪拉要求的人數一模一樣。
村民們拿錢,安琪拉付錢,大家賣力的幹活,努力的種樹,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和諧,除了一點,那就是清水村村民的眼神變了,之前純樸的眼神都變成了血紅色,最後又變成了平靜的木訥和偶而迸發出來的莫名的興奮
到了一百多人的額度,安琪拉再也沒有說要剔除人,也沒說要增加工資,可是清水村的村民還是不約而同的在太陽升起之前準時來到田間地頭,要麼干農活,要麼去主動種樹。
一百四十人,一起勞作,一起吃飯,一起織布縫衣,像一個美好的大家庭一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直到今天,也就是陳關西他們莫名的出現在清水村的這一天之前,清水村已經徹底的擺脫了貧困村的帽子,大傢伙安居樂業,幸福美滿,和和睦睦,好似人間最幸福的一群人。
「其實我明天是打算離開的,沒想到你們那麼巧,今天來了。」
敘述完了清水村的故事,安琪拉抿了口茶水,輕輕微笑。
可是這一次,陳關西,陳芷若,楊爽,江乃文,四人無論男女均是臉色煞白,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一樣的,是帶着恐懼的憤怒。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安琪靜靜的笑着,昂首掃視着周圍的一切,用帶着自豪的語氣說道「你們是不是也覺着我的扶貧工作做的很到位,事實上,我也覺着這一切都很完美。」
安琪拉露出微笑來的樣子真的很漂亮,是天仙一樣的笑容,只是這個溫和的笑容落到陳關西的眼裏卻變成了惡魔撒旦的笑容,讓人脊背發冷,毛骨悚然。
清水村二百八十人,現在黑油一百四十人,那剩下的一百四十人呢?陳關西不敢去想這個問題,他的腦子裏也已經有了答案。
那些村民,都死了。
沒錯,都死了。
最恐怖的是,村民們不是安琪拉殺的,是互相殘殺,換言之他們是死在了自己的手裏,弱勢的老人死在了強壯的人手裏,孤門寡姓的幾家人死在了同姓人數眾多的一幫人手裏,在血的淘汰中,一百四十個無辜村民化作了泥土中的冤魂,埋葬在了這個村子裏的各個角落。
而,死了一半的人,換來的是另一半看似富足,看似勤勞工作,但卻沒有了靈魂的一幫村民。
得知真相之後,陳關西只覺自己的嗓子眼很乾,像是冒了煙一樣,他不知道說些什麼,聲帶像是凝滯住了,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里,他想站起來,大腿骨卻是在輕微的打着顫。
試問,陳關西什麼沒見過?他也是多少次從屍山血海爬出來的人,可是這一次,在這個詭異的清水村里,在這個神秘而可怕的女人面前,陳關西竟失去了起碼的冷靜和理智。
不單是陳關西,其餘人也是一樣。
陳關西甚至能聽到牙齒咯嘣咯嘣打着顫的聲音,那是陳芷若在咬牙切齒,嫉惡如仇的陳芷若硬生生將手裏精緻的紫砂茶杯捏的粉碎,她像看惡魔一樣的看着安琪拉,顫抖着吼道「你他麼是誰!?你到底是誰?!你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下意識的,陳芷若的手摁在後腰上,那是她一般情況下隨身攜帶槍的位置,可是她今天並不是出警,根本沒帶槍,她摸到後腰空空如也,在她的怒視下,安琪拉依舊微笑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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