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海之濱匆匆見過魏清塵後,沈雲立時再偷渡回仙山。待到了邊界之後,他心思一轉,沒有回演武堂,而是前往晉山派。
半道上,他聯繫了洪天寶。
「我在晉山派呢。」後者很快回復,「是公差。」然後,報了個地址,他去那裏接沈雲。
不多時,沈雲趕到指定的地方——晉山派西南方向百里的一個偏僻山頭。
洪天寶比他早到幾十息的樣子。見到他,撫掌贊道:「明明我比你少趕幾百里路,卻用的時間與你相差無幾。什麼叫做差距,這便是啊。」
沈雲懶得聽他貧嘴,直接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必須見面才能說?」
洪天寶斂去玩笑,詳盡道來。
原來,那天,胖子等死士暗衛匆匆撤離晉山,是因為泰陽真君勒命葉罡將內門還給晉山派。
但晉山之頂的秘密到底還是透出去了。待泰陽真君與葉罡離開後,晉山儼然成了公共領地,各路人馬進進出出,川流不息。
晉山派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哪裏攔得住?
眼見着有些人生了心思,滅頂之災頃刻將至,掌門果斷的跑去正清門求泰陽真君。
他當然見不到泰陽真君。沒有人引薦,他甚至連正清門的山門都進不了。
所以,掌門豁出去了,跪伏在山門外哭求。他沒有明說,卻字字句句里透出來,正清門必須對他們晉山派負責。
一般來說,象他這樣的做派,在山門前根本就站不住。守山門的當值弟子們齊齊暴起,捋起袖子要將他叉了起來,要將他「處理」掉——名不見經傳的傢伙,公然獨自一人跑過來撒潑碰瓷,真當十大門派是吃素的麼?拿去餵妖獸好了。保證你小子連骨頭碴子都不會剩。
但掌門大人的運氣好到爆。恰好就在這個時候,泰陽真君自玄天門回來,路過山門的上空。
「住手!」他及時喝住了眾弟子,落下身形,親自詢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晉山派的掌門既不認得對方,也看不出對方的修為,但這齣場的架式絕對是大能無疑。是以,果斷的抓住機會,不等眾弟子回答,立時哭求起來:「救命啊,請前輩救救弟子……」
眾弟子叉着他,一時之間,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還好,泰陽真君只是皺了皺眉頭,輕斥一句「快把人放下來,成何體統」。等問情楚緣由後,也沒有怪罪他們,對晉山派的掌門說道:「本座知曉了,你先回去罷。」
啊,什麼意思啊?晉山派的掌門正為自己能這麼輕易的見到泰陽真君還暗自得意來着,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不好了,呆呆的望着真君大人一拂袍袖,身形一晃,仙氣飄飄的走進山門,轉眼間不見了。
有了泰陽真君的當面教誨,眾弟子也不敢再將人叉起來扔去餵妖獸,只得按捺住性子,將人哄走:「老祖發話了,保你無憂。速去速去。」
晉山派的掌門也已充分領教了十大門派的厲害。不管這話的真與假,他都不敢再多逗留了,心道:罷了,就算泰陽真君食言,我已盡力。便是真的師門被滅,我也對得起祖師爺和歷代掌門。
卻不曾想,他剛回到晉山派,便聽到大弟子飛奔了來迎接,喜氣洋洋的告訴他一個大好消息:「半刻鐘前,泰陽真君派了一隊人過來,說是助我們守內門禁地。他們可厲害了,到了晉山頂後,立時就驅散了山頂的閒雜人等。」
所謂「閒雜人等」,全是這隊正清門弟子的說法,其實是其他各門派的弟子。
聽到這裏,沈雲明白了,指着洪天寶道:「你說的出公差,就是奉泰陽真君之令,協助晉山派這邊守晉山?」將「協助」二字咬得重重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所謂的協助,其實是給晉山派面子。實則,泰陽真君是派他們來駐守晉山之頂,不許閒雜人等靠近。而這個「閒雜人等」搞不好還包括了晉山派這邊絕大多數的弟子。
洪天寶聳聳肩,呵呵笑道:「什麼叫做薑還是老的辣?今兒個,我算是完全搞明白了。」泰陽真君與葉罡的做法在本質上有什麼區別?分明就是一回事嘛。可是,泰陽真君要厲害得多啊。既達到了目的,還佔着理,又得了一個扶助弱小的好名聲。
沈雲也笑了笑,又問道:「我打算再去山頂看看,方便麼?」
「有什麼不方便的?」洪天寶指着自己的鼻子,「兄弟我帶隊呢。」
沈雲挑眉:「泰陽真君派出了你們暗門弟子?」
「是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入了他的眼。」洪天寶解釋道,「不過,我們是以正清門外門弟子的身份出任務。」說到這裏,他自我解嘲的撇撇嘴,「象這等差事,一般都是由我們暗門出馬。順順利利的話,我們就是外門弟子;如果出了什麼差遲,去正清門的外門一查,絕對的查無此人。我們也就變成了別有用心之人冒名頂替。暗門這邊也將我們直接派到凡人界去當差,等事情抹平了,再調回來。便是正清門的尋常弟子也不知道這裏面的彎彎繞繞,以為真是有人故意抹黑他們的宗門。只有十大門派里當權的高層們才知曉這些。這是他們通行的法子。」
「高明,真的很高明!」沈雲不禁豎起了大拇指。
洪天寶又解釋道:「不過,還是要謹慎一些。」說着拿出一身正清門的外門築基弟子服來,「委屈你一回,換上這個,裝一回我的手下,雲師弟。」
「有甚委屈的。」「雲師弟」不以為然,麻利的換上,將運轉功法,將修為偽裝成築基一層的樣子。想了想,還服下一枚易容丹,把自己變成一個其貌不揚的小青年。
洪天寶在一向他也豎起了大拇指,用同樣的語調贊道:「高明,真的很高明!」
然後,兩人都一齊笑了,動身前往晉山派。
一路上,對於沈雲又要去晉山之頂做什麼,洪天寶隻字未問。一來,他相信自己的生死兄弟;一來,他以為沈雲是天神宗的現任掌門,那麼,也就是暗門的大宗主。按照暗門的規矩,也容不得他多嘴。
倒是沈雲向他問及通道口的情形。
洪天寶撓頭:「我看不出來跟上次有什麼變化。」與他想像中的「氣勢迅速轉弱,三兩天裏會完全消失」不一樣。「可能是我的修為太低。」想了想,他加了一句解釋。
沈雲聞言,便沒有再問了。
有洪天寶親自引路,他又做了偽裝,這一路上,甚是順利,連個盤問的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