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陳奉總算回到軍營,駐紮營地、救治看望傷病員、清點牛羊馬、關押莫革等,一切都辦妥後,陳奉又領着陳剛彭靖轉身去了中軍大營,卻被轅門外的衛卒攔下。
「你是誰?轅門不許閒雜人等進入。」
陳奉鎖起眉頭,一抱拳道:「異人陳奉,特來面見蒙大將。」
衛卒搖搖頭,橫着的手臂仍不放下,酷酷道:「無將令,不許進。」
陳奉身後的陳剛彭靖就欲拔劍,卻被陳奉叱退。
「煩請匯報一聲,就說涉間將軍營下,白匱軍侯異人統領陳奉求見,確有要是要報。」
衛卒聽是涉間營下,面色一正,招呼兩名衛卒來此站崗,自己往轅門內走去。
陳奉正無聊地等着,遠處蔣剚領着兩名護衛,朝他小跑過來。
「你在這幹嘛?」蔣剚疑問道。
「我剛從外邊回來,聽說還沒白老哥的消息,特意來找蒙上將,請他發動士卒,四下找找,結果這衛卒不讓我進,先進去稟報了。」
蔣剚聞言一驚,急忙搖頭,正要說話,卻見營內那名傳報的衛卒出來,蔣剚立刻緘默,但仍私下晃動手掌,眼睛看着衛卒,嘴裏低聲道:「進去不要提此事,出來再說。」
陳奉知此事有內情,也不再說話。
衛卒出來一拱手,讓其他人讓開道路,「陳官長,蒙大將讓你進去。」
蔣剚先陳奉一步而進,那衛卒見了蔣剚的盔甲衣冠,沒多說什麼。
進至營帳,裏面蒙恬正在處理軍務,臉上帶着一絲笑容,這可是極為難得的。蒙恬見了來人,也不停手,說道:「怎麼了?」
蔣剚立刻單膝跪地,抱拳過頂道:「請將軍懲罰,末將未能捉到涉間,但已派出精騎在方圓百里內查找,總會有消息。」
陳奉低着的頭顱猛然抬起,捉涉間,怎麼回事?
蒙恬點點頭,這才停了手,嚴正的帶了絲苦悶,「多加派人手,一定要把涉間抓回來,棄營而逃,禍帶士卒,這是要誅連的。」
「還有,涉間營中的像白匱這種高級軍官也給我捉到,控制住。」說到這裏,蒙恬沉思片刻,「以後再論,先把人捉住。」
「唯。」
「等等。」陳奉向前一步出聲攔阻,表情不動聲色。
「你就是那個陳奉吧,這次打的很不錯,我會上報陛下的。你今天來有何要事?」
陳奉單膝跪地,平視蒙恬道:「小將昨日在外捕獵,偶然想起一事,特意來問問。請問大將,您參與過捕虎嗎?」
蒙恬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有趣的表情。
「捕虎時獵人往往要帶眾多獵犬,而這些獵犬也都有各自的頭目。在面對大蟲時,獵人先要規劃,然後指揮着這些獵犬頭目,由頭目帶領獵犬上前廝殺,以此獲勝。」
「敢問將軍,如果由於獵人自己計劃失誤,導致獵犬頭目不敵大蟲,但獵犬頭目仍帶着他的手下拼死而戰,他沒能完成獵人給予的錯誤的任務,但仍將大蟲咬的奄奄一息,為最後殺死大蟲取得時間。您說,這頭獵犬頭目有罪嗎?」
蔣剚拉了拉陳奉的褲腳,他已經猜到陳奉的意思,只覺背後發涼,想要示意他閉嘴,陳奉卻只做不理。
「自然無罪,獵犬頭目已然盡力,只怨獵人謀劃……」蒙恬話語戛然而止,用奇怪的眼神看向陳奉,臉上已有不滿。
「但獵人依舊懲罰獵犬頭目,小將實在不懂為何。今日懲罰一獵犬頭目,明日就是其他獵犬的寒心,如此一來,獵人還如何指揮獵犬。」陳奉語氣已有些激動,「何況此次本來就是為了殺虎,而虎已得殺……」
「閉嘴。」蒙恬面色再次換做冷酷,「重大軍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商議了。」
「小將未論軍事,只說獵虎。為獵一虎而使獵犬痛心,對獵犬沒了尊敬,這值得嗎!獵犬頭目帶着部下與虎廝鬥,獵人又哪裏知道他的處境,事後……」陳奉語速飛快,心中之激動溢於言表。
「閉嘴!」蒙恬叱道。
「事後不做調查,只以自己他人一面之詞為準,蒙大將,這不合理啊!」
「來人,給我壓下去!」
「秦法規定戰場畏敵棄營者誅連,涉將軍死戰不退,守營十餘日,所殺傷敵軍不下二十萬,實因軍中無糧斷水才棄營而走的!放開我!那種情況就誰來都守不住,只會被匈奴包圍全殲,我們實在是沒辦法!秦法對這種棄營有寬大處理的!」
「你們在幹嘛!還不把他壓下去,逐出中軍營!」
「大將!涉間無罪啊!諸將士無罪啊!將軍!將軍!」陳奉喊聲不斷,但聲音已漸行漸遠。
「末,末將,告退。」蔣剚低頭抱拳。
蒙恬擺擺手,面色多了絲煩躁。
正在蔣剚要大跨步出去時。
「蔣剚,你和涉間、白匱是至友,你,怨我嗎?」
蔣剚身子微躬,但並未回頭,「末將,誰都不敢怨。」說完邁步出了大帳,然後就是快速的跑步聲,身上盔甲的甲片撞地哐當作響,他去追陳奉了。
蒙恬靜坐在帳內,臉上帶着很深地疲憊感和煩悶,手拄着頭,沉默半晌後道:「去,把軍法官叫來,再給王離和陛下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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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涉將軍無罪!諸將士無罪!放開我!」二名衛卒架着陳奉,其中一人還是之前在轅門外攔阻陳奉那人,即便如此,陳奉嘴裏還不忘大喊大叫。
很快來至中軍外,兩人放下陳奉,站着喘氣歇息,「陳統領,你不累啊!沒想到你看着一般,勁還真大。」
「判處不公,滿是怨氣,自然力氣就大了。白老哥無罪!」
「別喊了。」之前攔阻的衛卒道,「我跟了蒙侯這麼多年,他做的事很少有改的,認命吧。」
「可他也會改的,是不是?」陳奉站起身激昂道,「兩位兄弟,白大哥涉將軍是個什麼人你們還不知道?是不戰而棄營敗逃,還是無奈暫時撤退,咱們弟兄心裏該有本明帳啊。」
兩名衛卒也面帶不甘,但並不說話。
這時蔣剚從後追了上來,一抱拳給衛卒道謝,兩名衛卒也抱拳離開,臨走前還給陳奉行禮,以示尊敬。
見着衛卒走遠,四周無人,蔣剚不滿道:「你今天怎麼亂說話!」
陳奉忿忿道:「不說話?那涉將軍就死定了,白老哥也沒好下場。」
蔣剚手指陳奉,一副不爭的面孔,上前拉住陳奉,朝自己行營走去。
「蔣大哥,這是去哪?」
蔣剚扭過頭來,看到四周無人,低聲道:「去找涉將軍和白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