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星期六的下午,我坐在窗邊,看着窗外發呆,周瑩和馮曉露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什麼,孫浩不時的插上一兩句,可常常又會被她們無視掉,張輝默默坐着看着她們聊天,像是在想着什麼,露雪坐在遠處拿着本書不時的翻看着,偶爾的也會向我們看一眼。
她還在生氣嗎?
我輕輕搖搖頭,孫浩似乎意思到了什麼,聳聳肩,拿出煙遞給我一支,我接過來,重又把頭轉向窗外。
「哥,別在屋裏抽煙。」露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我轉過頭,看到露雪正一臉慍怒的向我掃了一眼,那如花的容顏,卻是滿面寒霜,一時間我有些恍惚,這還是那個永遠掛着不變笑容的露雪嗎?她好像很久沒對我笑過了,從那天回來後她就沒再對我笑過,雖然我們還會像以往那樣打招呼,雖然她依舊會準備我的飯菜,但是卻再沒對我笑過。
「我不住這裏。」孫浩聳聳肩不以為然道。
「那又怎樣?」
「我是來參加聚會的。」
「那又怎樣?」
「我是客人啊,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孫浩反問道,一臉狡黠的看着露雪。
「你是我哥,不算客人。」露雪依然毫不留情。
「那小山總是客人吧,他應該可以抽煙吧。」
「不行。」露雪重又把目光移到書本上,語氣極淡,似乎根本沒有和我說話的興致。
我夾着煙,用兩個手指輕輕的晃着,重又看着窗外,窗外陰沉沉的,像是在醞釀着今年的最後一場雨或是第一場雪。
「你,你們是不是吵架了?」馮曉露疑惑的輕聲問了句。
「沒有。」我淡淡的回了句,可不想露雪也同樣這樣回道,只是她的語氣中似乎帶着一絲悵然。
「看來是吵架了。」周瑩小聲的向馮曉露嘀咕道。
「恩,恩。」
「我說這兩天他們不對勁呢,原來是吵架了。」
「哦,什麼時候開始的,知道因為什麼嗎?」
「就前幾天,他們一起去買衣服回來就這樣了。」
馮曉露和周瑩小聲的說着她們的八卦,張輝則感同身受的向我聳聳肩。露雪沒有插話,仍然不緊不慢的看着書,可她的目光卻很少移動,很顯然她的心思並沒在那些文字里。
「小露雪,看什麼呢?」馮曉露促狹的問道,那表情明顯的是意有所指。
「大學課本,講哲學的。」露雪微笑着回道,那笑容極淡,淡道難以察覺,好像那只是為了禮貌或者敷衍。
「咳咳,那個小帥好像去爬雪山了。」許是看出了露雪的尷尬,張輝咳嗽了聲岔開馮曉露的話題,向孫浩說道。
「哦,這季節去爬雪山,再過段時間我們這就下雪了,還用得着爬雪山。」孫浩不冷不淡的評論着,帶着他那一貫的玩世不恭。
「誰知道。」張輝也聳聳肩。
「為什麼?」周瑩語氣很輕,眼神茫然,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孤獨吧。」露雪沒抬頭,依舊看着書,語氣也很輕,聽起來不想回話,更像是在回答她自己。
我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說道,「總有一天孤獨會令你疲憊,總有一天你的驕傲會蜷縮,你的勇氣會崩潰。」
「總有一天你會不再看到你的高貴之處,卻十分親近你的卑賤之處;你的崇高本身會像鬼魂一樣讓你害怕。然而,你願走你的悲傷之路,那通向你自己的路嗎?」露雪輕聲的接着說道。
馮曉露和周瑩茫然對視一眼,又看向張輝,「他們在說什麼?」
「尼采的語錄吧。」張輝不確定看看她們。
「哦,什麼意思?」馮曉露又轉向露雪問道。
「哲學,一千個人就有一千種解釋,只要自己覺得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吧。」露雪淡淡的說道。
「什麼意思?」馮曉露又向我問道。
「認同。」我淡淡的答道。
「認同?」
「很多時候,大多數的時候,我們不會去思考,不會去做決定,只會按照以往認同的方式去行動,我們從小機械地按父母和老師的要求吃飯、睡覺、上學,選擇大家都認同方式生活或生存,像單細胞生物一樣。」
「因為我們害怕,害怕被說成不合群,害怕被孤立,害怕和以往的經驗不符從而否定自己。」露雪看着我,眼神中夾雜着憐憫和痛惜。
「所以我們很多時候,大多數的時候不會去思考,只會隨着大流兒的去做決定,按照自己以往的思維慣性去行動,這叫做社會認同原理。」我接着說道,我說的很慢,腦海中又開始慢慢回訪那天的情景,我依舊看着窗外,窗外也依舊天氣陰沉。
「拜託,說我們能聽懂的話吧。」孫浩極其無奈的聳聳肩。
「他們在說什麼?」馮曉露疑惑的向張輝問道。
「我想是說,有時候離經叛道也不見得是壞事吧。」張輝牽了牽嘴角,表情很是茫然。
我默默點點頭,我們進行是非判斷的標準之一就是看別人是怎麼想的,尤其是當我們要決定什麼是正確的行為的時候。如果我們看到別人在某種場合做某件事情,我們就會斷定這樣做是有道理的。一般說來,當我們對自己缺乏信心時,當形勢變得不很明朗時,當不確定佔了上風時,我們最有可能以別人的行為作為自己行動的參照。久而久之這樣的思維就會潛移默化的演變成固有思維,我們會按照這種固有思維去慣性的去處理問題,不會去思考會不會還有別的方式,不會去思考自己在其中究竟代表着什麼,就這樣慣性的去生活或生存。
「我們都是按照自己認同的或被迫認同的方式生活或生存的。」我淡淡的說道。
馮曉露耷拉下腦袋,頹喪的問道,「什麼意思?」
「有時候,我們,也許,應該,選擇我們自己應該走的道路。」
「就這個?!」馮曉露憤憤的看着我。
「所以......」露雪微笑着看着我,她,她笑了,依舊是那種一如既往的,一層不變的,那種帶給人溫馨的如蘭花般的微笑。
「所以......」我看着露雪,一時間有些恍惚,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馮曉露他們突然安靜了下來,饒有興趣的看着我們,似乎他們在等待着什麼。
「所以,我決定今天我們出去吃。」露雪俏皮的沖我眨眨眼睛,微笑着說道。
哎,我似乎聽到大家皆都嘆了一聲。
「喂,喂,妹啊,外面快要下雨了,」孫浩不滿的嘟囔道。
「那又怎樣?」露雪沖我笑笑,「我去換衣服,小山哥,等你哦。」
等我......
我輕輕搖搖頭,窗外的天空似乎更加陰沉了。
「好像他們又和好了?」周瑩不解的看向馮曉露。
「恩,恩,好像是吧。」
孫浩聳聳肩,「有些人你永遠不懂。」
有些人你永遠不懂,是啊,那些大家看不懂的,不理解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看似荒誕的選擇,又何嘗不是一種無奈,一種徒悲呢。
我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