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好在心裏為劉長生起立鼓掌,第一次覺得這個父親這麼靠譜,巴不得劉長生再多說她幾句壞話,好打消莊立軍娶她的念頭。
「我們家好好什麼都不會做,下田沒下過,在廚房裏連個火都燒不清楚,平時懶得不得了,除了念書就只會念書……」劉長生不負她的期望,繼續抹黑她。
「別聊了,吃飯吧,大家都餓了……」程招娣已經無法再暗示劉長生這個豬隊友什麼了,只能幹笑地吆喝大家吃飯,希望快些結束這個對劉好好不利的話題。
莊立軍從善如流地點點頭,看到一旁被父親好一通批評,卻不見有半分羞意愧色,反倒不住地真誠點頭的劉好好,就知道這丫頭壓根不想嫁他,巴不得被劉長生一頓數落。
她越是這樣,他就越不想遂了他的意。
「剛才我和好好一路回來,她和我說起她上山采紅菇的事情,聽說紅菇不好認,她卻能認得清,真的很難得,我覺得她挺會過日子的。」莊立軍的話雖是讚賞,可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很嚴肅。
「那可不是,我家好好啊,也沒她阿爹說的那麼懶,她上完課後總會帶着弟弟妹妹上山挖草藥采紅菇補貼家用,很勤快的哩,絕對是個會過日子的好媳婦。」程招娣聽准女婿這麼說,心裏不知道有多舒坦,連忙不失時機地誇獎劉好好。
可惜劉長生這次沒給她翻譯,她連比帶劃地說了半天,莊立軍也未必能聽得懂。
「好好雖然懶,但是腦子好用,特別會讀書,她阿公在世的時候就說她機靈,是個讀書種子,你看她現在,每天就站在教室里上上課,不知道有多輕鬆,賺得也不比我們少。」劉長生沒有如劉好好所願,繼續貶低她,而是話鋒一轉開始大誇特夸,「我敢說別人家的三個閨女都抵不上我一個閨女強……」
被誇的劉好好一臉灰敗,敢情劉長生走的是先抑後揚的路線啊?
「我哪有這麼好,你們也就是和村里人比,覺得我強一點兒而已,我哪裏比得上京城裏的姑娘啊,還有部隊裏那些文藝兵,一個個不僅漂亮,還能歌善舞。」她連忙乾笑着謙虛道。
「好好!可別胡說!」程招娣瞪了她一眼,心裏也有些發慌。
她對這個准女婿是很滿意,可是劉好好說的也有道理,莊立軍是京城人,長得又俊俏,說不定在京城裏早就有人惦記了,還有那些文藝兵,聽說個個都長得十分俊俏,劉好好再好,又拿什麼和人家比?
她看着劉好好,心裏有些哀傷,劉好好長得太單薄瘦弱了,在農村好人家都不願意娶個這樣的媳婦,又何況是京城莊家呢……
「我可沒亂說啊,是莊立軍的好哥們親口說的,說京城裏有好些姑娘都喜歡他呢。」劉好好不失時機地在程招娣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對自己出賣劉詠的事情沒有半點罪惡感,當初劉詠在自己面前說這件事,未必就沒有示威的意思在裏頭。
恐怕包括他在內的一干京城子弟,都在為莊立軍要娶她這個村姑而抱不平吧。
莊立軍長得這麼俊朗,她也不信他願意將就她這個村姑,結婚可是一輩子的事情,就算再愚孝,也不該拿自己的婚姻當犧牲品。
女孩子的擇偶觀難免會受到自己最親近的異性長輩的影響,劉好好前世最親近的兩位異性長輩,一位是她的外公,一位是她的父親。
她的外公是位清高淡泊,知足常樂的老知識分子,他教會她充實自己的精神世界,不輕易受到外界物質的誘惑。
而她的父親和莊立軍生在同一個年代,同樣都是軍人,可是兩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的父親是一個有着明確的目標,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堅決不將就的人。
前世的父親出身普通農民家庭,參軍之後,說親的人都快把她爺爺奶奶家的門檻給踏破了,爺爺奶奶天天逼着父親娶村裏的賢惠姑娘,沒少為這事鬧過,父親卻硬是頂住了壓力,堅決不同意,後來認識了母親,兩人性情相投,三觀一致,有說不完的話,恩恩愛愛地攜手一生。
儘管她當年已經是個大齡剩女了,母親為她愁得睡不着覺,父親卻並不着急,在談起那段往事的時候,告誡她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將就自己的婚姻,如果沒有遇到一個對的人,將就婚姻只會痛苦一生,所以對待終身大事必須慎之又慎,絕不能為了結婚而結婚。
一段好的婚姻,是建立在彼此欣賞,彼此了解,彼此扶持,彼此信任的基礎上的,什麼外界的眼光、家庭的壓力、金錢的誘惑……都不應該成為一段婚姻的決定性因素。
婚姻不是挑商品,做買賣,不是看客觀條件誰合適就該選誰的,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必然會讓人痛苦。
所以她很不理解莊立軍,他在完全不了解她這個人的情況下,竟然這麼死心塌地地想要娶她,他不知道她的性格,不知道她的為人,也不知道她對另一半的期許是什麼。
就算是出於報恩的目的,但也是對他們兩人的人生極不負責的行為,她甚至都能想像以原主的性格,和莊立軍絕對過不到一塊兒去,他們要真被迫在一起了,那才是徹頭徹尾的悲劇。
而且她敢肯定,如果原主和莊立軍出現了什麼婚姻的悲劇,被千夫所指的一定是原主,畢竟莊立軍生得俊俏,家境好,為人暫時也挑不出什麼缺點,還重情重義地娶了原主,這麼好的男人,日子還要過不下去,就一定是女人的錯。
可是她卻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一定是兩個人的問題,從始至終都沒有人好好想過,他們究竟合不合適在一塊兒過日子。
和滄桑睿智的父親當年的做法相比,愣頭青莊立軍輕易許下婚約,就顯得十分草率不負責任。
她的外公和父親都是極為出色的男人,他們的悉心教導無形中也提高了她對男人的品味,前世三十多年,她都沒有遇見一個合乎心意的男人,今生又怎麼會被這段莫名奇妙的婚約束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