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軍也有自己的事業要忙,既然做了軍嫂,她就有自己的責任和義務。」饒大偉正色道。
「鬼扯!你去咱們營區看看,有哪個軍嫂要承擔這樣的責任和義務,她把整個莊家擔在肩上啊。」楊梅翻了個白眼,為劉好好抱不平。
「她不是普通人嘛,」饒大偉乾笑兩聲,「我說你怎麼這麼維護她啊?」
「我就喜歡這個小姑娘怎麼啦?」楊梅沒好氣地說,「我第一次見她就覺得她投了我的眼緣,現在越接觸就越覺得她不簡單,這孩子我佩服。也是她倒霉碰上蘇素雲這樣的婆婆,我要是她婆婆疼她都來不及,哪裏捨得說那樣的話來傷她。你說這個蘇素雲是不是有病啊,過去就不好相處,現在說話越來越惡毒,無憑無據地質疑好好肚子裏的孩子,真是可氣,換個烈性子的媳婦絕對真和立軍離婚了,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她會眾叛親離。」
「既然你喜歡劉好好,有空就去看看她吧,我一個男人去看她也不合適,你去看看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聽說她好像快生了,一個人在h市也不容易。」饒大偉抖了抖報紙,戴上眼鏡。
楊梅微微一笑,「你總算說了句人話。」
饒大偉抬起頭,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他怎麼就不說人話啦?
劉好好已經辦好了所有的手續,捧着保溫杯來正式上班了,方志辦不是什麼重要的單位,領導在大多數時候甚至都想不起還有這麼一個部門,所以他們四個人被分在一樓的犄角旮旯一間十幾平米的辦公室里,採光差通風差,她一推進門三個大男人吞雲吐霧,一片烏煙瘴氣,嗆得她差點掉眼淚。
其實這種辦公條件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現在幾乎沒有人去控制吸煙,四處可見抽煙的人,除了莊立軍之外,她認識的男人幾乎沒有不抽煙的,而且最糟糕的是他們還喜歡關着門悶在房間裏抽煙,這空氣質量可想而知有多差了。
她懷孕前還能勉強忍受,懷孕後為了孩子着想,就儘量遠離吸煙人群,在京大工作的時候,同事們都做過她的老師,對她非常照顧,想抽煙的時候都會主動離開辦公室避開她,她對抽煙這件事還沒有這樣的切膚之痛。
而方志辦的這三位和她非但沒有交情,還有淡淡的敵意,自然不會顧及她的感受,煙霧繚繞中,他們那微微帶刺的眼神,也算是給她一個下馬威了。
劉好好不動聲色,朝角落那個頭髮花白,眼鏡片很厚的男人笑了笑,「老方,我們方志辦放檔案資料的地方在哪兒?」
那個老方是個悶葫蘆,從腰帶上解下一把鑰匙,慢條斯理地指了指,「隔壁。」
劉好好接過鑰匙,朝他們點點頭,體貼地給他們關上了門,徑自去了隔壁開資料庫的門。
這三個吞雲吐霧的大男人,微微一頓,隨即低下頭各做各的事,劉好好不進辦公室,他們還鬆了一口氣。
坐在靠門口位置的是二十多歲的陳浩,前幾年剛從大學畢業,中文系出身的他平時喜歡寫一些詩歌散文,方志辦的工作十分輕鬆,又沒有領導重視,他對自己的本職工作覺得十分無聊,也很不屑,覺得自己大材小用,懷才不遇,每天上班不干正事,只顧着看自己的閒書,寫自己的詩歌散文。
而剛才拿鑰匙給劉好好的方運,是方志辦資格最老的老人,已經五十多歲,過不了幾年就要退休了,他對方志辦的業務最熟悉,但是十分內向,喜歡和書本打交道,勝過和人打交道,埋頭做自己的事情,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所以雖然年紀大資格老,卻是最沒有存在感的人。
另一個王國強快四十的年紀了,心思活絡,總想着往上爬,但是前有老資格的方運,後有學歷高的陳浩,他是高不成低不就,在方志辦的定位十分尷尬,不過他是唯一有上進心的人,能說會道,總希望能夠遇到一個賞識他的領導提拔他,之前方志辦的主任退休了,他覺得就算自己不可能當上主任,當個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也是可以的,因為副主任的位子也空出來很久了,結果等了等去,卻等來劉好好這個空降兵,氣得他更加消極怠工。
在劉好好沒來之前,三人暗暗較勁,誰也不服誰,劉好好一來,他們就一致對外了,畢竟他們才是方志辦的老人,突然來了個比他們都年輕的小姑娘當他們的領導,誰能服氣?
大學生又怎麼樣?陳浩也是大學生,雖然比不上她這種靠自己高考上去的京大畢業生,但好歹也是稀缺的大學生,放在哪兒不好,偏偏擱到方志辦這種冷宮,他本來就滿肚子怨氣了,現在又讓比他還年輕的劉好好來領導他,他雖然做出一副不問世事的清高模樣,心裏卻是很不舒坦的,連陳浩這個年輕人都這麼想了,更不用說其他兩位了。
辦公室不大,四人兩兩相對而坐,陳浩對門坐着的就是劉好好,她的桌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她上班第一天拿了隔壁的鑰匙就走,壓根就沒有坐下來的打算,估計接下來也準備在資料庫里泡着了,看來她也算識趣,他們不願意接觸她,她也同樣不想搭理他們。
此刻劉好好看着資料檔案堆放得亂七八糟的資料庫,頻頻搖頭,現在沒有電子檔案數據庫,所有的檔案資料全部都得依靠紙質資料,他們把這些紙質資料弄得這麼亂七八糟,今後根本沒辦法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難怪市志這麼多年都沒有更新,就他們這種工作態度,上班就沒幹正事兒。
她過去曾經兼任過半年的區檔案局局長,那也是個很小的部門,大概也就三四個人,把檔案資料整理得清清楚楚,因為人手少,她也親自上手整理過,所以無論走到哪裏都很重視檔案資料的規範,看到他們這麼亂堆亂放,她的強迫症就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