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我以為我們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泰山府君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凜冬寒風般的凜冽。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他的身後,巍峨東嶽浩浩蕩蕩,一尊高聳入雲的神靈法身拔地而起,屹立在程國上空,龍袍飄舞,冠冕玉旒,神威如獄,鎮壓九州。
李白的指尖纏繞起一道青色劍氣,青衫隨風而動,一股沖天劍意上洞雲霄,在這泰山虛影的壓迫下,居然絲毫不顯頹勢。
雲端里百無聊賴的敖天突然打了個激靈,它感受着那股氣息,瞪大龍目,兩根稚嫩的龍角都變成了淡綠色——被嚇的。
「泰......泰山!」
劇烈的壓迫感使得它的身體不由自主開始顫抖着。
泰山府君此時雖然還沒開闢陰間,達到力量的極致,但東嶽本就是五嶽之首,可以說這些在人間的神祇中,地位最高的便是泰山府君。
其餘四岳山神,四瀆龍王都要遜色他一籌。
而且五嶽山神本來地位就比四瀆龍神要高些,就如城隍爺能管轄一地河伯,北嶽大帝就有監察江河淮濟四瀆的職司,東嶽大帝的實力可想而知,絕不遜於天上的參商兩星君;可以說是真正屹立在九州之巔的人物。
然而緊跟着,又有一道劍意升起,氣勢如虹,蔚然大觀,赫然與那泰山在這程國大地分庭抗禮——是那位劍仙的劍意。
它的身體顫抖得越發厲害,第一次意識到那個騎在自己頭頂的蓋世劍修到底到了何等的境界,但緊跟着又興奮了起來。
所謂富貴險中求,自己要想渡劫化龍,無支祁怕是指望不上了,但自己這下誤打誤撞,反倒是遇到了另一個大粗腿……
接下來,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現!
它打定主意,但看到下方狂暴的氣息,又感覺心臟跳得實在厲害,這種大佬的交鋒,自己就是稍稍靠近點都有性命之憂。
「要不......還是下次吧。」
它縮了縮頭,蜷在雲端里,既不敢就這麼溜走,更不敢靠近兩人氣息爆發的中心點,活像一隻沙暴到來時,將頭埋在沙子裏的鴕鳥。
城內,青衫劍仙負手而立,無形劍氣在他的身後凝聚成了一柄望舒劍:「我們說清楚了什麼?你泰山府君過來教訓我兩句,擺擺高高在上的東嶽大帝的譜,立起自己的法身,就要帶走我的戰利品?你是欺我活得年歲比你少還是修為比你低?」
泰山府君皺眉道:「劍仙,是你手中的劍給了你自信跟我這樣說話的嗎?」
「你是東嶽大帝,五嶽之首,監察天下,可又不是我的上司,我不這樣跟你說話,難不成還要卑躬屈膝,向你大唱讚歌嗎?」
泰山府君沉默了片刻,氣勢稍稍收斂,低聲道:「這只可憐的陰物我可以留給你,我只要這件衣服,這跟你的目的並不衝突。」
穿鞋的怕光腳的,在這關節,他是真的不想跟一個真正的劍仙硬拼一場,這樣他就是贏了,也只會輸掉更多。
李白微微皺眉,伸手一抓,那披在黑鹿身上的黑袍就被他抓在了手中。
一股子寒意登時升起,仿佛沉浸到了萬丈深淵,無間煉獄,那種純粹的死亡力量,他只在王者大陸從地獄中歸來的宮本武藏身上看到過。
這東西對他無用,甚至對大部分看似屬性一致的陰物鬼魂都如同洪水猛獸一般;但正如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對於需要它的人而言,價值簡直不可估量!
至於泰山為什麼被它吸引而來,這或許跟敖天所講的泰山府君即將開闢陰間有關。
他倒也不稀罕這玩意兒,這東西他就算拿到手,也頂多用來當做自己的磨劍石,用來砥礪斬鬼劍意。
可他現在連把趁手的飛劍都沒有,磨劍之事更是無從談起。
所以這泰山府君只要不拿自己當傻子糊弄,也可以跟他做一筆交易,至於會不會打起來他其實不太在乎,正相反他很想試試這位泰山府君的成色。
「誠如你講,這東西對我沒有多大用處,但我知曉它代表了什麼,你想開闢陰間,它的作用很大。」李白點頭道,「所以你打算付出什麼?或者,直接跟我打一場,贏家通吃,輸家灰溜溜逃回自己的老巢。」
泰山府君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沒想到自己明明已經退了一步了,李白居然還是這麼的咄咄逼人;這堂堂劍仙怎麼還跟凡人劍修一個德性?
頭鐵!
忒煩!
這位東嶽大帝心底一陣膩歪。
原先他也沒打算空手套白狼,天底下想要跟他結個善緣,賣個好的仙修多了去了,怎麼這個人這麼不按常理辦事的呢。
他的身後,巍峨東嶽幾乎要壓到李白頭頂:「劍仙的臭脾氣,真是讓人討厭;但你要明白一點,這東西本來就不屬於你,沒有你,我也能拿到這一切。」
李白掐起劍訣,望舒劍影倏忽間沖入雲霄,劍氣登時密佈天地:「你要這麼論的話,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此時此刻,仿佛被兩人徹底忽視了的黑鹿鬼王看向了身邊呆若木雞的耳,一連串驚變早已打擊得這個奴隸心情崩潰了。
這個面孔猙獰的怪物輕聲道:「看到了沒有,我的弟子,沒有力量,只能做他人刀俎上的魚肉;去祖地,我在那裏為你留了些東西。」
「一定要活下去。」
耳張了張嘴,看向那邊兩個分明與他一般無二,但卻巍峨如山的身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潛台詞大概是有這兩位在,自己一介奴隸,也能逃出生天?
黑鹿笑道:「沒聽見這兩位說的嗎,他們一位是高高在上的泰山府君,另一位是天界的劍仙,他們眼裏怎麼會有你這一介低賤奴隸,安心走吧,現在就走。」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聲音,甚至就是故意說給兩人聽的。
耳卻沒感覺到慶幸,心中反而升起了一絲悲憤。
自己好不容易即將從地獄中逃脫,結果就被兩個大人物徹底粉碎了希望,而自己就算真的能離開,又怎麼可能跋涉千里,逃得回去。
他的身上有程國人烙下的奴隸烙印,這裏距離他們祖地足有千里之遙,且不說一路上沒吃沒喝,更艱難的還是躲避夏人;對於逃奴,任何夏人都不會有絲毫留情。
自己才剛暢想了一瞬間的美好未來,就這麼支離破碎了。
絕望吞沒了他,他望着眼前昏睡過去,仿佛睡美人一般的少女,輕聲自語:沒有力量,就活該任人魚肉;哪怕是你這樣的女子,也只會屬於這種強者。
他沒有試圖帶走這個與他同屬卑微凡人的女人,他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哪怕註定無法逃離,前路註定絕望,但他在死前,起碼脫了鐐銬——他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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