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純情醒來,入眼是一片昏黃。
她感覺後背一片濕涼,四肢也有些麻木,稍微動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腳都被繩子捆綁着。
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玻璃容器里,外側的地上,左右兩邊各點着一支蠟燭,她的腦海中恍然閃過自己被呂霞強行帶走的畫面。
毫無疑問,呂霞綁架了她。
而她,奮力想要撞碎玻璃,奈何玻璃容器比她想像中要堅固得多。
發現支撐她身體的那塊隔板上有很多圓形的小孔,水管流進來的水,順着小孔流到了玻璃容器的底層,她心驚不已。
玻璃容器並不大,她連翻身都做不到,只能乖乖躺在裏面。
眼看着底層的水已經積了一半,要不了多久,水就會漫過隔斷,將她淹沒,她急得用腳去踢那根正不斷滲出水來的水管。
她想將那根水管從玻璃容器的圓形小孔中踢出去,然而,水管被人用膠帶從外面牢牢固定在了玻璃容器上,水管不是軟的,而是偏硬的那種,她只能儘可能地用腳踩住插進玻璃容器里的那一小截水管,讓水流慢一些。
可腿抬起的時間過長,她的半邊身子便會麻得沒了知覺,無奈之下,她只得將腿放下,緩幾分鐘,再去踩住那截水管。
儘管方法有些笨拙,但不得不說的是,水流的速度被她控制的慢了很多,目前為止,玻璃容器底層的水才漫過了三分之二。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救她,但強大的求生欲,令她拼盡全力去控制並減小水流量。
然而,水還是一點一點地積上來。
眼睜睜地看着水漫過隔斷,不久她的身子就被水淹過一半,她的心臟突突直跳。
慶幸的是,她長時間踩住水管,使得水流量減少的同時,水管也禁不住水流的速度和衝擊,在她的身體完全被水淹沒之時,水管從水龍頭上脫落了。
水嘩嘩地流在地上。
顧純情隱隱聽到了水流聲,才發現水管處的流水漸漸靜止了。
玻璃容器里的水不再繼續往上漲,而她,可以依靠容器頂層的小孔來保證呼吸,但是一直仰頭呼吸,她的後頸和腰都酸疼的厲害。
撐一會兒,她就深吸一口氣沉到水底,躺平休息,撐不住時,她就將頭探出水面,用力呼吸。
如此堅持了很長時間,她又累又絕望,眼淚一汪一汪地湧出來。
……
車子在淒冷的路段上快速行駛,車速已經被權澤曜提到了最高。
一想到顧純情在生死邊緣掙扎,他就心急如焚。
忽然,手機鈴聲大作。
他瞥了一眼來電顯示,打來電話的人是負責打掃別墅衛生的老王。
他趕緊抓起手機,接了起來。
可就在他接聽電話的那一瞬間,前方路段突然躥出一隻髒兮兮的狗。
他猛打方向盤的同時,踩住煞車,卻還是撞到了路邊的一棵大樹上。
猛烈的撞擊,令他頭痛欲裂,意識陷入一陣恍惚。
「權先生,你在聽嗎?」掉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通話還保持着。
權澤曜聽到老王的聲音,伸手去拿手機,額角卻流下一片溫熱。
用手一摸,全是血。
但他顧不上自己了,他要儘快趕到海邊的別墅,就算他趕不到,他也必須通知能趕過去的人。
於是,他忍痛抓起手機,接聽了老王的電話。
「馬上去別墅的地下室救人,快。」
「可我現在人在老家,很難趕過去,發生了什麼事?」
老王的回答,令權澤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憤力將手機扔出窗戶,手機摔得『噼啪』一陣響,零件碎了一地。
「來不及了……」
熱淚湧出來,順着眼角劃下。
他痛心疾首,拳頭一下一下地打在方向盤上,整個人像是瘋了一樣。
半個小時過去了。
這意味着,他已經失去顧純情。
他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無數畫面湧入他的腦海,有些突然。
他的學生時代,胖胖的顧純情整天跟在他身後,像個小跟班。
後來的分離,回國後,容貌大變的顧純情,他們結婚領證,種種誤會,遍體鱗傷,直至後來,他們終於打開心結,彼此坦誠……
記憶,就這麼恢復了。
他想起了那個地下室,的確是海邊別墅的地下室,不久前,他腦中閃過的那個畫面,是他站在地下室的台階上,決定買下那套房子的瞬間。
海邊別墅,是他為顧純情而買下的,可此時此刻,顧純情是否還活着,他都無法肯定。
或許,她已經死了。
在滿是水的玻璃容器里,她能撐多久?
她是那麼怕水的一個人。
儘管大腦不斷向他傳送這樣的負面信息,他還是發動車子,猛踩油門,火速朝着海邊別墅趕去。
他不相信顧純情會這樣死去,在他沒有親眼看到她的屍體前,他絕不會就這麼放棄。
他咬着牙,神經繃得緊緊的。
車子停在別墅外面時,他跳下車,不管不顧地衝進別墅。
靠近地下室時,他發現,洗衣房裏接出了一根水管,水管連接着地下室。
那正是他在視頻中看到的那根水管。
洗衣房中嘩嘩的流水聲,以及地面上積起的水幾乎沒過了他的鞋子,這讓他生出了一絲希望。
他淌着水,走進洗衣房,看到水管掉在地上,水龍頭的水嘩嘩地流着。
地面上積了這麼多水,證明水管很早之前就脫離了水龍頭。
他意識到,顧純情可能還活着,便掉頭跑出洗衣房,直奔地下室。
地下室的門虛掩着,因為那截水管,門無法完全關閉。
他一腳將門踹開,映入眼帘的,是顧純情仰着頭,依靠玻璃容器頂端的圓形小孔呼吸,她還活着。
她真的還活着。
狂喜之餘,他從地下室角落裏推着的雜物中,找到一把生了鏽的鐵錘,不假思索,一錘子砸碎了玻璃容器。
顧純情十分配合他,在他砸碎玻璃容器之時,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似乎擔心碎玻璃傷到她,權澤曜第一時間將她抱了起來。
她激動地一度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