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檢查你們的武器,捆好你們的裝備!開始整隊!」
徐文山騎在馬上,對所有的士兵宣令。
「一班檢查完畢!」「二班檢查完畢!」「三班檢查完畢!」
李大壯等人紛紛報告。
「原地拋下輜重!」
「嘩啦啦……」士兵們帶的鍋啊、鋪蓋啊、口糧之類的全被拋到地上。
「行軍!」
50人的護衛隊整齊地向前行軍起來。
部隊走上山坡,他們看到了當日郭得財看到過的景象:在群山的谷地之中,一個守備森嚴的寨子正在升起裊裊炊煙。
此時,龍頭正在吃早飯。
「敵襲!敵襲!」遠處傳來哨兵的警報,龍頭一口粥正含在嘴裏,聽到有敵情,趕緊全吐在了地上。
「敵人是誰?到哪裏了?」
「報告龍頭,敵人拿着長矛,扛着面五顏六色的旗,到寨外一里處了。」
龍頭重重放下了碗,碗裏的粥都濺了出來,他大罵道:「都這麼近了才察覺,哨兵都幹什麼吃的?這不是鹿鶴溝的人麼?怎麼不見郭得財那廝的匯報?」
一旁錢大斌也匆匆趕來,擦着頭上的汗道:「龍頭,鹿鶴溝的人終於來了!」
「我知道,把弟兄們都叫出來,媽了個巴子的,要幹仗了!」
……
鹽幫打手紛紛聚在寨子的柵欄前,看着不遠處鹿鶴溝護衛隊,而護衛隊正在……整隊。
看着護衛隊在向左轉,向右轉,集體轉向,龍頭一臉懵逼。
「他們在幹什麼?」
「搶到了先機不是應該搶先破寨門麼?」
錢大斌看着護衛隊莫名無厘頭的表現,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這個……」
錢大斌作為一個幕僚,需要彌補頭領可能忽略的部分。他深知龍頭是一個頗有領袖氣質卻謹慎不足的人,因此在看待鹿鶴溝實力方面,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儘量從高評估,但是今天看到對方部隊的表現,他發現連他也無法解釋對方的行為了。
龍頭迅速下達指令:「弟兄們,跟我出城迎擊。」
錢大斌不安道:「我們據守寨中,恐怕戰果會更好……」
「這樣的敵人我若不能一口氣擊潰,以後還怎麼當這些人的老大?他們還怎麼服我?」龍頭手一揮,「兒郎們,出寨迎敵!」
……
而徐文山這邊,他的問題是,怎樣以最優雅的姿勢用燃燒瓶給敵方造成最大的損失?
看着鹽幫打手們一個個地趴上柵欄,徐文山覺得這場戰爭可以以烤串的形式終結了。
就在此時,寨門忽然被打開了,鹽幫打手不要命地都涌了出來。
人群中還響起頗為煽動性的話語:「斬首一級賞錢百文!斬首二級賞個女人!斬首三級官至虎賁!」
既沒有隊形,手中拿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什麼刀槍棍棒就不說了,還有什麼一些奇門武器,連枷、吳鈎、月牙鏟什麼的。
徐文山看着這支雜牌部隊露出一絲崩潰的表情。
「仗還能這麼打的嗎?」
他不知道的是,對方的首領也是用這種表情看着他。
這是一場雙方首領都對對方崩潰的戰爭。
這之間的問題,就出在雙方的文化隔閡上。一邊是久習幫斗、村戰的龍頭,一邊是混跡於現代軍事論壇、對洗腦教育和排隊槍斃非常痴迷的宅男。
這雙方都沒看懂對方的路數。
或者說,徐文山其實懂對方的套路:這不就是打群架麼?!
不過一百多人的群架,他還是頭一次見。
「線列陣型準備,擲彈部隊點火,弓箭手備箭。」
徐文山一連下達了三個命令,護衛隊忠實地執行了他的命令。
對面已經零星開始往這邊射箭了,有幾個士兵頭盔中箭,不過因為不是齊射,威懾力並不大。
「往敵人陣後扔彈,預備,扔!」
幾十個燃燒瓶打着旋兒飛了出去,在天空中發出「嗚嗚」的聲響。
這是極其壯觀的一幕,然後下一幕就更加壯觀了。
在衝出寨門的敵人身後,忽然火光沖天,木質的寨門爆燃起來,從火光中衝出一些渾身着火的火人,叫喊着、狂奔着撲向人群。
就算是訓練時見過這種陣勢,徐文山的部隊也被眼前的景象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然而風石村的隊伍就不止被小小地震撼了,他們看到身後的景象,有的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有的以為是天神下凡,直接跪下磕頭。
不管如何,這就是徐文山最好的進攻機會。
「長矛隊,衝鋒!」
衝鋒,在一般人印象中是非常激情四射的場面,然而長矛兵的衝鋒並不是這樣。
在真實的長矛兵對陣中,情況是這樣的:
幾十根近五米長的長矛組成的槍林密密麻麻地仿佛一度厚牆,向對方壓過去,不斷地壓過去,當接觸到敵人的那一剎那,整個陣型才會停下來。
陣型停下來的原因,是因為長矛扎到對面前排身上了,此時對面的後排會頂着前排的屍體前進,給自己隊伍後面的弓箭手製造機會,或者試圖繞到側翼進攻。
在此時就是拼雙方韌勁的時候,長矛扎在肉里根本拔不出來,只能用全身的力氣把對方往前壓,只有從力量上壓住敵人,才能防止敵人的後排騰出力量來繞側。鮮血飛濺,骨頭和矛頭摩擦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這就是戰爭中最慘烈的部分。
接下來才是真正對敵人造成殺傷的時刻,此時由長矛隊後面的弓箭手出動,向外射殺敵人。5米這個距離足以讓弓箭穿透任何護甲,除非對方也有弓箭手還射,否則他們絲毫奈何不了這個陣型。
在上次演習之後,徐文山已經看到了單一兵種的不足,給部隊適當配備了幾個輕步兵和弓手,雖然前排的厚度有所削弱,但總體火力是增強了的。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這次的戰場形勢朝他完全意料不到的地方發展了。
他面前的敵人跟紙糊的似的,幾乎是一擊即潰。由於對手根本沒有陣型,看到眼前牆一樣壓過來的矛林,早就嚇得魂飛魄散,如此密集的長矛,任你武功再高強,站在前排也是個死,所以前排馬上集體轉向,開始逃跑。
這解釋了徐文山童年看排隊槍斃的戰爭片時的一個疑惑:站在前排的兵既然知道自己會死,為何還要聽命令站着呢?
答案就是:他們要是知道自己會死,早就跑了。正如面前這些鹽幫打手一般。
後排人還沒有看清楚局勢,前排逃跑,倒把他們的陣型也沖亂了,偏偏這個時候長矛壓過來,他們只能被迫揮刀抵擋,一片混亂之下,他們連自己打的是自己人還是敵人都不知道。
由於這些打手兵器比不上長矛的長度,陣型也沒有發揮出人多的優勢,更談不上繞側翼,所以長矛方陣能不斷發揮局部的多打少的局面,任你體魄再高強也沒用,體格再好,一矛扎倒。
當然也有反應迅速的,就地一個打滾,就滾到了排矛下面,這是一個安全區域,但是還沒等他一個「鷂子翻身」然後一招「白鶴亮翅」,去削敵人的大腿,他就被後排的輕步兵給戳死了。
敵人陣線鬆動,兵敗如山倒,很快,對方就全線潰敗,然而他們身後就是着火的大本營,他們無處可去,只能葬身火海。
在雙方先鋒接觸的第一個瞬間,勝負就已經分出來了,這場戰爭進入了收官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