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是大節,各地都開展了慶祝活動,街上到處是五顏六色的香包,價錢也多樣,裏面只是包了干艾草的最便宜,放了普通乾花的貴一些,但最貴的還是放了各種防蟲防疫藥材的香包。
借着節日的喜慶,其他商品也大賣了一番,林家別院也借着這股東風小賺了一筆。
因為趁着節日辦宴會培養感情人的不少,今天這家主人得了幅好畫,請大家去看看,然後吃吃喝喝聽評書明兒那家夫人興致一起請大家去賞花,然後吃吃喝喝聽小曲兒
於是端午前後三天城裏都熱鬧不已,富人們還捐了些糧食出來搞施粥,眾人同樂。
林家還在守孝,帖子遞不到他們家裏,但其實林家也參與了一把,嗯,確切的說是林家的花參與了一把。
辦宴會,佈置場地得要花吧,還需要比往常更多的花,林順機靈,借着林家下人身份的便利,不聲不響的跟好幾家的管事拉了關係,他們需要花,他便賣花。
最後不僅文園裏能賣的花都賣了,他把林府和老宅那邊多餘的花也給賣了。
所以端午節過去,林順就給了林清婉一個錢袋子,表示他們已經開始掙錢了。
林清婉很高興,大手一揮道:「這下買鴨子的錢有了。」
林順一囧,「姑奶奶,還真的養鴨子呀,它們吃什麼,總不能餵糧食吧?」
「咱空着那麼大的地在那裏,耕耘過後那些嫩草冒出來,鴨子不能吃?」鴨子啥都吃,不餵糧食,不是還有草嗎,還有地里的田螺及各種蟲子,地那麼大,難道還怕餓着它?
林順撓撓頭,「可只怕抽不出人手來,姑奶奶,如今我們府上可缺人得很。」
「你去找方大同,讓他給你派幾個人,還有莊子裏的大孩子也可以用,」林清婉嘆氣道:「他們身體有缺陷,有些農活太過吃力,放鴨子卻要輕鬆許多。你再考察一下,若有能用的孩子便帶進府來教一教,開始用起來吧。」
現在林家的莊戶都是工薪制,只有入府幹活才有月錢拿,那些孩子大多數是在幫父母幹活,並沒有從林家這裏拿錢。
所以孩子多的人家即便是依靠林家,日子也不會多好過。
林清婉一直想要改變這種狀況,既要利人又要利己,那就得調整結構,讓他們去做勞力繁重的農活顯然不是上策。
但她現在能力及資本有限,只能一點一點的改,是不可能一步到位的。
池塘挖好,掘開缺口,讓溢出來的河水通過挖好的溝渠流入池塘,早上開的水,第二天池塘的水就滿了。
河水也微微下降,兩岸被淹的稻田露了出來。
四個池塘都在河對岸,挖的是之前未曾開墾出來的地,跟河流相距有千米遠,兩兩之間相距也有兩百米左右。
之所以隔那麼遠是為了最大化的利用挖開的溝渠。
四條千米來長的溝渠將這條大河與四個池塘連接起來,它們之間是開墾出來的田地,以後灌水放水都要容易得多。
池塘的水一放滿,林順便從莊戶里選出四戶人家,將四個池塘分別交給他們管理。
池塘的水還需沉澱幾天才能放魚,以後鴨苗也是分給他們管,受他祖父和鍾大管事的影響,林順在做事前也喜歡先給他們洗腦,把林家對他們的好先提出來翻一翻。
「姑奶奶說了,家裏有八歲及以上孩子能幫忙幹活的,都算入府,以後每個月都有月錢拿,哪怕是最下等的小廝,那也有三百文。除此外,魚塘管得好的,待收穫時,塘里的魚和鴨都會分出一些給你們,到時候是吃是賣都隨你們。」
四戶人家聽得熱血沸騰,忙問道:「小林管事,那我們啥時候開始放魚放鴨?」
「過幾天,你們這幾天先跟請來的漁民學好怎麼做飼料,等苗到了就放下去。」
「那我們以後還種地嗎?」
「以後你們就專心管魚塘,還有塘基上的作物就行,其他的不用你們管。」
眾人聞言心喜,這養魚養鴨可比種地輕鬆多了,尤其是他們身上有舊傷的,鋤地犁田都是力氣活,有時候幹得久了,身上就一抽一抽的疼,又不能總去找徐大夫拿藥。
雖說林家給他們的藥是免費的,但吃的藥比乾的活還貴,他們也很不好意思的。
現在能攤上輕鬆一些的活兒,眾人嘴上不說,但心裏卻很高興。
其他人家也羨慕得很,林順就偷偷和方大同透露了一句,「我聽姑奶奶的意思,等文園那邊建好,還要調一些人過去,只負責看守文園和做一些輕省的活兒,其他重活兒還得另外請人。」
「姑奶奶要買人嗎?」
林順就遲疑的搖了搖頭,「姑奶奶好像並無此打算,似乎是想請長工。」
方大同就皺眉,「不簽身契,只怕不夠忠心啊。」
林順狠狠地點頭,「我也是如此考量,但姑奶奶那兒還沒定,文園也沒建好,現在說這些為時過早了。」
「你那文園能安頓多少人?」
「看明年開張的情況吧,少則兩三戶,多則四五戶,您幫我選幾家相貌端正的,文園招待的多是士人,要求高些。」
方大同蹙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從前線退下來,身上多少有些傷,相貌端正的有幾個?」
林順輕咳兩聲,「至少臉上不能帶傷。」
方大同便心中有數了,想到林順消息靈通,便忍不住拉住他打探道:「除了文園,姑奶奶是不是還想把他們安排到別處?我看這段時間地里的活兒你爹多是請的短工,那些短工還有往長工發展的趨勢。」
林順豎了個拇指道:「方大叔,這都能叫你猜出來。」
他指了池塘過去的那一片地道:「看到那片空地沒有,現如今已經開出來了,姑奶奶打算在那裏種上桑樹,再在那裏建一排房子,到時候養蠶用,那會兒採桑葉養蠶需要不少人。聽姑奶奶的意思,以後你們就負責這塊,種地的活兒交給家裏請的長工和短工。」
方大同眼睛一亮,「今年開春沒趕上,那就只能入冬才能種了,到時候我帶着人去挖坑。」
當然,這件事林清婉並沒有告訴林管家和鍾大管事,因為他們是不會給她撥錢的。
桑苗也是要錢的,今年林家在地壟上都是種的桑苗,還有十來畝比較貧瘠的地也種了桑樹。
這是因為林家也是要織造綢緞絹布的,所以不得不種,但現在林清婉劃出來的這塊地可是有上百畝,那可就成產業化了。
不說桑苗和蠶蛹的成本,只工人就需要多少?更別說之後的紡線織布了。
綢緞絹布是賺錢,但成本也很高,如果林家還是以前的林家,林管家眼都不帶眨一下,不就是投入幾千兩嗎?
可現在林家沒現錢啊,他總不能真的把庫房裏東西拿出去變賣吧?
林清婉也很識趣的沒說,立入冬還有五個月的時間呢,不急。
而在她等待的時候,京城有一封公文飛快的遞送到了蘇州,周刺史拆了公文後馬不停蹄的到了林家別院求見林清婉。
那是一封禮部的補發公文,正是對這兩塊爵田的屬性定義,禮部表示這兩塊爵田都為林清婉和林玉濱的永業田,以後她們有繼承人便可承繼,沒有則國家收回。
林玉濱且不說,林清婉,她以後多半是不會再成親生子了,那這塊地,除非她過繼嗣子或嗣孫,不然就只能收歸國家了。
但定性和不定性是不一樣的,至少林清婉現在對土地的處置權又變大了。
林清婉收下公文,非常高興的請周刺史留下用飯。
周刺史也不推辭,笑呵呵的坐下,還跟林清婉分享了一下他得到的朝中消息。
這一次禮部之所以補發文書,是因為皇帝訓斥了禮部陳尚書。據說端午佳節時,腰包還沒癟下去的皇帝很高興,請了幾位大人進宮一起吃吃喝喝,順便聊天。
作為起居郎的石易自然也跟隨帝側,大家聊着聊着就把石易也拉了進來,因為都是私事,期間並沒有涉及到政事,石易便也放下筆坐在席下陪聊。
說着說着就說到了各個家族今年送進宮來的節禮,工部尚書跟林家有舊,便幫林清婉在皇帝跟前刷了一把存在感,特意問了禮部今年林家送的禮物。
感嘆一番林家姑侄不易,然後便聊到林清婉正大力開發爵田的事,石易就多嘴問了一句給林家的爵田是否為永業田,因為貌似去年封賜爵田時他沒有能記錄到這點。
工部尚書和吏部尚書精神一振,目光炯炯的看着皇帝。
皇帝一呆,這點他還真沒想過,但他能說他忘了嗎,一般他不就把爵田賜下,至於其他的瑣事不應該是禮部來問,然後再定下嗎?
陳尚書好像沒來問過朕
皇帝當然不能說自個忘了,於是他大手一揮表示這就是永業田,在賜下時就定性了的。
如果起居郎不知,那不是起居郎失職,就是禮部工作沒到位。
過了一年,皇帝越發感受到林家這筆財產的可貴,因為去年青黃不接時這筆銀子趕得及時,大家沒鬧事,今年青黃不接時也有糧食撥下,百姓也沒鬧事。
而六部因為國庫充盈,吵架次數直線下降,這一年他過得舒心不已,他自然不會吝惜那三十頃的爵田。
給爵田定了性,但皇帝還是不開心,覺得這是禮部的失誤,卻叫他背了鍋,竟然在賜田的時候沒有明確爵田屬性,也不知道林江走的時候注意到這點沒有,不知道他心裏會不會罵朕小氣
然後皇帝就小氣了一回,第二天上朝時找了個雞毛蒜皮的小事把禮部陳尚書罵了一頓,罰俸三月,又讓閉門思過一月,禮部一眾事宜先交給左右侍郎分擔。
於是禮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蘇州去緊急公文,先把皇帝的火兒滅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