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同一過來,大家便忍不住圍上去,「方大哥,姑奶奶來有什麼吩咐?」
「莫不是來勸我們改籍的?」
「我,我不想改籍」
大家見林清婉找方大同說了半天話,心可一直提着呢,只是又不好上前打擾,只能暗暗猜測。
「行了,行了,姑奶奶來的確有事吩咐,」方大同抬手壓下大家的聲音,道:「姑奶奶說了,之前放良時怕拖累林家而離開的人若還想回來,林家還收。西北軍那邊若再有人來投靠,林家也會和以前一樣不拒,還有,姑奶奶要給我們建房子,一戶一房,四戶為一鄰,回頭我們把地圈出來,你們就去選宅基地。」
眾人大喜,「果真?」
「當然是真的,不過姑奶奶說了,春耕在即,地里的活兒不能落下,該砍樹的砍樹,該割草的割草。」方大同道:「林家於我們有義,我們也不能懶怠,總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回報一二。」
劉大娘攥緊了鐮刀高聲道:「大同放心,我們都曉得,多的事我們做不了,但割草砍樹還是能做得的。」
「是啊,是啊,我們一定加快動作,必不能耽誤春耕。」
大家勞動的熱情飛漲,不僅自己動作快了一倍,還把孩子使喚得團團轉。
這一天地里儘是歡聲笑語。
林全從城裏雇的短工也都到了,林清婉讓他們分成十組,一組由林家的一個下人帶着,分開去地里勞作。
只是這些人里城東城南和城北的都有,有的甚至是村子裏出來的,家離得很遠,根本不可能來回奔波。
他們大多選擇在破廟或城中大通鋪里過夜,第二天來上工,林清婉見這樣太過混亂,不好管理,便對林全道:「去長福村和青峰村問問,看有沒有村民願意租房子,租下幾間裏給他們住,這樣上工方便,也好管理。只是一樣,要求須嚴,不許偷雞摸狗,要與本地村民搞好關係」
林全拍着胸脯表示,「姑奶奶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他們約束好。」
於是,請來的短工很快在長福村和青峰村住下,每日天一亮就出工,太陽下山才收工,林家包吃包住,每天還有二十文的工錢拿。
別說此時還沒到春耕的時候,大家都閒,就是到了,也會有許多人選擇留下。
一天二十文的工錢可不是好找的,何況有的人家裏地少,少他一個也沒什麼要緊,而有的乾脆家裏沒地,就指着扛包做短工掙錢呢。
看着這麼大一片地,大家心裏都歡喜,要把這麼大一片地開出來那得多少時候呀?
只要他們做得好,不愁林家不留人,到時候錢豈不是源源不斷的來?
因此短工們都很賣力,也很聽話,早出晚歸的倒也避免了跟長福村和青峰村的村民們過多碰面,倒是沒什麼矛盾。
而且,長福村和青峰村的村民也陸續有人找到林全,表示也想找個活兒干。
只要能幹活,品性沒什麼大的瑕疵,林全表示都收,一時間,林家這塊爵田上熱火朝天。
給方大同他們建房子的事則落在了林管家身上,除了找工人,買材料,他還得跑去找里正買地。
他們圈下來的地方,有的是林家的地,有的則不是,所以須得買下。
那些地都是荒地,並不是個人的,而是屬於國家的,所以林管家得去找里正把那些地買下來,再申請建房。
除了在原有的宅基地上建房,要在他處建房都得經過里正和衙門的同意,以避免有人私自在良田上建房,佔去耕地。
等把人招好,材料買齊,手續也辦下來,雨水已過,眼看着就要步入二月。
林管家不敢耽誤,讓方大同他們各自挑好房子的位置就帶着人挖地基。
方大同他們白日到地里幹活兒,休息時便到自家的屋子那裏轉轉,幫把手,建房的速度飛快。
他們建的是泥房,地基是用的石頭,牆體則是用的土磚,地里割的草瞬間有了去處,除了運出來砍碎漚肥和燒了做草木灰外,好的草都被加進泥里摔成了土坯。
林管家請的都是有建房經驗的好手,速度非常快,基本上一組四天就能建好一座五間泥瓦房,共分了五組來建。
不到一個月,莊戶們的房子就建好了,領到房子的人陸續搬進新房,別院一下空了下來。
但長福村越發熱鬧,因為驚蟄已過,春分即將到來,春耕開始了。
林清婉每日都要去地里巡視,和鍾大管事規劃地里的事,今後林家的主要收入便看這塊地,是過得好,還是節衣縮食就看今年的春耕秋收了。
別院自帶的那五頃地都是好地,一直由林家的佃戶和長工們耕種,倒不用林清婉操心,只是爵田這邊需要費心得多。
因為大部分的地都是開荒出來的,除了租給長福村村民的那些地,其餘能耕種的都是莊戶和短工們一起種了。
去年他們回來晚了,地又未能開出來,所以沒能及時播種小麥,所以今年只能種春小麥。
而水較多的地方則一律開出來播種水稻,除了這兩樣主食,還有大豆花生等也陸續播種下去。
林清婉每天跑去田裏,人直接黑了兩度,但精神卻很好,清明時帶着林玉濱回林家莊掃墓時,族人們看着她明亮的目光都下意識的低頭矮身。
在她身上,他們又感受到了嫡支給他們的威壓,就是族長林潤對她也更尊敬了兩分。
林清婉只在林家莊住了三天便直接回別院,嗯,水稻要插秧了。
等播種的時節過去,林清婉算了一下,除了別院自帶的那五頃地都種上了,爵田這邊也只種上十二頃罷了。
剩餘都還荒着。
不過林清婉倒不急,想着最近大家趕種肯定累壞了,因此讓他們放了三天的假,三天後再重新上工。
「春耕既然過了,那就騰出空來把青峰山那邊的果樹種了,其餘的荒地也要慢慢開出來,到了九月我們種冬小麥。」
「姑奶奶,最近您忙着春耕,只怕不知道趙家的二老爺近來氣壞了吧?」鍾大管事笑道:「聽說他發了一通火兒,已經回江都去了。」
「哦?」林清婉愜意的靠在椅背上,笑問,「他為什麼發火?」
鍾大管事忍不住笑,「您去青峰山看過後不是讓人找了籬條把地圍上了嗎?奴才也不知他為什麼就發了火兒,聽說驚蟄才到就說要回家過清明,早早的就走了。他在青峰山剛買的那些地竟有一半荒着,都沒來得及下種。」
「那可真是可惜,我還想着等閒下來了去尚家看望老夫人時能碰見他,大家打個招呼,以後也能互相照顧。」林清婉開心的抿了一口茶,嗯,趙勝走了,她覺得從身到心都是一股輕鬆。
白梅看她開心的模樣,就忍不住問,「姑奶奶,您看這茶如何?」
林清婉細細的品了品,半響後笑道:「更加清冽,嗯,是水不同?」
白梅就嘟嘴道:「您總算是發現了,這水呀就是後山上的冷泉水,前兒大小姐帶着映雁她們上山,看見了後就讓人每日上山打水,現在我們府里喝的茶,煮的飯,燒的菜用的都是那上面的泉水。」
林清婉目瞪口呆,「這麼,這麼精貴啊,那冷泉離得可不近。」
「可不是,但大小姐喜歡,再遠也得去取。」
林清婉笑,「倒跟她祖父一個性子。」
林智不就是因為山上有那眼冷泉才跑來這裏建莊子的嗎?
林清婉想了想道:「既然好,明兒你們裝一翁來,我們帶了去尚府看尚老夫人去,再不去,尚老夫人就要殺來了。」
正月的時候尚老夫人着人來接林玉濱,只是玉濱守孝,尚家要請人搭台唱戲,她去了多有不便,林清婉也不願意林玉濱多思,所以就拒絕了。
這段時間春耕忙碌,但那是對農人來說的,尚家的老夫人和小姐少爺們可清閒得很,所以下帖子來請林玉濱去賞花,只是林玉濱見小姑每日早出晚歸連飯都吃不好,她自覺責任重大,所以沒去。
而是留在府里幫着林清婉核算賬目,管家理事。
這三個月來採買的東西幾乎都要過林玉濱的手,林清婉覺得就是她突然一命嗚呼了,林玉濱應該也能撐住內宅了。
當然,這樣的話她是不敢說的,因為她怕說出來就要水淹別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