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舒服的躺在床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扭頭看了眼窗外的繁星,招了招手道:「白楓,我記得屋裏收了個香爐,找出來埋上細沙,我一會兒給兄長上炷香。」
白楓忍不住瞪眼,「大姑奶奶,怎麼不去祠堂?」
「祭拜在哪裏不行,為什麼非得去祠堂?我覺着在星空下他看到我的幾率更大。」
「可那個香爐是燃香用的」不是燒香用的啊。
林清婉不在意的道:「那有什麼干係,香爐多的是,又不是什麼要緊東西,你裝上沙給我吧。」
那個香爐璧上印着白雲的圖案,很是縹緲,她覺得跟林江很配。
白楓和白梅對視一眼,默默地去打開箱籠找那個小香爐。
林清婉的祭拜也很簡單,就拿了三炷香到院子裏點燃,默默地在心裏念了一番便把香插在香爐上,她抬頭看着天上的繁星,默默地對林江道:「我們回到蘇州了,你也即將下葬,不知你在天上可好?」
林清婉站在夜幕下抬頭看着天空,白梅和白楓遠遠的站着,都覺得她的身影很是孤寂和縹緲,忍不住互相依偎在一起,低聲道:「姑奶奶不會也想走吧?」
「閉嘴,不吉利的話不許說。」
林清婉最後看了一眼香爐,暗道:「望你保佑我們一切順利。」
第二天林清婉依然是卯正便醒來,守夜的白梅聽到動靜連忙進來服侍。
林清婉隨意挽了一下頭髮,對白梅揮揮手,自己穿上衣物,「大小姐可醒了?」
「沒聽到動靜,小廚房也沒叫水。」
林清婉鬆了一口氣道:「叫映雁她們輕些,讓她多睡一會兒。」
白梅應下,躬身退下。
林清婉住在正院,而林玉濱則被她安排在隔壁的清暉院裏,那曾是林江的住處,因為林府主子少,她爹林智還在的時候就只有林江一個兒子,因此就把他的住處安排在旁邊,一家人顯得更親近些。
等到林母懷上婉姐兒,林智高興,便讓人將正院裏的東廂打通,給她做了一個大大的房間。
不僅蘇州的林府,揚州的林府也是這樣的佈置。
只是林智沒等到婉姐兒出生就病逝了,林母傷心,生下婉姐兒後便也纏綿病榻,不過兩年就病逝。
婉姐兒在揚州林府正院的東廂里住到了四歲,直到林玉濱開始會走路,要離開正院的耳房時她才搬出正房,有了自己的院子。
為了以示身份,林清婉這才住在正院裏,本來她想讓林玉濱繼續住在正院的東廂里,可是想了想,孩子已經十二歲,越大越注重**,她肯定不喜歡與長輩住在一起,因此便把她安排在旁邊的清暉院裏,反正也不遠。
白梅通過小門到了清暉院,輕聲叮囑了映雁幾聲,這才回正院去。白楓也已經過來伺候。
「姑奶奶,林管家和鍾大管事在外面候着了。」
林清婉抹上香脂,拍了拍臉道:「讓他進來吧。」
林清婉轉出外室,林管家和鍾大管事見了她便要跪下,林清婉抬手道:「不用如此,坐着說話吧。」
林清婉看到外室擺着的坐榻,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
她揉了揉額頭問,「家裏沒有胡席高椅嗎?」
「因為老太爺和老爺很少回蘇州,因此蘇州這邊的宅子並沒有準備。」林管家道:「姑奶奶若要換,那得重新叫匠人打造,或是從揚州那邊搬來。」
林清婉想了想道:「不急,待過段時間再說吧,只是大姐兒那裏要讓人準備些,別讓她跪坐久了,對身體不好。」
「是,庫房裏倒也收了幾套,不僅大小姐的那裏可以換上,姑奶奶這裏也能換上,但再多的就不行了。」
蘇州還是流行席坐,高椅雖然有,但很少。
林清婉卻很滿意了,「那就先換上吧,一會兒讓人準備車馬,午時過後我們回林家莊,和族長去看一下墓地。」
「那要不要給族裏準備些禮物?」
「不必,」林清婉冷冷地道:「除了三位宗老,還有誰值得我親自上門拜訪?」
林管家和鍾大管事對視一眼,明白了姑奶奶對林氏的態度,看來以後他們對上林家莊那邊的人時還得比以前更強勢些。
「姑奶奶,周刺史並錢王幾家鄉紳都遞了帖子來求見。」鍾大管事低頭問,「您可要回帖?」
「先放着吧,等老爺下葬後再說,現在我沒空搭理這些。」
午時過後,林清婉便帶着林玉濱回林家莊,林玉濱靠在她身邊低聲道:「小姑,我只回過四次族裏。」
林清婉憶起林江給她的資料,安撫她道:「我也只比你多一次而已,且每次回來停留的時間都不超過五天。你就把他們當親戚一樣相處,不必太過緊張。」
林玉濱抿了抿嘴道:「昨日去接喪的那幾個族親」
「放心,他們討不了好。」
此時,那幾人正跪在祠堂前,他們從昨天晚上跪到現在,已經暈過去兩回。
但林潤和三位宗老都不鬆口,便是他們的家人也不敢把人抬回去,只能暈了又醒,醒了又暈。
林潤踱步走到四人面前,沉聲道:「可知道錯了?」
四人連連點頭,有一個人道:「五郎,我們真不是有意,我們是蠢,但要說我們用心險惡,故意給二哥難堪卻不至於,好歹我們也是同族血脈啊。我們就是沒想太多,當時烈日高照,其他人都吩咐了僕人搭建草亭防曬,我們也就順着也這麼幹了,是真的沒想那麼多。」
另外三人連連點頭,辯解道:「我們桌上的那些茶點也都是別人送的,並不是我們帶去的啊。」
「誰知道婉姐兒會那麼生氣,當場就給我們下臉,本來沒什麼的事」
「什麼叫沒什麼事?」林潤怒道:「你們是去接喪,不是去郊遊的!整個蘇州的人都看着,你們就是這麼接我林氏已逝去的族長的?」
林潤眼睛裏冒着紅光道:「我看你們還是不知錯,還得再跪久一些。」
「五郎,四哥真不能再跪了,再跪就要跪死了,我是真心知道錯了,七郎不知悔改,那你讓七郎跪嘛。」
「四哥你什麼意思,」七郎瞪眼,「當時那些茶點端過來的時候還是你去道謝的呢,怎麼現在倒成了我的錯?」
不遠處,林清婉靜靜地看了他們半響,回頭對三位宗老冷笑道:「我記得父親和兄長每年都給家學撥了銀子,加上祭田所出的,我們請的先生應該不差吧?」
六叔尷尬的一笑,以為林清婉是想轉移話題,連忙順着道:「請的先生的確很有才識,因為族裏提供的幫助不子弟們也都能安心在家學中。」
「既然如此,怎麼族裏出了這些蠢貨?他們沒讀過書嗎?」
六叔頓時窘迫得不知該如何接口,十一叔和八叔也尷尬的扭過頭去。
林清婉道:「人蠢就更應該,六叔,八叔,十一叔,你們可不能因為他們蠢就不讓他們。人蠢還不,只會更蠢,讀了書或許還有變聰明的可能,我看他們的年紀也不小了,別還禍害了下一代。」
這話好毒,三位宗老既尷尬無奈又有些惱怒,但他們還沒法反駁,因為四郎他們的確很蠢,竟到現在還不知悔改。
林清婉也無意管族裏的事,因此點過一句後便道:「六叔,既然已經看過吉日,那我們就去看看墓地吧。」
六叔鬆了一口氣,連忙點頭道:「你兄長的墓地早幾年就建好了,就在你父母旁邊,與你嫂子合葬,只是你兄長得諡文正,規格還可擴大一些。」
林清婉微微搖頭道:「不必了,兄長並不在乎這些虛禮,到時候墓碑上做好墓志銘就好。」
四人轉身離開,還在裏面教訓族人的林潤半響後才知道林清婉來過了,他也沒心思再停留,見他們也堅持不下去了,便心煩的揮手讓他們四人離開。
過後再嚴懲。
林玉濱正被人圍着說話,她繃直了小臉,看到小姑過來立即迎過去,有些委屈的叫了一聲,「小姑。」
林清婉摸了摸她的頭,笑問,「這是怎麼了?」
跟在林玉濱身後過來的婦人笑道:「這就是婉姐兒吧,幾年不見出落得越發好了,聽說你已經嫁到了謝家?」
「唉,你成親時也沒往家裏送喜帖,不然我們肯定要去給你添妝的,對了婉姐兒,你婆婆近日可好?」